——“你是說反話的嘛。你說不要跟着你的意思就是要我跟着你啊。”
天空月色迷離,月光照着石碑上迷離的字:高老莊。
月光下的村莊靜悄悄的,連蟲鳴都聽不到。
安靜的就不像是人呆的地方。
玄奘輕手輕腳的走進村子,探頭四下張望。
“有人嗎?”他輕輕喊。
沒有回答。
玄奘推開一扇柴門,發現門上已經長滿了青苔。
“有人嗎?”他在院裡喊。仍是沒有回答。
玄奘走到屋門前,發現門是虛掩的,門內漆黑一片,沒有燈火,也沒有人聲。
他輕輕推門,把頭探了進去:“請問……有人在嗎?”
藉着照進屋內的月光,他發現這屋中結滿了蛛網,悉悉索索的聲音從牀下傳來,突然躥出一物,卻原來是老鼠。
“看起來沒人在家……”玄奘嘟嚷着,一轉身,突然月光下一張慘白的怪臉湊到他面前,嚇的他怪叫一聲栽進屋去,撞倒了門板,滾了一身的蛛網,在地下亂掙,一羣老鼠驚慌的從他身上跳了過去。
“妖怪!妖怪!”玄奘大叫。門口那“妖怪”卻已笑的花枝亂顫。
“哈哈哈哈,一個鬼臉就把你嚇成這樣,你這熊樣還驅魔人哪?連只豬你都驅不了吧。”
玄奘抹去臉上的蛛網,露出驚恐的眼睛:“你是……”他低頭掐指算,“曾經有一段感情在我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直到失去才什麼什麼希望是一萬年……哦,萬姑娘!”
“什麼萬姑娘?段姑娘!”女子跳到他面前,蹲下身逼視着他:“我警告你,你再忘記我姓什麼,我就……我就把這個字刻在你臉上。”
“可是……你那一大段話真的很難記啊,範姑娘。”
“段姑娘!段段段段段段段……就是一大段話真的很難記的段,很難記嗎?”
“這回記住了,紀姑娘。”
“我被你氣死了。”女子抓起玄奘的手,用指甲在他手掌上刻着:“段哪!一點一橫一豎一撇一捺再一拐彎……很好記的嘛!”
“痛痛痛痛……”玄奘抽着手,“劃出血來了……”
“就是要留下個記號,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姓什麼了。”少女得意的笑。
玄奘瞪大眼看着掌心劃出的字:“沒姑娘……”
“不好意思,寫錯了……”段姑娘抓過他的手,伸出指甲把原來的劃了個叉,又在旁邊重新開始劃,玄奘痛的眼淚汪汪蹬腳捶地。
“這下你不會忘了!”段姑娘開心的把他的手一甩,“走!”
“去哪?”玄奘抹着眼淚。
“你沒發現這個高老莊四下全是妖氣嗎?而且一個人都沒有。你不奇怪人都去哪了嗎?”
“我本來很奇怪的,然後被你一嚇就忘記奇怪了。”
“我想這裡,一定有很嚇人的妖魔潛伏着,但不知道在哪。”
“我知道……我剛就被嚇到了。”玄奘嘟着嘴。
“想死是不是?”
“你不要那麼兇嘛……”
“不兇怎麼當驅魔人啊?像你這副膿包樣能降妖除魔啊?”
“你不要再罵我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你再罵,我就……我就……”
“你想怎麼樣啊?愛哭蟲?”
“我就回去找師父去!”
“去啊去啊去告狀吧說我欺侮你啦你師父是哪根蔥啊哪門哪派哪位大師說出來嚇死我啊?”
“我師父是……”玄奘愣在那想了半天,“我師父從來沒有說過他的法號耶,我只知道他挺胖的,長得像廟裡的彌勒佛。”
“那就是無名小輩啦,哈哈哈,你知不知我師父多威風啊,說出來嚇死你!”
“你師父是誰?”
“就是我爸啦!我們大理段家的凌波微步和一陽指功夫那是獨步天下,我父親當年降妖除魔深受十里八鄉的愛戴,鄉親們還送了他一面錦旗,上面寫着:‘農田衛士’!牛不牛啊。”
“你編的吧。”
“你怎麼知道。”
“我師父說驅魔呢什麼法術都是外在皮毛,最重要的是能看透內在的心魔,只有驅走心魔,才能真正降服一個妖魔。所以我沒有別的本事,就是能看透人的心思。你根本就沒有這麼威風的老爸!”
女子愣了一愣,突然暴發了:“是啊,你猜對了!怎麼樣呢?我沒有老爸我沒見過我老爸我是野獸養大的這下你滿意了嗎你是不是就巴不得別人都活的比你慘希望每個人都有一個扭曲的童年人人心裡都有陰影都不快樂都有什麼什麼心魔你就開心了?你就賺大錢了?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告訴你我不知道有多快樂呢我天天都很開心我完全不用心理輔導你最好離我遠一點!還有!你那本書!不要在我面前拿出來,否則我給你撕了它你信不信?”
玄奘縮成一團露出驚恐的眼睛。
“你看你又來了又是這副死相你裝可憐給誰看啊這裡有誰會同情你啊?告訴你在這世上沒有人會同情你你裝可憐是沒有用的哭也是沒有用我從小就知道了所以我看見你這樣的就來氣!你以爲你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就會對你好一點嗎?告訴你沒用我看見你樣就來氣!你再看我一下試試……還看!”
“不是你讓我再看你一下的嗎?”玄奘納悶。
“你再看!”
“還要看啊?”玄奘又眨眨眼使勁放電過來。
啪一個耳光飛來,“我叫你再看!”
“是啊,是你叫我再看的啊。爲什麼你一邊要我看你一邊還要打我呢?”玄奘捂着臉全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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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傻的啊?我叫你再看的意思就是叫你不要看!”
“你們女人好奇怪,有話爲什麼要反着說呢?”
“我被你氣死了!”少女上去把玄奘一通暴踩。
幾分鐘後她拍拍手運氣收式,“這回舒坦多了。”揚長出門而去。
玄奘看看四下的老鼠,忙連滾帶爬的跟出去。
“不要跟着我!”
“哦。”
“還跟!”
“你是說反話的嘛。你說不要跟着你的意思就是要我跟着你啊。”
“我踩!”又是亂腳齊下。
“女人心海底針啊……”玄奘淚流滿面。
阿段在前面大搖大擺的走,玄奘抱着他的包袱在三丈開外戰戰兢兢的跟着。
霧氣越來越濃,幾乎要把月光遮住了。
“嘿嘿……過來……”阿段招招手,似乎發現了什麼。
玄奘掉頭就跑。
“我叫你過來!”
玄奘跑的更快了。
“你這輩子都別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玄奘苦着臉從霧氣中慢慢挪了回來。
“啊,看來對你說反話纔有用是吧。”阿段得意,“不準在地上打滾!”
玄奘猶豫了一會兒,慢慢坐在地上,躺下,翻滾。
“哈哈哈哈太好玩兒了……好,以後我們就這樣玩,我說什麼,你就反着聽,明白了嗎?”
玄奘點點頭,怕又被打。他發現:女人要比妖精可怕多了。
“妖氣越來越重了……似乎就在前方半里的地方,那裡一定有什麼非常非常可怕的東西,纔會有如此重的兇腥之氣。”阿段拔開衣袖,玄奘看見她白皙的手腕上,套着一個金環,她正不安的撫摸着它。
“比我們上次遇見的水怪還可怕嗎?”玄奘小聲問。
“當然,這次的妖怪,可不是靠魚網就能制服的了。”
霧氣中,突然傳來了淒厲的怪叫,那聲音無處不在,像尖利的刀,要將人切成碎片。玄奘和阿段都緊捂住耳朵倒在地上。
“我……我要死了……”阿段口鼻冒血,“救命……”
玄奘想了想,放開了自己捂耳朵的手,撲上去抱住了阿段的頭。
“別這樣……你會死的……”阿段掙扎着,“先顧你自己吧。”
“師父告訴我……要有大愛……要舍已爲人……”玄奘顫抖着,血從五官中噴涌,“我沒事的……”
這時,怪叫旮然而止,世界突然一片死寂。玄奘晃了兩下,倒了下去。
“喂?你沒事吧?你……你不要死啊?”阿段慌張的抱着他,“你不要死聽見了嗎?我不要你死……”
“你不要我死……那我死定了……”玄奘奄奄一息的說。
“你去死吧!”阿段把玄奘扔在地上,“沒死就爬起來,別以爲裝死就可以騙本姑娘抱你!”
“我沒有裝啊……我真的很慘啊……”玄奘在地上晃晃悠悠撐起來。
“一會兒妖怪來了,你爬不起來只有更慘!”阿段把他一把拎起來,向前走去。
“喂,下次不要聽你師父的了。什麼大愛啊,什麼舍已爲人啊?會害死你的知道嗎?”
“可是,我剛纔不救你,你就死了……”
“呸,本姑娘像是那麼脆弱嗎?剛纔只是那叫聲太難聽我小小的表示了一下不滿而已。”
“可是你都噴血了……”
“哪有!我是驅魔人耶!驅魔人怎麼可能被這麼點聲音就弄出血呢……謝謝你的紙巾……”
“這裡還有……”玄奘指着。
“好……喂!你拿這玩藝兒給我是什麼意思?我哪有噴血?你是在說我很差勁嗎?”
“有時候,女人是需要保護的。”玄奘挺起胸膛。
“保護?誰保護誰?你保護我?哈哈哈,就憑你?咳咳咳……還有紙巾嗎?”
“沒了……喂!不要往我身上擦啊!”
“別跑……再跑!跑!你跑啊!跑遠點!……嗯,這就對了嘛,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