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凝目看去,眸中金光一閃,不由便皺起了眉頭,竟是未發現任何異常,村舍依舊是那個村舍,莫非這西遊路上還真有大福緣之人,就這般碰上了我等?
唐僧忽住馬觀望道:“悟空,你看道旁有一處人家,我們能否且借宿一宵,明日再走?”
有事沒事叫悟空,這卻是已經成了唐僧的習慣,曾經石嶽瞭解的是這樣,如今卻是更甚。
孫悟空正沉吟,豬八戒忽答道:“師傅說得是,我老豬也有些餓了,且到那人家化些齋吃,也好有力氣明天繼續趕路。”
孫悟空立刻嘿聲道:“你這呆子,纔跟師傅幾日,就整天這般抱怨,一天到晚的喊餓。”
在唐僧面前豬八戒卻是一點都不怕孫悟空,立刻哼道:“我老豬卻不像你這般,每日裡喝風呵煙即可。自從跟了師父開始,便一直忍着半肚飢,從未有吃飽過,你這臭猴子又哪曉得?”
就彷彿是在刻意提醒唐僧一番,豬八戒一提起吃,唐僧便不由臉色一黯,想起自己那兩位被豬八戒活活吃掉的俗家弟子,唐僧便不由默唸:菩薩慈悲,何謂慈悲,玄奘卻是不懂。
唐僧忽淡淡道:“八戒,你既怨跟着我吃不飽,那便且回去吧,從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徒弟了。”
卻是豬八戒在他身前晃一天,他心中的心魔便也就重一分,如今已經在心間有了自己的主見,從一位高僧變成了一個半佛半人的存在,常懷慈悲,卻也有正常人該有的喜怒哀樂。
既然你整天抱怨,那便乾脆隨了你的願。
豬八戒聞聽,明顯一愣,小眼珠轉轉,不由心道:那烏巢禪師都說了,跟着你是大福緣,你真當我老豬傻啊?不過那觀音菩薩卻也算講究,看來是給我老豬安排了個好事,就是這箍兒也忒讓老豬心煩。
這般想的同時,豬八戒心中一動,忽就跪地大呼道:“師傅,您可莫聽大師兄之言,他就會贓埋俺老豬。老豬我哪有什麼抱怨,不過是大師兄擠兌俺老豬。師傅您也知道,我老豬就是個直腸的癡漢,我說道有些餓了,好尋那人家化齋,他就說我老豬整天喊餓,好像他就不會餓似的。”
“師傅,我我老豬可是受了觀音菩薩的戒行,又承師傅憐憫,收我爲弟子,自情願要伏侍師傅往西天去,絕不後悔!這便叫做恨苦修行,師傅怎的能隨便趕俺老豬走。”
說着豬八戒倒也是真磕頭,奈何唐僧卻是越聽越煩,腦子裡全是其活吃人的景象。
唐僧皺眉之下,只好隨意淡淡道:“既是如此,你便且起來。”
豬八戒聞聽,立刻大喜的縱身跳起,瞬間也有了精神,心中則暗想:就你一小小凡僧,還想趕老豬走,往後你只要不死,老豬都跟定你了。大福緣啊,大福緣,觀音那女人倒也算講究,長得也水靈,就是可惜啊可惜,我老豬是沒那福分了,我老豬要是那臭猴子……
豬八戒這邊正想着,唐僧就已經牽馬上前,手中拄着九環錫杖,此時頭上卻也戴了個斗笠,以遮太陽光曬。
但見一老者,正斜倚竹牀,嘴裡哼着不知道什麼曲兒,唐僧走過去時明明刻意加重了腳步,沒想那老者還是沒有任何的發覺。
孫悟空眸光閃爍,唐僧則只好彎腰,然後輕聲道:“老施主,打擾了。”
結果瞬間那老者便嚇一大跳,待看清是一個穿僧袍之人,遂大聲道:“原來是位長老,實在是失禮了,敢問長老從哪裡來?到寒舍又是爲何?”
唐僧遂又施禮道:“貧僧乃是從東土大唐而來,欲前往西天大雷音寺拜佛求經。適至寶方天晚,意投檀府告借一宵,萬祈方便。”
卻是自從王五和孫六不在了之後,唐僧一路上都是能借宿就借宿,再不願在外邊露營,因爲每當那個時候,他便會想起被豬八戒活活吃掉的兩人,心中猶如刀割,然後默默淚流半宿。
然而未想,他話音落下,老者卻立刻擺手道:“去不得,去不得,往西天去,莫非長老你不要命了?要取經也應該往東去。”
唐僧不由愕然怔住,卻是頭一次聽人這麼說。
孫悟空眸光一閃,直接上前兇道:“你這老頭,怎的這般大年紀還不曉事,我等亦不過只想借宿一晚,你同意便罷,不同意我等便在樹下打坐一宿便是,何故這般嚇我師傅。”
未想老頭看清他模樣,立刻就又嚇一跳,慌忙躲到唐僧一側道:“長老啊,您怎的還帶了這般醜的一個人,看那柺子臉,雷公嘴的,而且還眼睛通紅跟個癆病鬼似的,怎的反對我這年老之人衝上了?”
這時唐僧也不由感覺到了古怪,自是更信任自己大徒弟,遂便不動聲色。
孫悟空頓時嘿一聲被氣笑了,遠處沒敢輕易上前的豬八戒同樣捂着嘴笑個不停,只要孫悟空吃癟,他心裡就會忍不住高興。
孫悟空也是忍不住心想,怎的是個人見了自己都說醜,那石嶽與自己一般,也未曾見人說他醜,這老頭明顯是在寒磣俺老孫,只是奈何卻看不出其有異。
而說起石嶽,此時卻是跟六道兩人化身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八百里黃風嶺,各變爲虎先鋒手下的一名化形小妖。而所謂的虎先鋒竟然也非是泛泛之輩,有着那天仙的修爲境界,已經完全稱得上是一方妖王了。
至於黃鼠精,則是一名太乙真仙境界的大妖王,當然在兩人面前相差兩個層次,卻依舊是一棒子的事。
黃鼠精手下大將虎先鋒,虎先鋒手下兩個小妖,正是桃代李僵的石嶽和孫六。兩人接了巡山的差事,便也正是在山腳下隨時監視唐僧一行的到來,一旦發現有取經的和尚路過,就立刻上報。
山腳下的一塊大石頭上,兩人一坐一站,六道化身的小妖輕聲道:“聽兄長說來,那沙僧似倒是一忠厚老實之人。”
石嶽眸光深邃,聲音悠悠道:“雖說天地不仁,萬物皆爲芻狗,但他那般吃人,卻終是讓我看不過。不過若是不與我等兄弟爲難,真只是我看到的那般,我等便也不與其爲難便是,畢竟終也是一可憐人,更也是被我等兄弟所連累。”
“萬丈洪流的流沙河啊,待不知我們那位師傅是否還能有印象,我總感覺他現在變化了很多,好像金蟬子的殘魂已經開始和他互相融合。說不得未到西天,他便已經有了法力,有了神通,那可就真是有趣了。”
石嶽這般說的同時自不會想到,流沙河實也是有着一場大戲可看,卻是被雲霄拐走的小猴子他娘剛好也會趕來找他。
而觀音自也會再顯聖一次,點化那沙僧,一場鬥法自是難免,當然自也不會眼看着小猴子他娘被人欺負,可謂是黑蓮觀音齊到場,縱是唐僧也傻眼,兩個都是菩薩,還是姐妹,那便一起拜吧。
六道聞聽石嶽感嘆,不由嘴角一扯,完全跟石嶽學來的習慣,忽又道:“如此且聽兄長便是,只是這一場,待還要讓那豬妖顯把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