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秦所說後,朱有財低着頭,看向自己的雙腳,輕輕的點了點下顎,表示明白,表示理解,也表示接受。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直面與死亡。
經歷死亡過的人,當再次面臨死亡的時候,總是會有種別樣的坦然。說不上是接受,也說不上是看淡,只是不再有任何的悲痛欲絕,與戀戀不捨,就好像是將自己所欠的生命還了回去一般。
雖然自己已經比那時多活了很長時間,明明已經是自己賺到了,卻沒有絲毫的欣喜。本應繼續的生命無法繼續,即便自己還有很多未了的心願和未做的事都沒有完成,自己也沒有悲傷。
平淡中的坦然,平淡中的面對,心中雖然有萬般不捨,如狂風過境,但已無半分漣漪,如靜湖止水,雖說是止水,可是確沒有完全的如鏡面一般,上面還有微波粼粼,湖下亦有洶涌暗流。
朱有財轉身拖着沉重的身體以及沉重的步伐走入濃煙之中。
巫馬空山明白了李秦的想法和計劃,他擡頭看向李秦,對他點點頭,“我是之前小瞧了你,是我不對,我想你道歉,沒想到你居然能夠如此臨危不亂,頭腦亦能如此冷靜的權衡利弊得失,做出最好的判斷,並執行下來,看你這樣子,我這會長真是自愧不如啊。”
“我一個身經百戰的斬魔使會長,既然還不及你一個剛入會的最低等的除魔人有膽識,哎,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我太自滿了,真是不能自負,如果有機會活下去,我真應該好好向你學學。”
他說着雙手向後一背,跟在朱有財身後也向煙塵中走去,在走出數步後,又轉頭對李秦道,“如果要與他拼命,讓我先上,我想至少我能拖的時間更久一點。”
說完轉頭繼續走向濃煙,瀰漫在空中的煙塵,漸漸將他的身體覆蓋,越來越濃烈。
李秦看着他們兩人的背影,讚許的點了點頭,確實,他們都在這同妖魔的戰鬥中有所成長,有所覺悟,這就是人族的最大財富。
雖然我們的力量不如龍族,我們的本領不如妖魔,我們的數量不如惡鬼,但我們的精神絕對不輸他們任何族,我們擁有無限的成長空間,只要有時間成長,我們必將戰勝所有。
“等等我。”李秦悄聲喊道,快跑兩步追上巫馬空山和朱有財。
三人繞着岩石與木炭走着,頭頂不是掉落下岩石和碎木炭。
“我們只需要躲藏在一處大的岩石中就好。”
山體雖然被艾爾迪斯的藤蔓損毀,但是他並沒有將山體的所有石塊和木炭移除,還是都堆積在山體所在的地方。只要不發出聲音,不去擊打那些藤蔓,就不會被立刻發現。
從天空砸下的藤蔓就在李秦身邊炸開,岩石被砸裂,碎石飛濺,甚至砸在他們身上,依然不去用精魄阻擋,就是爲了不被發現,只是用身體躲閃周圍砸下的藤蔓。
“我們悄悄的在藤蔓中移動,一定要輕,一定不能碰到藤蔓。”李秦輕聲交代道。
艾爾迪斯說自己就是藤蔓,藤蔓就是他,這句話雖然誇大,但其中也蘊含了不少用有的信息。經過兩次沒有完全成功的對艾爾迪斯進行的誅殺,李秦隱約的感到,這藤蔓肯定與他有着某種的聯繫,但是現在卻不知道,而他也不可能在讓自己去試探。
既然他說藤蔓就是他自己,那就當這些藤蔓就是他,我們要躲避他,就是躲避所有的藤蔓。
眼前的濃煙還要很長時間纔會散落乾淨,我們這時也有足夠的時間。
三人爬上碎石堆中。跟着李秦在一株已經砸下,穿透碎石堆,在泥土中紮根的藤蔓旁邊。
“我們先躲在這裡,”李秦道,“不要用精魄和技能,用手將旁邊的石塊清理一些,挖出一個坑洞,能讓我們在其中容身就行,我們就躲藏在裡面。讓他慢慢找。記住一定不能使用精魄。”李秦再次強調。
三人動手,在碎石堆上,挖起坑洞來。
“我怎麼感覺這像是給自己挖墳墓,”朱有財搬運手中的碎石,道,“這是不是叫做自掘墳墓啊。我們等會會不會救死字這坑洞中。”
周圍依舊飛濺着碎石,還有從空中從身旁掠過的藤蔓,藤蔓又細小的,也有粗大的。
藤蔓紮根到了地底,立刻開始生長,漸漸的變粗。
腳下的碎石堆,傳來不斷的震動,有被藤蔓掀起的震動,有藤蔓在其中生長,將碎石推開的波動。
這讓三人的挖掘更加的艱難,挖了幾下,好不容易挖出一點凹形,在震動中有被周圍石塊所填滿。
“我不挖了,怎麼都是要死,我就在這坐着等待,一切全交給運氣,生死全憑運氣了。”朱有財扔掉手中的石塊,一批鬼坐到碎石堆上,“你們兩人還好點,我這樣肥胖的身軀,要挖一個多大的坑纔可以裝下我的身軀。不挖了。”
腳下的碎石不斷傳來震動的波紋,石頭之間相互磨蹭磕碰。朱有財所坐在的那塊大石頭,在不斷的晃動中,一點點的向下沉去。
朱有財也跟着沉入碎石堆中。
“哎,”朱有財大感吃驚,“我怎麼自己就往碎石中鑽,難道這就是我的運氣嗎。”
朱有財順勢躺平,碎石和黑炭漸漸將他身軀覆蓋。
巫馬空山看着朱有財,有看看不斷晃動的碎石堆。
“雖然不能用精魄,但是我還是能夠使用招式的。”巫馬空山雙手的手掌伸展,成爲刀狀,刺向碎石堆中,很快將自己的身體埋入碎石焦炭只中。
李秦一看他們兩人,都有自己的方法,現在就只剩自己了,而周圍原本濃重的黑煙也消退了些,成了灰中帶白,而天色也已經暗淡下來。
看着越來越深的天空,李秦感到,活下去的希望並不是完全喪失,黑夜的來臨,會給艾爾迪斯搜索自己帶來更大的難度,說不定不但能熬到天黑,還能熬到天亮。
在李秦的視野中,一片烏雲浮現在天際,漆黑如墨一般,看上去並不想自然的烏雲,它的外形規則,而且漂浮的速度很快,在移動中並沒有改變其形狀。
李秦立刻警覺起來,這又是什麼妖魔前來助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