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也可以感覺到了,面前的王秧對於天地的明悟。
這一刻,玄奘也不由的心服口服。
“該我問你了!”
王秧微微一笑,不管面前的玄奘是不是他想要找的玄奘,改變一下對方命運也無所謂。
說不定面前的玄奘就是他要找的,那豈不是更好。
當下開口問道。
“我且問你,魚販和高僧爲鄰居,魚販每日屠殺魚兒, 殺孽深重,高僧每日爲了天下蒼生誦經唸佛,每日高僧早起鬆緊,然而魚販也因爲高僧的佛經而早起,屠殺魚兒,沾滿鮮血!”
“那麼我問你,兩人壽終正寢之後,誰會往生極樂?”
王秧開口問道。
此話一出。
就是玄奘也有些傻眼了,俊朗的面色上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王秧爲什麼要給這麼一個簡單的題目?
難道是因爲他每一次都輸了,所以要給他放水嗎?
要知道佛曰:掃地恐傷螻蟻命!
魚販每日屠殺魚兒,在手裡沾滿了鮮血,殺孽慎重,當入阿鼻地獄!
而高僧每日爲了天下衆生誦經唸佛,祈福天下,此乃是大功德,應當受到天道的庇護,死後也該歸入西方極樂,塑造金身道果。
只是在前面的問題下, 玄裝又覺得應該不會這麼簡單,以王秧的心智,也不會提出這麼一個問題。
當下不由的皺眉,在思索了片刻後, 玄奘直接發現其中問題,開口說道:“若是如此的話,魚販或也可前往西方極樂世界!”
此話一出,王秧不由一愣,隨後有些意外的開口問道:“爲什麼?”
“施主自己應當可以猜到其中緣由何必多問!”
此話一出,王秧眼中意外之色濃郁:“有何不敢說的?”
玄奘沉默了一下,接着說道:“這涉及到了佛法的根基,不可言,不可說!”
“若是小和尚不說,
就還是算你輸了!”
王秧搖了搖頭,還以爲玄奘會說出來,真是可惜。
玄奘點了點頭說道:“輸贏皆是外物,對於出家人來說,不算什麼!”
聽到了玄奘的話,王秧倒是不由的點了點頭,隨後笑着說道:“你爲佛門中人,自然有自己的顧忌,不過我非佛門之人, 倒是可以將我心中所想說出!”
王秧面露平靜,他雖然師從菩提老祖,菩提老祖爲道門之人,所以他也應該是道門之人,不過對於他來說,佛道沒有什麼不同,皆是感悟天地罷了。
“魚販每日殺魚,高僧每日誦經,高僧若不是早點誦經,魚販也不會早起殺魚,而魚販殺魚早,也會讓高僧早起唸經,如此一來,魚販讓高僧誦經功德加持,而高僧早起魚販殺魚,自然讓高僧承受殺孽!”
“最後自然是往登極樂,而高僧承受殺孽,入的地獄!”
“我說的可對?”
王秧說完之後,看向面前的玄奘。
“阿彌陀佛!”
玄奘也不由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號。
證明了王秧說的沒錯,玄奘的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高僧唸佛經,卻惹殺孽。 ωwш _TTkan _co
王秧卻沒有給玄奘多想的機會,接着直接開口問道:“敢問小和尚,佛門可有不渡之人?”
玄奘沒有多想,直接開口說道:“佛渡衆生,不分高低貴賤!”
“殺人者也渡?”
王秧看着玄奘問道。
“渡!”
沒有絲毫猶豫,玄奘直接回答。
“爲何渡?”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然要渡!”
玄奘回答。
王秧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屠刀放下,就可成佛?”
玄奘點頭:“既然放下屠刀了,當可成佛!”
王秧臉上笑意更濃:“既然放下屠刀就可成佛,那佛門的四萬八千法有什麼用處?”
四萬八千法,乃是佛門立下之後,普度衆生之法,千人千相,千人千法。
“四萬八千法度十萬八千相,放下屠刀者爲其一!”
玄奘此時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那若是我今日屠佛,隨後放下屠刀,是否也可以成佛?”
王秧目光直視玄奘。
嘩啦啦!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落下了無數雨滴,剎那之間,電閃雷鳴。
轟隆隆的雷聲在門外的雲層響起,無數的閃電在雲層中翻滾,似乎有毀天滅地之威。
一雙帶着強大眸子帶着恐怖的氣勢,讓的金蟬子都有些承受不住。
然而在如此壓迫之下,玄奘卻不由的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佛度有緣人,若是施主願意放下屠刀的話,貧僧願意做施主那刀下亡魂!”
昔日釋迦摩尼如來割肉喂鷹,於菩提樹下一夜參悟佛門大道,飛昇極樂。
今日他玄奘也願意犧牲自己,普渡佛門有緣人。
“可笑!”
王秧聽到了玄奘的話,卻不由冷笑一聲。
“有何可笑?”
玄奘有些不解。
王秧接着說道:“屠刀不在我手裡,如何放下?”
玄奘不由皺眉說道:“屠刀在哪裡?”
“在你手裡!”
玄奘聞言,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手中,並無屠刀,搖頭說道:“貧僧手裡何來屠刀?施主何出此言!”
“你沒看到,只是因爲你沒有擦亮眼睛!”
王秧搖了搖頭。
“不可能,貧僧手裡不可能有屠刀!”
玄奘依舊堅定無比的開口說道。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王秧微微一笑說道:“之前我沒有,現在有了,你還不明白嗎?”
聲音迴盪,直奔玄奘的內心。
玄奘低頭一看,他的雙手依舊空空,然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原本要說出來的話,也在這個時候不由的卡在了喉嚨裡,再也無法說出來了。
這一刻玄奘不由的沉默了,看着自己空空如野的手掌,臉上不由露出了苦笑之色。
最後笑聲不由放大,越發張狂。
原本他極爲慈悲和善,然而現在卻變得截然相反。
彷彿在剛纔那一刻變了一個人一般。
王秧和玄奘之間說的話,句句都充滿了禪意,若是別人聽了或許不算什麼,但是落在玄奘的耳中,卻充滿了深奧之意。
“多謝施主提醒,貧僧心中確有屠刀!”
許久之後,玄奘臉色恢復如常,站起身來,再次對着王秧一拜。
而這一次卻沒有再用佛禮。
無形中,玄奘的心性已經有所改變,也無需再多說什麼。
隨後再次坐在了王秧對面,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馬上多說什麼,只是過了許久之後,玄奘看向王秧的目光中,神色帶着一抹複雜。
“施主的一番話,讓我明白了許多!”
此時玄奘的臉上充滿了一種落寞之色。
玄奘已經放棄了渡王秧,但是心中卻有了無數疑問,希望王秧可以給他解答。
畢竟若是心有疑惑,無法解開,那麼這一疑惑,必然會在未來放大,成爲心魔。
一切苦修,也都將毀於一旦。
“施主,爲何天地有佛道之分?在他看來其實兩個法門似乎都是同樣的,殊途同歸,然而現在卻水火不容!”
在佛法上,他已經有所不認可。
然而對於佛道之間又有些疑惑。
其實這個問題倒是並不難。
佛道之間的不容,並不是因爲理念上的不容,而是充滿了私慾。
本來佛門之前就是道門演變的。
隨着佛門誕生,他必須要吸收天地氣運,如此一來,自然會有爭鬥。
雖然說五大皆空,那也不過是引導門下信徒罷了。
正所謂天下熙熙攘攘,皆爲利往。
不過王秧必然不能這麼回答。
若是貶低了這兩個門,必然會無形中沾染了不必要的因果。
而此時玄奘的提問充滿了大無畏,沒有名利,他對於佛法有自己理解,赤子之心,當然也正是因爲如此導致執念太深。
這也是西方二聖讓金蟬子轉世,西行取經的原因。
對於佛法上的參悟他比無數佛陀強大,自然也有佛陀比他強大,當時如此大部分前往西天或多或少有一些其他原因,必然闡教的幾大金仙,亦或者是其他人爲了抱上佛門大腿。
然而也只有金蟬子纔有如此純粹的向佛之心。
只是因爲今日和王秧說的話,讓他對於向佛的心也產生了裂痕。‘
王秧此時也有些無奈,多少有些做惡人的感覺。
“法不同!”
“有何不同?”
金蟬子虔誠的看向王秧,對於心中疑惑,或許只有面前之人可以解惑。
“佛法四萬八千法,可渡衆生相,無論好壞,美醜,只要虔誠皆可渡!”
“然而,道法雖然無窮,可只渡有緣人!”
“佛法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而道法曰:殺孽深重,天誅地滅!”
“佛修來世, 修因果!”
“道修今生,修緣分!”
“你可明白?”
王秧說完看向玄裝。
玄裝似懂非懂,王秧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帶着天地至理,而他無法明悟,瞭然。
“我還是有些不懂!”
玄裝沉默中開口說道。
王秧深深看了一眼玄裝,接着說道:“不是你不懂,而是你不想懂!”
玄裝沉默,心情無比複雜。
今日與王秧的談話,讓他感覺到了佛門根基不穩,甚至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
這讓他一直堅信的一切都有些要崩塌了。
王秧看着玄裝眼中的猶豫,更有眼睛深處的一絲迷茫,彷彿內心正在天翻地覆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