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一弟無需責怪下人,是我不讓他們進來通報的,怕打擾了柔兒唱歌的雅興。而且柔兒這歌聲唱得優婉動聽,我也不捨得被打斷了。”

福臨溫和地笑着,示意博穆博果爾寬心,這本就是他的有意爲之。

博穆博果爾最討厭的就是福臨這樣子說了,總是一句一個柔兒,一句一個我的,柔兒現在都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了,皇上還是叫的這麼自然,一點都不懂避諱。

我不自然地避開了福臨灼熱的眼神,低頭福身道,

“臣妾惶恐,皇上過獎了。”

“柔兒無需自謙,你的才情是有目共睹的,並非是我故意誇大。”

福臨越是如此,我越是尷尬,博穆博果爾越是心頭火起。忍無可忍之時,無需再忍。

所以博穆博果爾揚聲說道,

“皇上,您來此找臣,想必也是有事相商的,不如請皇上移駕書房我們再詳談如何?”

聞言,我也連忙出聲道,

“既然皇上與貝勒爺有事相談,那臣妾就不打擾了,一會臣妾會吩咐下人給書房送去茶點的。”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按着聰明點的人都會接下話頭,跟着去書房了。可是福臨這次好不容易偷得空前來十一貝勒府,就是爲了一解相思之苦的,又怎會願意輕易失去這次與我見面的機會?

所以,聽了我與的話後,福臨不但沒有順着話走去書房,反而在下人搬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得一臉溫和地說道,

“無妨,其實我只是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就出宮來散散心,正好路過這裡,就想來看看十一弟和柔兒。不想正巧聽到柔兒的歌聲,就冒然走了進來,十一弟和柔兒莫不是在怪罪我的不請自來?”

在我的面前,福臨從來不以朕自稱,都是直接用我來代替的,可見他對我的心,的確是真誠灼熱的。

我與博穆博果爾連忙急聲說道,

“臣(妾)不敢。”

就算心裡有再多的不爽,博穆博果爾也不敢露在面上,誰叫面前這讓人討厭的人是當今皇上呢,他既惹不起也躲不起,只好憋屈地受着了。

而我的心情則複雜了許多,現在再看到福臨,她已經沒有那麼難受了,不過看到他那雙灼熱的眼神,還是讓她的心再一次的起了波瀾。

爲什麼總是在我剛剛想要放下的時候,就來撩撥我的心呢?不知道這樣對我是很不公平的嗎?現在我們都已經是爲人夫爲人妻了,再不甘也只能委屈地接受現實。我在心裡瘋狂的吶喊着,面上卻始終操持着疏離的淡笑,只是一雙眼眸一直波光不定,晦澀難明。

“柔兒,只是些許時日不見,你我怎就如此生疏了?”

看到

我明顯地保持距離的態度,福臨很受傷,眼神哀傷地看着她,連一邊的博穆博果爾都忘了要避諱了。

博穆博果爾的一雙手緊握成拳,連青筋都快泛了起來,眼神狠厲地瞪着福臨,如果眼神能夠吃人的話,估計此時福臨早已死無全屍了。

“臣妾惶恐。”

我恭敬地低下了頭,感覺到了身邊的博穆博果爾身上散發出的冷氣,心知他定是動怒了,秀眉立馬緊蹙了起來。

她不想看到他們兩個人因爲她而翻臉,更不想看到他們因此而心生嫌隙。所以,我立馬決定藉口離開這裡,

“請皇上恕罪,臣妾感覺有點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說完也不等福臨迴應,就直接對着博穆博果爾點了點頭,然後快步走出了花園,帶着守在花園口的煙雲走回了房間。

等到我走後,剩下的兩個男人就開始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福臨突然輕笑一聲,站了起來,拍着博穆博果爾的肩膀溫聲說了句,

“十一弟好福氣。”

然後也不管博穆博果爾臉上憤怒的表情,就直接走了出去,那些守在遠處的侍衛立馬跟了上去。

看着福臨英挺的背影,博穆博果爾眼露兇光,鐵拳緊握,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然後,突然擡起一隻手,一拳打在了剛纔福臨坐着的椅子上,椅子應聲而裂,碎成了一堆料木頭。

“把這裡收拾乾淨,拿去當柴燒。”

博穆博果爾冷冷地丟下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轉身向着書房走去。

接下來的幾天,十一貝勒府的氣氛都很壓抑,下人們行走間都不敢大聲喘氣,更別說說話了,一個個地都只小心翼翼地穿行,幹活也是放輕了手腳的來,生怕一不小心就觸了十一貝勒爺的黴頭。府裡的人誰不知道,自從那天皇上突然來了又突然走了之後,貝勒爺臉上就變得陰冷了起來,也不用他說話,就只那冷冷地瞟你一眼,就夠你嚇得心驚膽顫的了。

我也知道博穆博果爾在生氣什麼,所以這幾天她都很安分地呆在自己的園子裡,博穆博果爾不來找她,她就也不過去煩他。

這樣的日子,其實對於我來說也不錯,起碼沒了博穆博果爾在一邊聒噪,耳根還是很清靜的,只除了心底有那麼一點小小的不習慣之外。

這樣的日子,轉眼就過了一個月,現在已經是冬天了,再過兩個月就該是新年了。天氣也逐漸寒冷了起來,我再也不能跑到花園去遊蕩了,因爲她怕冷,每到冬天的時候就會手腳冰涼冰涼的,總是喜歡窩在暖暖的被窩裡,而房間裡也是早早地就裝上了炭盆。當然了,燒的是精炭,無煙型的,要不然啊,她纔不願意燒呢。

“福晉,福晉,有聖旨來了,管家大叔讓您去前

廳接旨,他現在正在招待着來宣旨的安公公呢。”

這天我纔剛用過早膳,懶懶地歪在小榻上看着一本遊記,就聽到了煙雲從外面傳來的着急的喚聲。

“聖旨?”

我意外地挑了挑眉,被屋裡的暖意薰得粉紅的臉蛋上染上了一抹疑惑。

自從她嫁到十一貝勒府裡來,就沒有接到過聖旨,這會怎麼會突然跑來一道聖旨?還要她出去接?

“貝勒爺回來了嗎?”

看到煙雲跑進來的粉撲撲的小臉蛋,我好奇地問道,

“回福晉,貝勒爺還沒有回來。”

聽了煙雲的回答,我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看來這道聖旨是下給自己的了,要不然也不會挑在博穆博果爾沒有回府前下發了。

“幫我更衣。”

雖然很不想動,但是聖旨在那等着她去接呢,我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爬了起來,吩咐煙雲給她梳裝打扮。

平時呆在房裡,也不需要出去見客,所以我一般都不打扮,只是輕輕地把一頭烏絲用一隻白玉簪挽起,衣着也只是平常的家常繡裙。

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煙雲就手腳麻利地把我打扮好了。確定了全身上下都收拾利落之後,我就帶着煙雲向着前廳走去,臨出門之前,煙雲還特意給我披上了一件紫色絨毛的大衣,襯得我嫩白嬌小的面龐更加俊俏了,身上的氣質也愈發高貴脫俗了起來。

在前廳,萬忠早已經招呼了來傳旨的安公公喝茶。這會看到我出來了,端坐着的安公公連忙站了起來,陪笑道,

“奴才給公主請安了,公主身體可安康?”

我笑得一臉溫和,

“託太后娘娘的鴻福,柔兒身體無恙。不知太后娘娘身體如何,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聽得我如何懂事的關心太后,又看見她對自己如何溫和有禮,安公公臉上的花朵開得更加燦爛了,

“有勞公主掛心了,太后娘娘正是因心中記掛着公主,這才遣了奴才來接公主進宮,陪太后娘娘說說話。”

話聽到這裡,我算是明白了,敢情是太后她老人家又有什麼地方不滿意了,所以又要給她添堵來了。既然是太后身邊的安公公來傳的旨意,那當然不是聖旨了,難怪沒有看到萬忠擺香爐了。

我在心裡暗自猜測着太后那老太婆又想耍什麼花招,面上卻不露半分端倪,始終保持着溫婉的笑容,繼續柔聲說道,

“既是如此,就有勞公公了,只是不知太后她老人家最近可有什麼煩心的事?”

我說完,一邊的萬忠早有眼色的上前塞了個大大的荷包到安公公的手上,那安公公暗自掂了掂手中荷包的份量,臉上的笑容越發真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