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心裡如何委屈,我面上都擺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我不能讓人看出我的脆弱,不能讓人瞧不起,即使我只有一個人,我也要把腰板挺得直直的,露出最柔美的笑容,不能讓人看扁了,我在心裡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
馬車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半刻鐘之後,到達了皇宮門口。車伕出示了進宮的腰牌之後,正準備駕車進去,就聽到了從後面傳來的一陣馬蹄聲,本着能夠騎馬自由出入皇宮的不是貝勒就是王爺的認知,馬車伕把馬車稍稍往外讓了讓,等着後面的人騎馬先過,他再駛進去。
誰知那馬蹄聲到了馬車旁邊就停住了,沒有再往前進去。
車伕不解地轉頭一看,眼中驚喜的眸光一閃,驚聲叫道,
“福晉福晉,是貝勒爺來了。”
緊接着立馬跳下了馬車,下跪問安道,
“奴才叩見貝勒爺,貝勒爺吉祥!”
那些守在宮門口的侍衛在這個時候也下跪行禮了,
“奴才叩見貝勒爺,貝勒爺吉祥!”
“起吧。”
博穆博果爾坐在馬上,淡聲說道,然後目光小心地瞟了一眼馬車,隔着車簾也看不見此時我的表情。沒有聽見她說話,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在生氣,博穆博果爾汕汕地摸了摸鼻子,然後轉頭看着那車伕揚聲道,
“還不快點上車,時辰不早了。把車駕穩點,別晃了福晉。”
車伕連忙應着坐上了馬車,一揚馬鞭,馬車又繼續向前駛去,而博穆博果爾則騎馬伴在一側不快不慢地跟着。
皇宮很大,但是能夠騎馬和駕駛馬車的路程有限,我坐着的馬車也只坐到了離皇宮門口不遠處,就又停了下來,接下來的路程就是要坐橋子了的。
博穆博果爾率先下了馬車,把繮繩扔給了車伕,然後這才帶着討好的笑容,走到馬車旁邊,掀開車簾,
“柔兒,到了,下來吧。”
我看着博穆博果爾那張討好的笑臉,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剛纔在宮門口聽聲音她就知道了是他,後來車伕又叫喊了一嗓子,她更確定是他了。只是令她不解的是,剛纔還在青樓的人怎麼轉眼就出現在了眼前,而且看他那打扮,明顯是更衣收拾過了的。
我可以耍脾氣不行禮不問安,煙雲卻不行,所以在博穆博果
爾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她就趕緊下跪問安了,
“奴婢見過貝勒爺,貝勒爺吉祥!”
“嗯。”
對於煙雲的問安,博穆博果爾連個眼神都懶得欠奉,只是隨口應了聲,眼神還是緊緊地盯在我的臉上,
“柔兒?”
博穆博果爾的聲音已經隱隱帶上了祈求的味道,那隻伸出的手還在固執的晃在我的面前。
我臉上仍然沒有多餘的表情,片刻後,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博穆博果爾的大手上,同時垂下了眼瞼。
不管在府裡她和博穆博果爾如何鬧,在外面尤其是在皇宮,她還是得給博穆博果爾面子,不能讓他太難看。
握着我的小手,博穆博果爾面上一喜,動作愈發溫柔了,嘴上一邊說着小心,一邊把我給抱下了馬車。接着煙雲自己也跟着跳下了馬車,規矩地站在了我的身後。
一下了馬車,我就堅決而又不着痕跡地抽出了被博穆博果爾緊握住的手,臉上自出了馬車就端上了溫婉的笑容,仍然沒有說話,卻是朝着博穆博果爾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坐進了已經等候在一旁的軟橋。
握着的手裡一空,博穆博果爾面上一僵,閃亮的眼眸就黯淡了下來。卻又在下一個擡眼間,恢復了明亮的眼眸,轉身走進了另一擡軟橋。
煙雲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臉色,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眼博穆博果爾的方向,在確定自家的貝勒爺是真的特意回來陪福晉回門之後,臉上的笑意就蕩了出來,一雙明亮的眼眸也彎成了月牙。
兩擡軟橋一前一後地朝着皇太妃的寢宮太妃殿前進。因着我之前一直都是在皇太妃跟前養大的,所以這次回門也理所當然地先到了太妃殿叩拜。
沒多久,我與博穆博果爾乘坐的軟橋就到了一處大門處,從這裡開始,兩人就得下橋走路去了。
遣退了橋子,博穆博果爾走上前來,一把抓過了我的小手,牢牢地握在了手心裡,不管我如何小心掙扎,他都執意地不再放開。
見掙不過博穆博果爾,我也只得作罷,不再管他,想牽手就讓他牽着好了,左不過是在這宮裡頭裝裝樣子罷了。演戲麼,誰不會?所以,我是臉帶笑意地被博穆博果爾一路牽着穿過了御花園,走過了迴廊,最後又走到了太妃殿的。
“兒臣(媳)參見
額娘,額娘吉祥,額娘請喝茶。”
博穆博果爾與我跪在皇太妃面前,恭敬地叩頭問安,我雙手還高高地舉着茶杯。
“好孩子,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皇太妃滿臉笑意地接過茶杯象徵性地喝了一口,然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包放在了煙雲拿着的托盤上,這才滿臉激動地上前扶起我二人,一邊不停地說着好孩子,一邊兩眼慈愛地看着他們。
“謝額娘!”
博穆博果爾溫柔地扶着我站了起來,看着皇太妃傻呵呵地笑着。
“你這傻孩子,在這傻笑什麼?”
皇太妃嗔愛地拍了下博穆博果爾的頭,眼中滿是寵愛的笑意。
“額娘,嘿嘿。”
博穆博果爾傻傻地摸着被拍打的地方,看了眼笑得一臉溫婉的我,再次傻笑了起來。這是他這三天來最開心的時刻了,如果不是我剛纔跑到桂芳樓潑了他一杯酒,他到現在還是腦袋一片迷糊着呢。原來我並沒有如他想的那般不在意他啊,看吧,像柔兒那麼純真的人兒,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他的話,又怎麼會一大早就跑到青樓找他呢?也幸好他心裡一直記掛着這三朝回門的事,早早地就起了牀,只是沒想到那月芳剛進來陪他喝茶,柔兒就找來了。要不然柔兒也不會誤會了,不過,這算不算誤打誤着呢?如果不是那月芳早早地就找過來了,那柔兒是不是就不會表現地那麼氣憤委屈了?想到這裡,博穆博果爾再次傻樂地笑了起來。
那傻笑的樣子看的我眼角直抽,真恨不得抽他一耳括子,傻樂個什麼勁,以爲她這就原諒他了嗎?想的美!
“你這孩子!”
皇太妃好笑地又拍打了一記博穆博果爾的頭,這才拉着我走到案邊坐下,
“柔兒,我們坐,別理他。這孩子該是娶了個媳婦就樂得傻了,連句話都不會說了。”
我無語地扯了扯嘴角,繼續笑得一臉溫婉端莊。這廝樂傻了是肯定的,但是不是因爲娶了個媳婦才樂傻了的就不知道了,沒見他大新婚之夜就跑到青樓泡着了嗎?這還是剛剛纔捨得從青樓出來的。我就不相信這宮裡頭就一點消息都沒有?額娘也肯定是一早就知曉了的,卻假裝不知,不愧是在這宮中安危渡過了這麼多年的老人了。我一邊面上應和着皇太妃,一邊在心中暗自誹謗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