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天沐沒有急着進去。他站在窗外,透過縫隙,看到夕顏正百無聊賴的剪燭花。手託着腮,她的面容在燭火之中,精緻而美麗,她淡漠的眼神將跳動的火焰也變成了暗淡的光。
“在等我。”他推門進去,難得溫柔的說。
“是啊。”她沒擡頭,仍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懶懶的說。
嚴天沐在她對面坐下,沒有開口,只是看着她。安靜的屋子裡,燭心燃燒發出的滋滋聲都那麼清晰。他們彼此沉默着,象是勢均力敵的對抗雙方,等着對方先低頭。他很久沒這樣好好看過她了,用安靜平和的心看她。面對她,他的情緒總是在起伏,劇烈的,自己也無法控制。他恨她,她挑逗了他,在她孤寂的時候接受了他,又拋棄了他。她從來就不曾認真的看看他,哪怕只有一刻。
良久,她放下手中的火夾,平靜的看向他:“說說你的新條件。”
他深深的凝視着她,想要從她的身上找出,哪怕一絲,哪怕一毫,她對他愛過的痕跡,他找不到,或是她掩藏的太深,深到她自己也茫然不覺?
“這個。”他從懷中拿出一對瓶子,紅色的和蘭色的,綁在一起。
“什麼?”她好奇的問。
“鎖魂草。”嚴天沐將瓶子拿起來,對着她。“我從一個外族人手中買的。這種草很奇特,可以幫人鎖住心。”
“我不明白。”
“紅色的瓶中是葉子磨成的粉,蘭色的是根的粉,它們都屬於同一棵草。兩個人分別服下。服了葉粉的人,從此以後會對服過根粉的人產生一種依賴,簡單的說,就是如果幾天見不到服過根粉的人,服了葉粉的人就會渾身疼痛,有人曾經因爲服過根粉的人死掉而無法見到,最後痛死了。但對於服過根粉的人,不會產生任何依賴或是影響。”他緩慢的解釋。
他的話讓夕顏着實心驚。她猶豫着問:“那你,是想讓我喝掉紅色瓶?”
“是。”他坦然的點頭,接着微微一笑,“你願意嗎?”
“世上真有這樣的東西?”她將他手中的瓶子拿過來。
“你可以試試。”他看着她,她會答應嗎?他的心情很複雜,不管她是不是答應,總會覺得不那麼爽快。
夕顏嚴肅的盯着瓶子,她的手轉動着它,腦中一片空白,權衡,她無法權衡。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提出的任何條件,她都會接受。沒有選擇。或許這樣的想法本身就是愚昧,她不是沒有選擇,而是甘心選擇。
“你會讓我死嗎?”她突然問,明亮的眼中是柔波般的水光。
“不知道,如果不能留住你,我想不出自己會做什麼。”他有些枯澀的說,表情複雜。
“明白了。”她溫柔的笑笑,將紅色的小瓶打開,裡面冒出了類似菸灰的味道,她將瓶中的粉末倒在手邊的杯子中,看了看他,一飲而盡。“該你了。”
她將剩下的蘭瓶遞到他手中。她動作流暢的完成了一切,讓他的心裡涌上了說不出的滋味。他將瓶子握在手中,望着她沾着水的脣角。她神色坦然,彷彿是心甘情願的,彷彿是對他有一絲愛意的。
“好。”他猶豫了下,拿過她的杯子,斟了水,將蘭瓶中的粉末也全數服了下去。他們面對面的,沉默的看着對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鎖魂草,究竟鎖的是什麼?跳躍的火光中,是猜不透的兩張面孔。
“你要我幫你做什麼?”嚴天沐打破了沉默。儘量用輕鬆的口吻問。
“幫恭王爺打贏這一戰。”她從容的說。
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她。“你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很清楚他爲什麼會這麼艱難,我不是讓你代替他去領兵,只是幫他解決一些問題。”她解釋,懇切的看着他。
“就爲了這個?”他冷笑了下,問。她的懇切看起來那麼刺眼。
“這只是第一件。”她迎着他的質問。“幫我,好嗎?”
“好。”他想了想,答應下來。“我不會違約的。”挑挑眉毛,他的臉色並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