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七殿的怒意!
“我尊貴的路西法殿下。”北冥洵側過臉來,溫雅的語調此時聽起來卻有些嘲諷:“早在一開始,你就把她弄丟了。如果不是你的計謀,我又怎麼會得到她。你應該明白,就算我把她還給你,她也不會原諒你。”
北冥連城手指一僵,琥珀色的眸深沉的發黑,他沒有在和北冥洵說話,只看着南宮白夜,一直那麼看着。
北冥洵側過身來,擋住他的目光,聲音放的很輕:“冷嗎?”
南宮白夜像是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手裡捏着雪,不點頭也不搖頭。
北冥洵把自己的披風接下來,溫柔的罩在她身上:“我現在就帶你走,我們去一個很暖和的地方。”
“小……喵。”南宮白夜說起話來很困難,手指按着自己的頭,連柳眉都緊緊的擰成了一團:“我,要找小喵。”
北冥洵點了點頭,無微不至:“好,一會帶你去找小喵。”
南宮白夜空洞着視線,人也跟着安靜了下來,任由着他給自己披上了風衣。
北冥洵輕笑了一聲,替她把手上的雪拍乾淨。
也不知道爲什麼,南宮白夜很抗拒這個動作。
北冥洵也看出來,並不勉強她,只神態溫和的護着她。
南宮白夜一步步的向前走着,渙散的瞳孔裡除了白茫茫的霧氣之外,什麼都沒有。
她的動作很單一,埋着頭向前走着,就像是一個自閉兒。
北冥連城靜靜的看着這一幕,整個人像是融進了黑暗裡,和夜色揉成了一團。
夜風靜靜的吹。
樹蔭搖晃的陰影裡。
早已沒有了那兩個人的影子。
北冥連城依舊站在原地。
身上的血一滴接一滴的墜在白雪上。
除了墮天那日,他在混沌中沉迷了幾日之外。
向來清冷衿貴的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他的教養根本不允許他做出什麼有失身份的事情來。
然而現在,他只想撕碎眼前所有的一切!
夜風越來越涼,草尖染上夜露。
北冥連城靜默的站在原地,脣角的笑容再無蹤跡。
漸漸的,夜露染上他的身體。
南宮白夜的命令就像是掙脫不開的網,將他困在了了無形的圍牆裡。
他只能靜靜的看着,看着她跟着別人離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的低低的笑了起來,沙啞的聲音裡帶着說不出的嘲弄:“我說過,我最厭惡的就是別人偷窺我看上的靈魂。”
說着,北冥連城擡起了頭,一雙眸子帶着隱隱的浮光,那張臉若笑非笑,寒氣入骨,懸浮在黑暗後,說不出的惑人。
他的手狠狠的砸在了樹幹上,無數梅花翩然落下。
以他爲中心,地板裂開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紋,無數怨靈受其影響,頃刻間灰飛煙滅。
巨大的怨氣被黑色的煙霧斬開,宏大的屏障被打破了界限,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渣。
太監慌慌張張的從門外跑進了朝陽殿,哆哆嗦嗦的說着:“主,主子,外,外面……”
孽龍早就有了感應,從血色的潮水中懸浮而起。
小太監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有,有人闖進來了。”
孽龍癱坐在了龍椅上,伸手撫在自己的小腹上:“雪女!雪女呢?”
“小的不知。”太監跪拜在地上,整個人都哆哆嗦嗦的發顫。
孽龍看着漸漸暗下去的天,心思沉了沉,她並不知道來的人是誰。
可但凡是能突破東門的人,能力必定在她之上,甚至是比王還要強大。
她沒有時間去想到底是來了。
按着自己的腰桿站了起來,語氣森森:“召集所有士兵將他攔下來!”
“可是,萬一黑家少爺也在裡面怎麼辦?”太監總歸是人類還有自己的顧慮。
孽龍冷冷的看着他:“你是想違抗我的命令?只不過幾天,你就忘了孫公公的下場了?”
“小,小,小的不敢!”太監的手抖的已經不成樣子了,生怕眼前的女人一個不高興把自己殺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曾經一向溫柔大方的南宮四小姐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但是隨着宮中越來越多的蹊蹺發生,小太監也漸漸的明白了過來,她這是被妖怪附了身。
就連……小太監扭過頭去,看向坐在黑暗中的高宗皇帝,那張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往日裡的威嚴早就被侵蝕乾淨,泛着陰森森的青色。
就連皇上都被他們控制住了。
最可怕的是,這麼多天以來,小太監一次都沒有見過皇上喝水吃飯。
那也就意味着,皇上或許……
他不敢胡思亂想。
他曾經想方設法的和外面接觸,就是想要傳點消息給南宮苑。
師傅已經去了,他雖然貪生怕死,卻也不想做的太不人道。
無奈,他傳出去的消息都是石沉大海。
這一次,黑家少主帶着人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小太監暗暗的想着。
孽龍早已等的不耐煩了,沉了語調,眸光波瀾:“黑家少爺在裡面更好說,武學世家傳人硬闖宮門,他這是想要造反!現在不是我在下命令,而是皇上在下命令,或者說,你想聽皇上親口說一遍?”語落,孽龍轉過身去,雙眸一眯。
高宗皇帝的嘴脣上下動了動,就像是一個僵硬的木偶人,嗓音也帶着重重的迴響:“傳令下去,黑家蓄意篡位,殺無赦!”
小太監渾身一震。
孽龍低低的笑了起來:“還不快點領命去辦。”
“是……是。”小太監的聲音小了,跌跌撞撞的從朝陽殿跑了出去,宣讀了聖旨。
他也沒辦法,身後那個東西總是跟着他,緊緊的貼在他的身後,如果他不按照他們的命令行事,這隻蛾子說不定就會殺了他……
聖旨一下,皇宮裡將近一萬人的精銳侍衛,兵發東門。
孽龍看着殿外浩浩蕩蕩的人羣,狡猾的笑了。
不管來的是誰,都能對妖魔下的去手。
可是對人類呢?
他們還能下的去殺手嗎?
孽龍勾起薄脣來,重新將自己侵泡在了充滿鮮血的水池裡,只要等到天黑,一切都會成爲定數。
那些“陰陽師”已經出發了,現在的他們應該早就到長安街的中心。
只要太陽一落山,他們的“道經”就會起到作用。
到時候,整個京城都會在她的一手掌控中。
雖然切斷怨氣,會讓她生產起來異常困難。
不過,只要王能出世,這些都不是問題……
另一邊,解決完各自的宮門外的妖怪之後,沛老闆和卡索他們都陸續抵達了東門。
黑泗笨拙的抱着只比自己矮一頭的小人兒,一深一淺的在雪地裡走着,收起雙翼的他,完全沒有了方纔的戾氣,渾身的衿貴清冷,站在雪天一線的大地上,棱角分明的側臉在即將要帶來的黃昏下,閃出了毛茸茸的光。
南宮小喵安靜的窩在他的懷裡,小臉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只趴在黑泗的肩上,乖乖巧巧的小模樣,鮮少能看見。
沛老闆看到這一幕之後,挑了下眉頭,下意識的去感應南宮小喵的耳朵。
那小耳朵還是耷拉的模樣,只是上面沒有了銀色耳環做裝飾,顯得空蕩蕩的。
沛老闆的眉頭皺了皺,沒有?
“吆,小孩這是怎麼了?”卡索曲着修長的指,剛要戳戳那軟嫩嫩的小臉,就被黑泗一個轉身,避開了動作。
卡索撇了下嘴,嘀咕了一句:“摸一下都不行。”
黑泗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聲音不冷不熱:“小喵受了傷,你身上的氣對他影響不好。”
“是這樣?”卡索皺了皺臉,他怎麼不知道還有這麼個說法。
沛老闆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小喵還未開化,你接近他的話,確實很容易出事,黑家少主不愧是少年成材,連這種事都這麼清楚。”
黑泗沒有說話,對於他來說,似乎對方說什麼都是無關緊要。
沛老闆也沒有將話題進行下去,在某些方面他和南宮白夜一樣,既然不是敵人,就沒有必要深究。
只是……
“殿下和盜夜去了哪裡?”沛老闆環視了四周一圈,雙眸微暗:“東門既然破了,按照道理來講,他們應該呆在這裡纔對。”
卡索也是一臉嚴肅的思考,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完全不去看身後那個氣場強大的人。
冰死神冷笑了一聲,直接把法杖舉了起來……
“等一下!”卡索雙手高舉:“再給我一柱香的時間。”
冰死神似笑非笑:“你從剛纔就這麼說。”
“這是最後一……”卡索的次字還沒有說出來,雙眸看着騰飛的雪塵,雙眉微皺:“那是什麼?”
黑泗轉過身去,遁着他的方向看了去,黑耀的眸光一閃:“是騎兵。”
“騎兵?”卡索一臉的疑惑,皇宮裡面怎麼可能會出現騎兵?
黑泗濃厚的睫毛垂下來,小臉虎虎生威:“十八騎,皇帝的親衛隊,保護皇帝安全所存在的暗騎,平日裡並不會出現,除非有臣子作亂,以下犯上。”
聞言,沛老闆手指一頓:“也就是說,他們是衝着你來的?”
聰明如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利弊,黑泗的身份在那裡擺着,又破了宮門,自然是要引發輿論。
這個大概就叫“謀朝篡位”了?
“冰,快點拿出你的法杖來,把這些障礙都掉。”卡索很不愛聞馬身上的氣味,等到騎兵剛剛逼近,直接就舉起了鐮刀。
冰死神一手推着眼鏡,另外一隻手按住那把大大的鐮刀,聲音淡淡:“你們不能殺他們。”
“爲什麼?”卡索現在被薰的頭都疼了,也懶得思考。
沒等冰死神開口,沛老闆就站了出來,笑眯眯的眸子微微拉長,語調也跟着沉了下來:“因爲他們不是妖鬼,是人類。”
“沒錯。”冰死神慢條斯理的從衣袖裡把白色手帕掏出來,捂在自己的鼻子上:“他們的陽壽未盡,你應該明白,如果死神在人間殺一個陽壽未盡的人類,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卡索聽後,嘴巴張了張,憤憤出了一句:“可惡。”
沛老闆沉了眸,嘆息道:“在人類面前,沛家的法術沒有用,這是規矩。”
“你們沛家還有規矩?”卡索感嘆:“我以爲只要有錢,你們什麼都會做。”
沛老闆攤手:“我也想。”
“現在怎麼辦?”卡索頓時覺得自己很無能,堂堂死神居然連一羣人類小豆丁都打不過。
沛老闆笑眯眯着一雙丹鳳眼:“或許,我們可以舉手投降。”
“……”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騎兵們已經將他們圍在中央,四面八方而來,沒有一絲疏忽,不愧是大湟朝的精騎。
帶頭的人顯然和黑泗認識,一雙湛亮的眸子落在了黑泗的身上:“黑少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犯的是什麼罪?”
黑泗沒有說話,倒是他懷裡的南宮小喵來回的動了動耳朵。
沛老闆不擔心別的,怕的就是現在的南宮小喵根本不能見血腥,否則必成魔障。
“黑小泗……”南宮小喵像是醒了,小臉貼在黑泗的肩上,來回的蹭了蹭,眼睛並沒有睜開。
黑泗捏了捏小人兒軟綿綿的手掌,像是在替他疏鬆筋骨。
南宮小喵舒服了,換了個邊,繼續打哈欠,小樹懶一樣的揉着自己大大的眼睛。
忽的,挺直了腰桿:“壞蛋呢,那個壞蛋去了哪裡?”
“被我解決了。”黑泗風輕雲淡的說着。
南宮小喵卻在看清眼前的狀況之後,精明的小眉頭皺了皺:“這是?”
黑泗沒有說話,想了想,把懷裡的小人兒遞給沛老闆。
然後,昂起頭,剛毅的小臉上是泱泱的武氣:“十八騎,必須由皇上親召,趙虎,我問你,你有見過皇上嗎?”
帶頭的那人一愣。
黑泗繼續沉聲道:“沒有對不對?”
趙虎神情中閃過了一絲猶豫:“不管是不是陛下親召,你沒有手諭,硬闖皇宮都是事實。”
“皇上曾說過,特殊情況下,黑家可以自由出入大殿內苑。”黑泗渾然沒有將那些鐵騎放在眼裡,踱步走了過去。
趙虎濃眉一皺:“那也是在特殊情況下,現在國泰民安,黑少爺這麼做難免不讓屬下起疑。”
“國泰民安?”黑泗不冷不熱的看着他,小臉上沒有一絲的波瀾,小小年紀已經有了大將之風:“皇上一病不起,謝絕大臣參拜,一連三日都未曾上過早朝,這叫國泰民安嗎?”
南宮小喵呆呆的看着黑泗,小嘴裡嘀咕着:“他說了好多好多字。”
這確實不太像黑泗。
不過,他的話就像是一顆石子,在趙虎本來就搖擺不定的心中投下波瀾。
後面的騎兵們鼓動着要動手,趙虎卻伸出手臂來,示意他們安靜,然後看向黑泗:“黑少爺的意思是?”
“有人挾持了皇上。”黑泗的聲音很平靜,即便是這樣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也只不過是喝完白開水一樣的簡單。
那些騎兵們卻倒抽了一口氣,紛紛面面相覷着,眼睛裡滿滿都是震撼。
趙虎不是個魯莽的人,相反的,他很有腦子,否則也不會做到帶頭的位置,以前的他是黑老爺手下的兵,對黑泗自然是有着私心。
但是他停下來並不完完全全是因爲這份私心,而是他隱約的察覺到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可卻又說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
只覺得皇宮裡的氣氛很壓抑,就連那些太監們說話做事的時候都呆板的很,讓人渾身不舒服
尤其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蛾子們開始粘在人身上,怎麼甩都甩不掉。
他見過那些被蛾子粘上的人,行爲舉動都變得不像自己,再聯想到近日來皇上所下的決斷。
趙虎有時候會禁不住的想,是不是陛下也被這些蛾子附身了。
但是皇宮裡明明有陰陽師看過……
所以他並沒有一直往那方面想,現在聽黑泗一提,他心中也有了計較:“我該怎麼相信你?”
黑泗也不囉嗦,又恢復了言簡意賅的狀態:“帶我去朝陽殿。”
趙虎想了想,聲音低下來:“可以,不過黑少爺有武氣在身,若出現了什麼狀況,我們根本控制不住,所以只好得罪了。”說着,他看向身側的騎兵:“把鐵鎖拿出來給黑少爺戴上。”
“是。”兩個騎兵領了命令,提着重重的鐵鏈來到了黑少爺的面前。
黑泗看了那鐵鏈一眼,將手伸了出來,古井波瀾:“把小喵少爺也帶過去。”
趙虎朝着南宮小喵看了一眼,見他白白軟軟的,就像是個糯米糰子,小耳朵豎着,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大大的雙瞳裡寫滿了天真,那樣子十分可愛,根本不像是有武氣的模樣,便點了點頭。
南宮小喵順着沛老闆的袍腿滑下來,搖搖晃晃的走近黑泗,露齒一笑,明亮亮。
趙虎也就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揮手帶着兩個小人兒進了朝陽殿……
卡索看着那一高一矮的兩個小背影,把鐮刀往後一扛,十分的帥氣:“黑家的那個人類小鬼,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人類?”冰死神冷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挑眉。
沛老闆則是勾出了幾分腹黑的笑。
黑泗,你到底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