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你們想要幹什麼?!想要造反嗎?!”軍官們大聲怒吼着,威脅着那些士兵:“我看你們是想要挨鞭子了!快點安靜,安靜下來!”
軍官們這樣威脅着他們。想要讓這些士兵重新安靜下來,聽他們的命令。然而在這之前百試不爽的威脅,在這一刻卻沒了用。士兵們既沒有安靜,更沒有畏懼。而是以一種另類的,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些軍官。而後慢慢地,一點點的向他們走過去。
軍官們很明白那種眼神所代表的意義——那是看着獵物,看着敵人,甚至看着食物一樣的目光。士兵們的意圖已經很明確了——
“該死的!”那些軍官們步步後退,甚至有一些開始驚慌失措的轉身逃跑。混亂也逐漸擴大。整個艾維公**營變得好像是一個火藥桶一樣,只要再一點點火星,殺一個人,一聲響,爆炸又或者慘叫……那麼這個火藥桶就會猛烈地爆炸。
站在城關上的瓦雷德甚至一時間做出了:“或許不用出動軍隊,敵人自己就會把自己弄垮。”這樣的判斷。
然而最終未能完成。
康斯坦丁公爵站了出來。他大聲喊叫着,似乎是利用了某種粗糙的,低劣的魔法手段,讓他的聲音得以蓋過整個軍營中其他的噪音的總和。他大喊着:“我是康斯坦丁!我是艾維公爵!我是這支軍隊的統帥!士兵們,聽我說。我知道你們滿腹怨言,你們憎惡並且絕望。我也知道我們現在的狀況非常糟糕。我同樣知道,你們現在想要做什麼。
——殺了你們的軍官,殺了你們的將軍。甚至殺了我——然而請你們仔細想想,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能夠改變什麼呢?不,這樣做除了徹底讓軍隊崩潰以外,什麼作用都起不到!
同時。我也請各位相信,我是真的想要讓這種情況有所改變。在進入這裡最初的時候,我想要獲取榮耀與財富。然而現在。我只是想要讓更多的人安全的回到家鄉而已。我想要拯救更多人的命——就這麼簡單。我只是想要幫助你們而已……請相信我……”
說到最後,康斯坦丁公爵已經泣不成聲。而士兵們的激動情緒,也隨着他的哭泣和哀求得到了一定的緩解。他們搖着頭。無精打采的回到了營地內,準備繼續睡覺。而軍官們也都鬆了口氣。這一次兵變的災禍,就這樣被康斯坦丁化解。
“真是個好演員。”瓦雷德皺了皺眉,而後輕哼了一聲。轉身走下了城關。在城關的大門口,作爲先頭部隊的兩個黑騎士分隊,一個鮮血聖盃騎士分隊和五十餘騎縛靈妖已經就緒。近千名精銳的亡靈騎士,將在最快速度內沖垮艾維公國的營地,製造混亂。
而在他們身後,總共三千名手持長戟,重弩和附魔長劍。盾牌的古墓守衛嚴陣以待。他們將作爲一支機動部隊,由瓦雷德的副官拉姆指揮,專門負責剿滅敵人有可能出現的有組織的反抗。以便讓敵人一直維持在混亂狀態。
在最後面,是分成了二十個聯隊,總共兩萬四千名的骷髏士兵。分別由二十名吸血鬼軍官指揮。他們將負責最重要的作戰……或者說屠殺任務。
而在艾維軍隊的軍營中,事件平息之後,康斯坦丁公爵還想要再努力一下。他希望能重新將士兵們組織起來,以應對接下來有可能的戰爭。經過這件事情之後,他對於與吸血鬼和談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信心。
當然這種努力是徒勞的。事實上在他想要繼續說話之前,他就被幾個炎陽騎士制止了。
“公爵。您真的不要命了嗎?!現在在說這種話,那麼之前的努力就全都毀了!會再一次演變成兵變的!”
那個炎陽騎士隊長這樣對康斯坦丁公爵說。同時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請康斯坦丁公爵安靜下來。
“那麼敵人要是來了呢?要是那些亡靈現在發動襲擊呢?”康斯坦丁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然後,那個騎士說:“那麼我們陪着您。到了那個時候,至少我們這些騎士還能夠戰鬥。”
就這樣,一批最最堅定地戰士,炎陽騎士,西格瑪的戰鬥牧師和獵魔人——他們在康斯坦丁公爵的感召下組織了起來。在士兵們的嘲笑聲中保持着警戒和武裝。以一種堂?吉訶德式即悲壯,又搞笑,更無能爲力的形勢爲這支軍隊的命運作着最後的努力。
就好像是面對末日審判的基督徒那樣。他們每一個人都面容嚴肅——直到最後,當命運最終降臨的時候,他們中有些人反而浮現出了輕鬆的表情。
在艾維公國的軍隊忙碌了一夜,戰鬥力,體力,精力和感知能力全都下降了最低的時候。亡靈軍隊的攻擊開始了。
“敵人!敵襲!!!”
儘管士兵們的聲音撕心裂肺。然而真正相應這個聲音,做出反應來的卻寥寥無幾。他們要麼太疲倦。要麼太飢餓。在忙碌了一夜,將最後一點體力榨乾之後,在面對真正的,亡靈軍隊的攻擊的時候,這些士兵發現自己甚至連從牀上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不用說披掛甲冑,抄起武器和敵人作戰了。
亡靈騎士們的先鋒部隊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直接踏平了艾維公國的外層的營壘,拒馬和木柵欄。挑翻了他們的營帳,然後鐵蹄踏過,將被營帳覆蓋着,不能動彈的艾維士兵們踩得稀爛。
隨着精銳的黑騎士衝進來的,是三千名最精銳的古墓守衛組成的堅固,殺傷力驚人的步兵部隊。瓦雷德?馮?卡斯坦因,亡靈軍隊的最高指揮官的副官拉姆?馮?海杜威親自指揮這一批軍隊。這位眼光準確,能力也相當高明的軍官,在第一時間便看到了位於軍營正中央,與那些或者無力抵抗,或者驚慌失措,乾脆不想要抵抗的士兵不同的一支部隊。
也就是之前受到了康斯坦丁公爵的感召,所組織起來的一支軍中精銳。
“進攻。”
陰鬱的臉,平淡的語氣,還有比起一般吸血鬼更加蒼白,面無血色的相貌以及蒼白的頭髮。讓這個年輕的吸血鬼看上去異類並且危險。不過,刨除這些不論,單單說他的才華。拉姆卻是瓦雷德所知的,兄弟會成員中最優秀的一個。
在他的帶領下,精銳的亡靈部隊分成一個個小組,在混亂的戰場上一最快速度穿插敵陣,無視那些敵人,繞過混亂中的營地。在後半程,那些戰鬥小組又重新合流到了一起,直到營地中央區域,軍隊停止前進的時候,便再度變成了嚴陣以待,陣容強勁的大型方陣了。
整個亡靈軍隊就如同有着自我意識的水滴一樣,毫無阻礙的穿越了沙石。分散和聚攏的行動一氣呵成。令人震撼不已。
正在陣營中央嚴陣以待的艾維公**,在看到了亡靈軍隊那幾乎可以稱之爲“表演”的戰術行爲之後,不由得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悲壯的氣氛伴隨着亡靈軍隊的步步緊逼,伴隨着身邊士兵們的慘叫聲變得愈發濃郁。
一步,一步,一步——亡靈軍隊即將進入鋼臂弩的射程——而同時,炎陽騎士們豎起盾牌,催動戰馬開始了衝鋒——這些被固執的騎士們保留着,甚至在軍隊飢餓斷糧的時候都沒有被宰殺,甚至得到了部分士兵口糧的戰馬,在這一刻終於發揮出了作用!那就是炎陽騎士們的最後一次衝鋒!
在這之前,騎士們便明白了自己的命運。因此他們好像是去參加慶典一樣,將他們的甲冑擦的閃閃發亮。更換了嶄新的綬帶,頭盔和換上了嶄新的翎羽。他們所有人都顯得光彩奪目——就好像太陽一樣——跨上馬背,向着亡靈軍隊發動衝鋒的,是一羣高速移動中的太陽!
同時,高亢嘹亮,與慘敗中的艾維軍隊氣氛完全不同的豪邁歌聲,也從炎陽騎士的嗓子裡大聲的傳了出來:“每一個艾維炎陽公國的艾維騎士,生的時候耀眼,臨死之前最爲閃亮!”
“射擊。”
面對騎士們頗爲震撼的衝鋒,拉姆的語氣仍舊平淡至極。而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早已附着了破甲和尖銳、爆裂三項魔法的亡靈士兵們,扣動鋼臂弩的扳機。
弩箭隨即高速射出,貫穿了那些騎士的盾牌,貫穿了附魔甲冑,之後炸裂開來——然而仍舊憋足了最後一口氣的騎士們,卻以生命中最後的一絲動力,在胸口被弩箭碎片攪成爛肉的情況下仍舊完成了衝鋒!
儘管受傷嚴重,好像下一秒就會死掉一樣,但騎士們眼中的神采反而變得更加明亮——他們仍舊怒吼着,仍舊催動戰馬,端平騎槍,彷彿沒事人一樣繼續着衝鋒,速度比之前還快了三分!
胸口被炸成一攤爛肉,甚至連腸子都流出了一大截的炎陽騎士們,仍舊怒吼着,彷彿沒事人一樣端平了騎槍衝了過來。
“這不可能——”
眼看着這樣不合常理的場面,一貫面無表情的拉姆眼睛睜得老大,嘴巴也下意識的張開。一副極端吃驚的樣子——
而後是連續不斷的“當——當”的悶響。在極度驚訝之際忘記操縱弩兵向後,拉姆吃了個大虧——他麾下近五百持弩的古墓守衛在這一輪衝鋒中,幾乎全部都被壓路機一般的炎陽騎士撞成了零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