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澤退下陣來,在離安娜遠遠的地方坐下,喘着粗氣,看起來很難受。
安娜明白米珊的用意,不知古澤被米珊控制了多久,而她又多久沒讓古澤進食。現在,她要讓古澤,在他和自己的生命中間選擇一個。
爲什麼還不動手,安娜閉着眼睛等待古澤撲上來,把她吸個一乾二淨,這樣就可以徹底從這荒誕的命運裡解脫。
快點,安娜甚至在心裡祈求,求古澤趕緊動手,而他,究竟在堅忍什麼。
安娜睜開眼睛,看着不遠處的古澤,他已煎熬的躺在地上,漂亮的臉變成了青灰色,緊咬着嘴脣,臉上不住地抽搐。
古澤,你到底在抗爭什麼,爲何不撲過來,這裡有你最渴望的鮮美食物,只稍一口,就能讓你從煉獄裡掙脫出來,登頂極樂。
而你明明就是個沒有心的人,何苦如此,何苦如此折磨自己,難道米珊確是看準你的心思,你對我,倒真有幾分情意。
不,不,我絕望至此,已再難歡愉,怎能讓你待我如此,我不允許!
既然,你不肯,就讓我替你決定。
安娜起身,慢慢的向古澤走過去,“別過來!”古澤面目猙獰地吼道,卻依然不能停止安娜決然的腳步。
“來。”安娜蹲下身子,手撫撫摸着自己白如玉的脖頸,柔聲說。
“不!”古澤痛苦地把臉貼在了地上,不去看安娜,“走!快走開!”
安娜怔然,古澤,你怎麼能在這種情景下,讓我感動。也罷,自己這條命,算不枉費。
安娜用力扶起渾身顫傈的古澤,古澤依然撐着不肯,可是虛弱的他卻抵不過安娜。
安娜撿起地上的尖銳的碎石,朝着自己的手腕,用力一滑,鮮血立即汩汩流出,血腥味開始四散,古澤全身躁動不安起來.。
安娜把手貼在古澤嘴邊,他顫抖的更爲厲害,卻也再也抵不住這誘人的香甜,倆顆利齒已然垂下。
安娜感覺到它慢慢刺進自己的皮膚,開始汲取着自己的點點生命。好,就這樣,一點一滴的,全部帶走吧。
“哄”然一聲,石室的門緩緩開啓,門後的人,安娜憑僅存的意識看清是古童,他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心疼,並以光速衝了過來,奪下古澤口下的我,傷口被扯的生疼,而古澤好像幡然醒悟般不知其所以,但那張臉已然恢復平日的妖嬈。
看來自己命大是無可置疑,安娜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想死沒死成了。
古澤喝掉的血,讓安娜在牀上躺了一個星期,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古童。
俊朗的面龐,柔情的目光,燦燦的笑容,這些,曾深深讓我迷戀,但是,爲什麼,這些你也可以給另一個女人。
“古澤呢?”安娜輕聲說。
古童有些吃驚,他大概想不到,安娜醒來第一句話,是問古澤的去向。
但古童還是從容的笑,即使有些慘淡,“從石室出來後,就不知所蹤。”
“嗯。”安娜應了一聲,重新躺下,並沒有繼續講話的意思。
見安娜如此,古童卻不由的一陣心涼,他們已然如此陌生了嗎,“安娜,你怪我嗎?”
“沒有。“安娜平靜的說,眼睛盯着窗外水洗一樣的天空。
“如果,當初不是我遊移不定,也許事情不會發展成今天這樣。”古童低下頭,語氣裡充滿了無奈與愧疚。
安娜沉默,或是無言以對,世上本不存在如果,她不想自欺欺人。
古童離開了,安娜看着古童落寞的背影,她不能不心疼,但僅止於此,難再續,難再續,一切,均是造物弄人。
“醒了?“艾倫優哉遊哉的出現在門口。
看見艾倫,安娜沉重的心頓時輕鬆了幾分,這張無害的臉,真是解壓良藥。“你怎麼在這?”
“我當然在,不然誰救了你。“艾倫坐上病牀,一聯臉的洋洋得意。
安娜驚歎,艾倫居然懂醫術,這個天真無邪的大男孩,果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身爲吸血鬼,竟然能抗拒鮮血的慾望,這一點連古澤和古童都做不到,艾倫,你果然是個人物。
“我該謝的是夏嵐吧。“安娜小聲地說,因爲夏嵐站在門口,看見安娜醒來一臉的欣喜,並沒有聽見安娜說什麼。毫無疑問,艾倫肯來醫治自己,是因爲夏嵐的關係。
“嵐嵐你來啦!“艾倫激動的從牀上彈了起來。
“噗”,本來心情很失落,卻也忍不住笑,這個稱呼實在有趣。
夏嵐明顯很尷尬,惱怒發作說,“跟你說了多少次,不準這麼叫我!“
“知道,知道了。“艾倫乖乖的認錯,像只貓一樣在夏嵐身邊蹭來蹭去,很顯然並沒有糾正錯誤的打算。
夏嵐嫌棄的往外推,卻沒有成功。
這個艾倫還真是個活寶,連向來對男人遊刃有餘的夏嵐都拿他沒轍。
“老實說,艾倫,你幾歲了?“安娜心情大好,準備戲弄他一番。
“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跟古澤,是不是…“安娜立即正色緘口,明白自己鑄成大錯,卻已是爲時已晚。
“你跟古澤…?“夏嵐疑惑的看着安娜,安娜則祈禱事情能就此打住。
“上牀了?”夏嵐生生的瞪着眼睛,似照妖鏡般,讓安娜無處遁形。
天吶,女人的直覺真可怕。
安娜,默默縮進被子裡,亂,就亂吧。
接下來是夏嵐喋喋不休的批評教育,就算安娜告訴她了前因後果,她還是隔五分鐘就會滿腹悲哀的感嘆“怎麼可能!”
可能,不只是可能而已,而是錚錚事實,自己的生活已然翻天覆地。
夏嵐走後,歡顏笑語隨之而去,悲哀感再次襲來,連呼吸都很吃力,她好像再也找不活着的藉口,卻又沒有尋死的勇氣,真可惜,那天,爲什麼不讓古澤結束這一切。
“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覺。”艾倫不再戲鬧,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艾倫,既然我的父親是吸血鬼,爲什麼一點吸血鬼的特徵都沒有?”安娜確定自己是正常人無疑,沒有獠牙,不害怕火光,也沒有過想飲血的衝動,或許是米珊欺騙了自己?
艾倫思考了半刻,“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按理說吸血鬼和人類不可能產生後代,以前從未發生過,但你確實是唐德的孩子,至於你爲什麼只表現出人類的習性,我也想不通。”
“唐德……“安娜遲疑了一會,”你見過他嗎?“
艾倫微微一笑,從容又落寞,“見過,他是個孤獨的男人,也很冷酷。“
安娜冷笑一聲,“他費盡心機想要孩子,不惜踐踏了多少女人的性命,最後如願了就覺得無趣了麼?他不是冷酷是無恥。”
“不,不是,他不見是因爲你長得太像你母親,他不能原諒一個奪走他最愛女人的人,即使你是他的女兒。“艾倫的聲音變得顫抖,眼神慌張不定。
“我奪走了我的母親?”安娜反問,“如果不是他非得要什麼後代,我母親怎麼會死,而我也不用來這世上走一遭,說到底都是他自作自受!”
“啪!”的一聲,安娜臉上開始火辣辣的疼,艾倫怒不可抑的瞪着安娜,“你知道瑤爲你付出了多少,你怎麼能如此自賤!“
安娜咯咯的笑了起來,冷眼看着艾倫,“你是以什麼身份教訓我?艾倫還是唐德?”
唐德震驚,這才發現自己掉進了安娜佈下的陷阱,不愧是我唐德的女兒,就連古澤那麼聰明的人都沒發現,她居然看出我的身份。
唐德嘴角上揚,目現精光,立刻從一個單純的大男孩蛻變成一個風姿卓越的男人,這纔是那個連米珊都無法自拔的男人吧。“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其實在他肯定自己就是唐德的孩子時候,安娜就開始懷疑,而且他能抗拒鮮血的能力肯定不是與生俱來的,那必定需要積年累月的練習,那就說明他成爲吸血鬼已經有相當長的日子,加上他會醫術,那樣對他傳承後代的想法必然有幫助;種種猜想結合起來,只有一個答案,艾倫,就是唐德。
“不重要,既然我們倆互相生厭,你走吧。”安娜冷冷的說,她不能接受,她一直渴望的慈父竟然是一個看起來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