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無邊
翌日,靈劍峰——
玄墨微睜雙眸,流露出一抹極淡的思索。清冷的晨光透過樹縫覆在他身上,描摹如畫,修如梅骨的手指輕輕敲打着青木桌,人如玉,清輝皎潔。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因他爲人高傲,一向不屑於旁門左道的丹藥,符水,符紙等手段,以至於他從未給李染清提過修真界各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元嬰期的李染清,在劍道以外見識經歷宛如一張白紙,嬰兒般無知。他教予她的,唯有劍法,劍訣,以手中之劍面對一切。這等想法導致他當‘判’時,沒兩個月,還未授課,便因發事件使得心下對外門弟子分外厭惡,後以武力脅迫解決,不顧後果傲然離去。
他並不知‘判’之後的事,所以沒法給李染清明確的提示。他再次垂了眸,佇立片刻......罷了,不過區區一個選拔,在宗門內,也沒什麼可擔憂,大抵是修真歲月太久,面對第一個看着長大的徒弟,他總是會過分擔憂。當年那小小及膝的孩子怯生生的望着他,指着那一書的繁體字好奇而大膽的問:師父、這上面的字我看不懂.....懵懂無知而又謹慎討喜,那種印象銘記太久。他手把手教她識字,親自將整個世界展現給她,不知不覺已經成了習慣,卻忘記那個孩子已經悄悄長大長大,是時候該放手了。
他沉了眸色。修真之道艱險無比,一直護着只會斬斷本該前行的道路。待李染清完成‘判’後,便閉關,一心衝破渡劫吧。若不是爲了李染清,他怕是早突破洞虛,面臨天劫了。
再說染清那孩子平時迷糊,真正面對大事卻是十分果決。想到平時李染清各種犯蠢,玄墨脣角不由得浮現一抹極淡的笑意,轉瞬即逝。接着閉上眼,寧心靜神,繼續沉浸於對天地的領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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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一個巨大的浮臺——演武臺。臺呈方形,青巖紋路,內部遼闊無比,外圍一個淡青色的光暈將整個臺子籠罩,既防禦了臺子內部激射四散的攻擊,又隔絕了外面的聲音,阻止外人出聲妨礙裡面的爭鬥。此刻,這上面有無數身着玄天宗標誌外衫的修者在打鬥,一片混亂。
外門弟子處於玄天宗最外圍的位置,且外門弟子唯一能到達的一座峰唯有玄華峰,那有一道石級達到山腰,可自由出盡。但是若想更前進達到山頂,只有兩個方法,一是拿到進出的文牒,從山腰牽領一隻飛行靈獸,飛上山頂。二,則是每逢宗門重大活動時,降下白玉扶梯。上次開山收徒,外門弟子便是從扶梯上自由通行,和內門弟子一同度過宗門的重要日子。
當李染清一行人憑空出現在演武臺上方,一股強大的威壓立刻席捲全場。他們並未刻意表現,甚至都略微收斂了自身氣勢,但那標誌性的輕鬆踏空而行,高高在上,恍若無人般的平靜自然,無一不引人注目,傲慢的宣佈着高階修者到來,引起巨大騷動。
“這種感覺是......”
“憑空而現,無需御劍....起碼要元嬰才能這般輕鬆!!”
“元嬰!?”
“在哪在哪?!”
“真的是大能?!”
“真的!那般輕鬆踏空而行,據說唯有元嬰大能纔可!”
“莫不是本次的‘判’?!”
“‘判’!是‘判’!”
“真的是‘判’麼!?”
詢問,激動,亢奮,如潮水,席捲全場。一片譁然,轟動無比。在這外門中,能築基都是十分不易的事情,更別提能親眼見到元嬰的前輩。當下誰還管演武臺上的混戰,均心情激動的開始尋找仰望憑空飛行的‘大能’。
半空中,幾人談笑自若,對底下的歡呼,或激動或崇拜的喊聲恍若無睹。境界的徹底壓制,加上這十一人本就是各自峰中衆星捧月般的存在,別說在外門,就算在內門他們也是受人推崇讚揚的優秀人才,這種場面實在常見。
“外門原來是這樣的啊!”靈志畢竟還是少女心性,第一次來到外門,便好奇四處張望。
“師姐!別亂看啦,”黃震澤作爲她的師弟,卻一直管着靈志,而靈志也大多聽從。
“靈志師妹剛到元嬰期,也是第一次來到外門,這般驚訝也是正常。”瑤延微微一笑。“倒是染清師妹,應該也是第一次來,有何感想?”
怎麼就扯我身上了?話說這種地方能有何感想。看似與內門差不多,只不過弟子修爲不同罷了。李染清搖搖頭,靜靜的吐出兩個字“並無。”面對並不熟悉的人,她一般是徹底發揮她的面癱惜字如金。
瑤延掩脣一笑,道:“染清師妹的聲音這般好聽,怎麼就不說說話?”
素顏冷眸,白衣勝雪。李染清靜靜佇立,渾身散發出一種平靜而冷淡的氣息。
臥槽怎麼會有這麼自來熟的妹子!感受到那若有若無的同情目光,李染清莫名感到一種壓力,這是怎麼了?話說總覺得妹子你誤會了什麼....
廉清一看二人的陣勢,立刻明白是瑤延誤會他昨天說李染清無人照看,被玄墨放養,這時候突然發同情心想拉李染清入夥呢!真是,他還是第一次到如此熱心愛管閒事的女修。要是玄墨知道被黑成這樣,不打死他纔怪,想到玄墨師叔那張眉眼如玉卻冰冷的的臉,廉清身體一個寒顫,他趕忙打斷二人的對話,道:“外門弟子中會輪流由長老暗中看管,這次的長老是三長老。”
正說着,底下的喧鬧聲卻是越來越大。
“.....那個!那個人我認識!我先前開山收徒典禮時見過!是染清師姐!”
“什麼?!可現在這幾位是元嬰期的前輩啊!”“你沒看錯?”“沒錯沒錯!那樣的風采我定不會忘記!真的是染清前輩,她真的已經突破元嬰了!不愧是天才!”
“真的是李前輩!!!”
“染清前輩也是本次的‘判’?!”
“若是真的!那也太好了!”
“看來李師妹的人氣以外的高呢。”半空中,不知是誰無意說了一句,讓人聽的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大家在各自峰都頗負盛名,此次卻唯有李染清的呼聲最高,這種感覺好似他們都不如李染清一般。然而偏偏李染清是剛跨入元嬰期的。
“染清師姐是近些年方纔名聲鵲起,前兩天方纔突破元嬰,那些外門弟子突然見到她突破元嬰難免激動點。”是廉清,他含笑着解釋。
“這些外門弟子不過十幾,幾十歲,最多也就一百來歲。不認識我們很正常。在他們短暫的修真歲月中聽到最多的便是近些日子最爲突出的染清師妹,相比我們這些前輩,染清師妹反而於他們更真實,更靠近的存在。如今這份真實也入了元嬰,就彷彿元嬰期也並非那般遙不可及。”出乎意料的,這次開口的是肖延。他似有些感嘆:“煉氣築基也不過匆匆幾百年的壽命,在他們眼裡,元嬰那便是封頂,便是最高存在。就如凡人覺得修真者便是仙人,便是卻不知大道無邊,了無盡頭。”
一片默然。確實,很多凡人流傳的大仙不過是剛開始修行的修真者,低階修真者眼中元嬰大能,也不過是真正邁入整個修真界的□□。
大道無止境!越是修煉越能明白這個道理,於天地面前,任何人不過是螻蟻,終究只能隨隨波逐流罷了,也不知這般修煉,究竟爲何,還不是爲天所阻,一時間心中便產茫然。
“染清師妹似乎對我所言有所意見,不妨說來聽聽?”目光一變,所有人又是看向李染清。
“並非。”不得已,她只得輕輕答道。
“方纔所有人均有所贊同,唯有染清師妹一人面色冷淡,好似無感。”瓊遠峰楊暢志也是一個不喜言語的人,此刻卻也突然不依不饒起來。“師妹有何想法還請提出。”
“.....修真本爲逆天而行,又談何爲天所阻?”眼見是逃不過了,李染清思忖片刻,還是認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既本是逆天改命,就不應懼怕迷茫。天阻低擋,與我何干?只求問心無愧,行自己之道,與天何干?”這是她說的最長的一段話。這是她的道,也是經過玄墨教導她的道,更是自己詳加考慮一心要走永不回頭的道。
事實上,她做到了,並真的貫徹到底了。無時無刻的發呆,冷靜若局外人般吐槽,不正是因爲她太過自我,以自我爲中心麼?她端正自己之道,不在乎他人太多看法,隨自己性子來。因覺得麻煩不與他人解釋,因無趣而神遊,因自認沒必要而而不去詢問他人的意思。內心看似歡快跳脫的表現互動,卻也只是內心,絕不外露。
所謂形象,也不過她那太過的自我的僞裝罷了。
“行自己之道,與天何干天.....。”
“與天何干....與天何干!!哈哈哈哈哈,說的好!!!想不到我修煉這麼久,卻還不如師妹你堅定!當真是.....”肖延長笑一聲,自嘲似的搖搖頭。
“修真之路,本應以本心爲主!”一時間,所有人看李染清的眼神都有了那麼一點複雜。
“自己的道麼.....”似有所悟。衆人再次沉靜下來。
與天空的靜謐不同,底下的轟動卻是越來越大,歡呼聲一聲大於一聲,各種嘈雜聲,不論內在心思是如何,任何外門弟子看到這麼多的“大修”,都會有一種做夢般的崇拜感。
“安靜!!!!!!”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轟然響起,由真元力精準的擴散到每人的耳邊。伴隨而來得到又是一股感知色變的威壓。那是遠高於半空那十一人的境界!一片寂靜。連演武臺上的人都被壓制,不由得微微顫抖,不得不住手紛紛崇拜而敬畏的望着外面。
一名老者大步從一旁的看臺走下來。
“哈哈哈哈,廉清小子!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啊!”那老者年紀一大把,眉須皆白,雙眼卻是精光四射,精神抖擻。他騰空而起,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廉清的面前。
“恩,不錯不錯!好小子!倒是有你爹當年的神采!”老者摸着鬍鬚,仔細看了看廉清,而後拍着他的肩讚揚道。
“長老過獎了。”廉清脣角邊掛着一抹得體的笑容,謙虛道,然而像是不願意再提一般,他立刻接道:“三長老,這幾位,便是本次的‘判’。”他兩三下便轉移了話題。
“這次的‘判’.....。”三長老轉首望向那十一名弟子,眯了眯眼睛,心一緊:這幾名元嬰修者均是關門弟子的裝束,神色大都帶有天才特有的傲氣,引人注目!‘判’一向是元嬰期擔任,卻從未有過將各個峰的知名的天才一輩一起擔任,掌門他,究竟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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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懂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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