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修真者來說不休不眠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所以縱使已與馮文冀交談了整天直到黑夜,劍宗的弟子們依舊精神抖擻。
黑夜中猛然乍起一束強光,幾欲衝破雲霄,夜空瞬間亮如白晝。強光一劃而過,很快平靜。但劍宗的弟子們哪會忽略這樣明顯而明亮的光,他們紛,面露驚色,紛投轉視線。
那個地方,是劍閣!?
馮文冀面色微變,率先化作一道劍光掠過,其餘修爲較低的弟子也急忙催動靈氣,幾道身影一閃,向着劍閣的方向奔去!
紛亂的腳步涌向劍閣三層,領頭的辟穀後期弟子幾步躍上,卻是一怔。
“沒人?”
他詢問似的望向站在門口率先到達的馮文冀。
他的身後,劍閣三層的門微微晃動,裡面人去樓空。
這是,怎麼一回事?
沉默了片刻,馮文冀的目光忽然停住,他指着不遠處低喝一聲“在那!”然後一步跳下,直奔目標而去。
衆弟子連忙轉頭,終於看到馮文冀所指,劍閣窗外一處不起眼的地方,不知何時還有一座微小的閣樓的影子,朦朦朧朧,忽隱忽現。
若他不指出來,只怕他們都會下意識忽略。
這按理來說是不可能的。即便再小,那也是一座閣樓,諸位弟子每日從劍閣經過,早已對這裡的一草一木極爲熟悉,但沒有一個人記得那裡有一座閣樓。
那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弟子們一邊匆匆趕往那座小閣樓,一邊在心中驚詫不已。
有顏素卿的存在,他們倒也不怕這是什麼災禍。若這閣樓有害,顏素卿肯定第一個發現將之剷除。
馮文冀心中自有幾分思量。他在修真界闖蕩有些時日,一些手段術法略有了解。
那座閣樓有一層極細違和感,很小很小。以他融合後期方感受到稍微的不對勁,然後神識一掃發現禁制的存在,眼睛望過去仔細觀察,這纔看到並且篤定那座閣樓。即像是一個障眼法,偏偏以神識觀察無法察覺,只能確定大致的位置用肉眼看出。
“那是,顏長老?”臨近跟前,閣樓的樣子終於徹底映入眼簾。
真的就是普通,且平凡的小閣樓。但是閣樓前站着的人可不普通,方纔引發的事情也絕不平凡。
“那道光,是顏長老嗎?”邊走,他們邊低聲交談。
“不知道,不過顏長老一個人呆站在閣樓前幹什麼?”
“不,長老,並不是一個人。”馮文冀道,他的目光有些凝重。
衆人聞言再定睛一望。
“還有一個人!”有人驚呼。
果然,顏素卿面前,模模糊糊站着一個身影。
在黑夜中,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有些熟悉的模糊身影。
“那種感覺,是....師尊?”
“不是,”馮文冀矢口否認,然後沉默了一下,來自本源的氣息又讓他有些懷疑:“也許....是?”
弟子們都沉默了。
馮文冀也無法確定自己的判斷。
雖然有着熟悉的氣息,但那實在是一個看起來太過可疑的人。
全身籠罩着黑袍,擋的嚴嚴實實,頭戴黑色兜帽,遮的一絲不露!
“還不過來?”顏素卿的聲音飄過來。隨之一起來的,似乎還有黑袍人彷彿透過兜帽的視線。
弟子們身形頓了頓,默默走過來。
原天低聲問道:“長老,這位?”
“....”顏素卿沒有說話,用看傻子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又是這種眼神....打扮這麼可疑我怎麼知道會是誰,難不成還能是師尊?”本來只是低聲的嘀咕,但在顏素卿懶得搭理只微微一頷首給出肯定的回答,他瞬間震驚了:“真的是師尊!?”
聲音猛然擡高一個調,卻又在顏素卿的眼神中訕訕地閉嘴。
原天閉嘴了,不代表別的弟子們都閉嘴了。
“真的是師尊!?師尊怎麼成這樣了?”
“顏長老!師尊怎麼了,她的臉出了問題了麼?”
“還是身上!?”
一時間吵成一片!
顏素卿雖然作爲長老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但也從來不揣什麼架子,真有問題問他,他絕對會解決,就是那個過程不是很愉快罷了。
李染清冷漠寡言,顏素卿妖孽善變。儘管弟子私下都這麼認爲,但他們從來沒有怕過這兩人,反而是又尊敬,又親近。
劍宗中的等級,本就不像一般修真門派那樣森嚴。
“行了,吵什麼?阿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們就這副表現?”顏素卿懶洋洋道。
與此同時,那個一身黑袍的人影動了。
她彷彿是飄過來,然後,淡淡的問了一句:“誰已有金丹修爲?”接着,微微擡起兜帽。
弟子們再一次呆住了!
“她是...師尊?”
沒有人說話,即便修爲最高見識最多的馮文冀,也處於一片震驚的狀態。
因爲兜帽下面,什麼也沒有!
只是一團光。
代表頭顱的位置,是淡淡的劍光。
可是靠的近了,他們也分明感覺到,這就是師尊李染清的氣息。同屬本源,更爲強大,純粹,讓他們一陣舒服的氣息。
“這是藉助劍魂之力,凝出的虛影,可以算是一個分.身。本尊尚在閣中,正逢要緊關頭。”
原來是這樣啊,衆弟子們面上稍緩。畢竟都是修真者,有什麼奇異的法術也是理所當然,只是畢竟他們入門尚短,又一心撲在劍道,對修真界五花八門的奇門術法聞所未聞。
“分.身出現,需要一個契機。劍閣中有人觸摸到金丹的邊緣,就是契機。”虛影頓了頓,又道:“是誰?”
弟子們一聽,下意識將目光集中在馮文冀身上!
如果說能觸及金丹的,恐怕只有剛剛到來的他了。
“是弟子。”馮文冀站了出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有些謹慎的回道:“今日弟子只是拿到墨染劍訣過於興奮,於是在諸位師弟面前演練了一番,沒想到....境界竟然有些鬆動....”
他這句話剛說完,整個人竟身不由己的飛向虛影。
一掌抵在馮文冀背上,一股澎湃的劍氣衝入他的身體,迅速與他本身融合。
澎湃的靈氣凝成一股,穿過他周身巡遊成一個大周天,狂風起,在他在他身邊不住翻卷,風颯颯化作強烈的氣勁,圍繞着黑袍虛影,圍繞着他的身體!
絲絲縷縷靈氣彙集在丹田,當膨脹到一種極爲誇張的地步的時候,靈氣猛然收縮。
一點一點的,靈氣凝成一滴滴液體,不住收攏,融合。
金丹期!
李染清這才鬆手。
周圍的弟子們,已然看傻。
“金丹,期?”
“馮文冀師兄金丹期初成?!”
面對其餘弟子的騷亂,虛影不爲所動,繼續淡淡道:“既已入了金丹,有些事情,你們也該明白了。劍修者,與其餘修真者不同。最爲重要的,就是劍魂。”
“何爲劍魂?以自生分裂金丹煉製,鑄成後便爲第二元嬰。”
劍宗的弟子們馬上安靜,摒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着李染清的黑袍虛影。
“既達金丹,便要開始煉製劍魂。心火爲燃,丹田爲爐,金丹爲材。”
“鍛制一個月不眠不休,方能煉製劍魂。”
就如同玄墨所教導,李染清的虛影一字一句,將有關劍魂的一切,教給了他們。
“今日我便祝你一臂之力,而之後,還請長老替我看護。”
顏素卿微一點頭。
在這些弟子們還沒來的時候,他接到了一道屬於李染清本尊的神識,告訴了他這個黑袍虛影出現的原因,以及形成。之後又講述了劍魂的本質,重要性以及煉製方法,注意事項,剩下的便是一句,拜託了。
他看着那個黑袍虛影,目露幾分打量與讚賞。
沒有感情,只有理智,戰鬥本能和事先設定好的行爲話語,汲由劍魂引發的第二分.身,純粹的能量啊......
這倒有些類似散仙的身體結構。
如果阿染一直閉關不出就爲了這件事,那還真是亂來的想法!
顏素卿心下一驚,更多的卻是歎服。
他目光毒辣,僅僅從李染清本尊的一些介紹和虛影的行爲結構,就猜測出幾絲虛影的本質。
散仙。
等同一個散仙的存在!
膽大包天,近乎妄爲的想法!
但如果成功了。
會有多少人瘋狂!?
如果讓修真界那些老傢伙們知道了她的研究,已經有了雛形。
顏素卿眼睛微微眯起。
不過,管他呢。
他笑的異常燦爛,眉眼彎彎,眼底卻涌起令人顫慄的興奮。
煉製劍魂的過程中研精殫力。最初分裂金丹時寸心如割,生不如死。
猶如將靈魂生生撕毀,分裂。痛苦萬分,可偏偏必須保持理智,馮文冀也終於徹底體會。而別的弟子們起先還來看看,後來卻都默默地去修煉,爲了不打擾到馮文冀。
而當他的劍魂煉製成功,看到那柄劍魂的一瞬間,劍宗人人都眼紅了,一個個簡直急不可待的就要去修煉,恨不得立刻修煉至金丹鍛鍊劍魂。
煉製劍魂的痛苦他們彷彿看不到,也根本不在乎,他們能看到的,只有那一柄都屬於劍修的劍魂。
可是黑袍虛影沒有說話,他們便一個個都憋着那口氣,靜候師尊接下來的吩咐。
她擡起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