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對於周含光心中有着戒備和疏離, 但面子上林嘉炎還是要做的過去。這第一天是陪爹孃親人,第二天就該問問周師兄是否住的舒適,把人晾在個一邊總不是個事情。
而且把人喊過來也顯得不夠禮貌, 第二日和孃親大哥說過後, 林嘉炎便在大哥的陪伴下穿的和個球樣笨拙往客房那邊走。
雪止風靜, 天藍若洗。而牆角院落裡白梅探頭, 沁人香氣。
“可覺得冷?”林嘉樹死活都覺得自家小弟那是風吹吹就倒, 恨不得把長廊都圍上帷幔,省得小弟受涼。
“我真的還好,大哥不用擔心。”毛帽子, 毛圍巾毛大氅毛領子外加毛耳罩,那臉是愈發看上去小, 白玉似的更是好看的不行。
“我穿了這麼多, 根本不覺得冷。而且師傅也讓我帶了不少丸藥下來就是怕我身子虛, 我天天有吃。”對,他天天吃藥。
“恩, 哎。”其實林家大哥哪捨得讓小弟出門?但周仙長到底和旁人不同,小弟去見周仙長也是必須,不然若是得罪或者怠慢了對方,以後受罪的還是他家小炎。
林老爺特地爲周含光準備了清雅的院子,裡面的擺設傢俱也是特地挑選, 務必要周仙長感受到林家對他的尊重。
還沒走到門口, 便看到月洞門前站着一身月白的青年。
“師弟, 你怎麼來了?”感覺到少年過來, 周含光已是早早等着。他知道貿貿然去林嘉炎的院子極爲不妥, 也知道作爲客人,隨隨便便跑到園子裡瞎轉悠也很是失禮。見到遠遠那個糰子有些笨拙的走過來, 他嘴角的笑容愈來愈大。
青年伸手摸着胸口,他的心裡有個洞,空空蕩蕩風吹過能聽到嗚嗚回聲,只有看到少年,他的心纔會稍稍的安定穩妥。
“師兄,昨日我睡了一日,想着不能再懶下去,也想看看師兄是否適應,有沒有什麼要換的東西。”微微打個哆嗦,周含光馬上讓兩人先進屋子。
“師兄,這裡可習慣?”剛坐下少年便問道“我知道師兄一向守禮嚴謹,若是真有哪裡不太喜歡,直接和我說了便是。我們過了元宵再走,算算還有好幾日,師兄總要住的舒舒服服我才能安心。”
“是,若是仙長有什麼地方不習慣,也只管提出。”
周含光溫和笑了笑“這裡很好,天霞山我的住所你也見過,哪裡比得上這邊。”
也是,周含光那住所簡單到了簡陋地步,除了些生活必需品就看不到什麼擺設之類多餘的東西,清寒刻苦對待自身到了幾乎苛刻的地步。
“那吃的呢?吃的可還合口味?”
“很好。不過師弟也要注意,可不能回到家便吃太多,你身子尚未恢復,雖說不需要太過限制,但還是清淡爲主,葷腥不要碰的好。”謙謙君子模樣,周含光又對着林嘉樹“多謝林公子,我這裡真的沒有什麼不習慣或者不適。”
“那就好。”少年笑眯眯的“屋子裡真暖和。”
周含光沒說話,感覺到少年往這邊過來,他就早早設下了陣法,省得林嘉炎過來不舒服。
“師兄,這幾日要不我陪陪你在家裡轉轉?”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之前也不出院子,或者說是要師兄陪我轉轉?”
“行,自然可以。”
說了一會,林嘉樹也是先離開,到底他手上還有事情要處理,昨天已經偷懶一日,今日趕快把幾天的份幹完了就可以好好陪小弟。去書房的路上,他思量着要不要帶小弟到外面轉轉?要不要帶去寺廟燒個香?
“這次真是多謝師兄。”少年臉上都是真誠笑容,他站起身給周含光倒茶“這茶據說也是上好的紅茶,只是我腸胃太弱,吃不得。”
“以後會好的。”青年喝了一口“很好。”
“對了,這次我也帶了些山上的茶,裡面蘊涵靈氣。給你爹孃大哥他們喝喝可以身體康健,去掉一些濁氣。你帶的藥不錯,但你體內靈力還不足,我也煉製了一些,到時候也給你親人。”
“啊,,真是謝謝師兄了。師兄對我這般的好,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報。”少年皺起眉,很是煩惱的在認真思考。
周含光伸出手,摸摸少年順滑的黑髮,黑髮,如鴉。
“你只要好好的就行。畢竟我和你……也算有些淵源,修真了就會知道因果,我和你……的長輩有緣,對你好本就是應該,你不用在意。”周含光喝了口水,有些擔心的問着少年情況,得知一切安好沒有不適才稍稍的放心。
“那個。”林嘉炎欲言又止,猶豫幾下咬着牙很是躊躇。
“有何事?”青年溫和笑道“早就和你說過,對我沒什麼不可言,不用拘束和緊張。”
少年眼神一瞥一瞥的瞥向窗外,耳根紅紅“那個師兄,就是之前遇到的歹人。我想着能不能拜託師兄給我家設下些陣法什麼,可以保護家人的那種。之前也是我沒想到,既然有妖物,那我現在修仙更可能遇到些和凡人不同的人。我的家人都是常人,若是遇到那些什麼妖呀魔的又怎麼辦?我不可能學的如同師兄,如同同門那般,要是連累了家人那我是死都不能贖罪了。”
青年微微一笑“你是擔心這個?無妨,我午後便幫你家佈下陣法,碰巧這次出來也帶了些法寶,安放在一定方位一般的魔物妖物都不敢過來。”
少年眼中一亮,如星辰璀璨。
看着少年歡喜的樣子,周含光更是體貼道“我等下便來佈陣,你若是好奇可在一邊看着。”
“我……只是我還尚未學過陣法,只怕是看不懂。而且我聽師傅說過,陣法很嚴謹,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聽得這話,周含光不知想到什麼,臉色一白。
“對,你說的是。是我心急了。這天也是冷,你午後休息的時候我順便佈陣,你不要出來了。到時法寶靈力波及到你也是不好。”
“好的好的,不過等到我修爲有所精進,可以陣法了,那就要麻煩師兄指導。”這些高深的術法呀陣法他纔不摻合,省得到時候又被疑神疑鬼的說不清楚,再說了,按照他現在的修爲,呃,算了,就別提那可憐巴巴的修爲了,修爲會哭的。按照他現在水平,根本就是用穿天猴都接觸不到陣法,那何必去看呢?
周含光是說道做到,吃過了午飯便仔仔細細在林府各處設下點,確保林家人的安全。爲了怕少年思慮過重,他還設置了觸發陣法,只要有人心懷歹意想要對林家下手,陣法會自動反擊,他也會在第一時間知曉。
總要讓某人沒有後顧之憂纔好。
總要做的妥妥帖帖讓某人再不煩惱的好。
夜深人靜,雪落無聲。
小豆子小麥子已是睡的昏天黑地,就算在他們耳邊打上個十七八個響雷也是醒不過來。房門輕輕打開,放在門框上的手蒼白的和外面的雪都差不了幾分。
輕輕,悄無聲息,裹着大氅的少年慢慢走出了屋子,走出那暖和的讓人隨時都會打盹的屋子走進雪地裡。
他伸出手,腳邊悉悉索索的從雪中爬出了黑紅色的藤蔓。
“查查陣眼設在何處,各點又在何處。”
悉悉索索藤蔓消失不見。
不過片刻,少年眼微眯“原來在那些方位。”
他走在雪上,腳印淺的如同小小的貓咪走過,走過,雪一飄又是全部的遮住。彷彿夜晚無人外出,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站在看不出異樣的角落,少年伸出手,抹了下眼皮,再次睜開眼睛血紅似魔附體,而他全身黑色魔氣喧囂翻滾,濃的將少年都遮在了黑氣中。不過半步開外卻是風平浪靜,沒有一絲的魔氣,即使修爲高深如周含光也根本不知道少年的異樣。
伸出手,黑氣凝結成水滴,滴入地面。
在所有地點都進行了操作,突然少年臉色慘白如紙,他手捂住嘴猛地咳嗽起來,一陣的咳嗽是咳的氣都喘不過來,稍稍緩過氣,手上身上都是血,心口也是在抽痛。
還是,透支了。
不過爲了家人安全透支也願意。
周含光的陣法是很高深,卻也無法完全擋住妖魔。現在他又加上了重重的保障,魔物來了自然會覺得這裡已有魔君或者之上的人盯上,不敢來搶魔君的獵物,而修仙的見了則是會認爲這裡和天霞山有淵源,也不會對這裡動手。而妖物,更是不會在他的陣法加持下有所輕舉妄動。
爲了徹底保證親人的安全,他還用了心頭血保證若是有個萬一,這裡的人都能被安全傳送到天霞山附近。
只是,他無奈苦笑一下,又要生病不適讓爹孃擔心,即使這次他帶了些藥丸過來,到底使用魔氣會傷到根本,也不是吃個一個兩個藥可以補回來。到時候,他揉揉太陽穴,就直接說偷懶得了。
一步一步一步,少年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身後沒有留下腳印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