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前車之鑑,爲預防新一批增援據點的參戰修士,有魔域內奸潛伏,就在袁行等人到達黃鼓峰時,據點高層就放出假消息,普濟盟將在第二日發動進攻,這消息連增援的那些結丹期長老都矇在鼓裡,實際的攻擊時間推遲到了第三日凌晨。
是日黎明,勁風呼嘯,黃鼓峰峰頂的陣法突然關閉,一座座石樓裸露而出,一陣陣高昂激越的鐘聲,從其中最高的一座石樓中傳出,同時一名名御器修士飛出石室,在據點上空按道門所屬集合,人數雖然龐雜,但經過幾次大戰的磨合,已顯得有條不紊。
佛門中有日敲晨鐘暮鼓的習慣,並非如世俗那般爲了報時,佛門的晨鐘暮鼓能發人深省,凝神靜氣,對於一些正在閉關突破的佛修,更有降服心魔,醍醐灌頂的奇效,但此時黃鼓據點的鐘聲卻充滿殺伐之意,滾滾鐘聲響徹百里,如雷貫耳。此鐘聲具有兩個作用:集合據點修士和向對面的魔修宣戰。
據點上空昂然而立的修士數量足足有三千多名,塑嬰仙修和開光期(相當於仙道的塑嬰期)佛修各有三名,結丹仙修和舍利佛修兩百來名,其他的盡是凝元仙修和化元佛修。大小十幾個陣營,佛宗的三個道門:儒園、雄劍門和向道宗,戊國的兩個禪門:逍遙谷和青燈庵,和其它的八個佛門。
現場鴉雀無聲,氣氛凝重,面對即將開始的佛魔大戰,沒有人能夠保持輕鬆心情,誰能保證自己不會輕易隕落?修真如一條洪流,無論缺少了哪一滴水,照樣奔流不息。在修士的海洋中,一朵浪花的濺起或泯滅,都無足輕重。
“若以世俗軍階參照,塑嬰修士爲帥,結丹修士爲各級將領,而凝元修士就是兵了,戰場中隕落最多的就是士兵!”
霧隱宗的助戰修士站在儒園陣營的最後面,不顯山不漏水。袁行暗道一聲,此刻的他面容大變。在閉關的最後兩個月裡,他曾親手煉製了一瓶上品僞容丹,並在昨日服用了一粒。戰場中擊殺的一些對手,不乏背影雄厚之人,此舉只是不想給自己留下一些後患。
旁邊的焦鐵漢探出神識,仔細觀察,卻無法發現袁行易容的任何破綻,不由朝他豎起一根大拇指。
袁行昨日曾問焦鐵漢三人是否需要易容丹藥,餘秉列的秉直性格不屑於僞裝上陣,趙志高因爲另一身份有自己的打算,兩人都沒有接受,倒是焦鐵漢要了一粒,但在發現僞容丹的品階後,卻將其收入儲物袋,捨不得服用,並傳音詢問丹藥來源,袁行隨口敷衍,自然不會說實話。
“出發!”
隨着據點鐘聲消失,陣法重新開啓,空中一名開光中期的佛修淡淡發出命令。他叫李星遠,身着淡金色袈裟,體材魁梧,雙目如電,乃是萬佛窟的一名老祖,也是本次出戰隊伍的統領和修爲最高的修士。
每次佛魔交戰,雙方不可能傾巢而出,此次普濟盟就留下了三成修士,防守據點。據點相當於老巢,與普濟城有傳送陣相通,一旦被魔修佔據,而普濟城又沒有及時得到通知,毀滅傳送陣,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三千多名出戰修士,朝黃鳴沙漠緩緩飛行,整個隊伍浩浩蕩蕩,遮天蔽日,各色靈光連連閃爍,璀璨奪目。漸進沙漠中心,空氣中飄蕩着一股血腥味和濃烈煞氣,十幾次大戰隕落的屍體,兩盟都沒有火化處理,任由其埋沒於茫茫黃沙中。
歷來戰場就是墳場。
黃鳴沙漠的地貌猶如盆地,四面環山,魔修的戰場據點設在黃鳴沙漠北面的鐵木嶺,就在佛宗隊伍剛剛出發時,鐵木嶺距離沙漠百里之外的一處黑霧瀰漫的山谷中,一陣驚天動地的號角聲突兀傳開,一名名魔修從黑霧中沖天而起,並形成一個個大小不等的陣營。
十幾個魔修陣營,同樣朝黃鳴沙漠蜂擁而來。這些陣營飛行間,或陰風陣陣,與沙漠中的風沙融爲一體;或黑氣滾滾,如潑墨山水,看上去陰森恐怖;或如佛修那般靈光濛濛,但卻有陣陣陰笑聲迴盪不絕,令人毛骨悚然。
雙方隊伍在沙漠中心處短兵相接,相距一里左右,都呈三角陣型凌空而立,佛宗這邊的靈光紛紛一閃而逝,個個修士神情肅穆,嚴陣以待,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爲首的自然是那名開光中期佛修李星遠。
魔域陣營的黑霧、陰風和靈光同樣消失不見,露出近三千名魔修,但卻肆無忌憚地打量着佛宗隊伍,發出一陣陣輕微的騷動,彼此間甚至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爲首的是一名身着裸肩獸皮,滿頭披肩銀髮的大漢,塑嬰中期修爲。
見己方隊伍如此隨心散漫,相比於佛宗的訓練有素,陣仗方嚴,自己身後的這些魔修就如烏合之衆,若放任不管,不但威嚴大失,也有不堪一擊之危,於是那名銀髮大漢不由輕哼一聲,頓時身後的嘈雜聲戛然而止,可見他在魔修隊伍中的威望之高。
銀髮大漢很滿意自己一聲鼻音所造成的震懾效果,想要一振大袖,卻發現兩臂空空,隨即雙手負後,斜眼瞟向李星遠,鼻孔朝天,當先朗朗出聲:“我說距離上次大戰僅過去旬許,佛宗爲何急着前來送死,原來是將兩個禪門和仙門,也拉上了戰場,可見佛宗的後備力量已經山窮水盡,而我尊貴的大魔盟兩線作戰,還猶有餘力,待此戰你們一敗塗地後,大魔盟的無雙鋒芒,將長驅直入,席捲整個佛宗,進而開創蒼洲修真界的嶄新局面!”
“哼,大言不慚!”李星遠冷笑,“除了兩年前的襲擊之舉,兩盟交戰至今,普濟盟只依靠道門力量,佛宗的諸多修真家族和散修,根本未動一分一毫,何來山窮水盡之說?閣下簡直強詞奪理,以偏概全。倒是爾等魔修狂妄自大,野心勃勃,如今連那些小魔門和隱世散修都拿來濫竽充數。依本座看來,魔域已是走投無路,距離全面潰敗只有一線之遙!仙境和佛宗同爲正道,自然共同進退。爾等若有自知之明,就當即刻退去,拱手歸還庚國,並在修真界賠禮道歉,否則在佛仙兩盟的夾擊下,魔域遲早要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佛修除了口出狂言,蠱惑世人和搬弄是非外,還有何真本事?”和佛修詭辯,銀髮大漢自然不是對手,一開始就落入下風,爲了避免口角之爭,給己方的士氣造成打擊,他當機立斷,一聲令下:“起號!”
銀髮大漢身後的兩名結丹魔修聞言,同時一動神識,儲物袋中各自飛出一把晶瑩烏黑的號角,當空漂浮,號碗朝向佛宗陣營。此號角由某種體型龐大的妖獸獸角精製而成,長度將近兩丈,號碗徑長足有三尺。
兩名結丹魔修紛紛一口銜住號嘴,運出真元,猛然一吹,號碗驟然發出一股激昂凌厲的音波,隨着真元貫入,音波越來越高昂,但此音波似乎沒有攻擊性,只在音浪中飄蕩着一枚枚烏光閃閃的法符。
轟!
與此同時,所有魔修各自運出體內的所有煞氣和威壓,那些音波中的法符一接觸煞氣和威壓,紛紛碎裂而開,一閃而逝,而將近三千名魔修發出的煞氣和威壓,陡然凝爲一股無形氣浪,並朝佛宗陣營排山倒海般地席捲而出,氣浪所過之處,沙漠中的風力和空氣中的煞氣,紛紛投入氣浪中,其聲勢越來越浩大。
目睹這股洶洶襲來的氣浪,一些多次參加過大戰的佛修,已經司空見慣,都面不改色,但那些首次參戰的低階佛修士,紛紛心中一凜,個別定力稍微不足的,甚至勃然色變,想要祭出寶物進行防禦。
袁行同樣眉梢一挑,即使自己被這股氣浪捲入,恐怕也要魂飛魄散。
“擂鼓!”
李星遠鎮定自若,當下輕喝一聲,身後兩名舍利同樣神識一動,兩面金鼓和四把鼓槌,幾乎同時從儲物袋一飛而出,鼓面徑長五尺的金鼓,沒有任何鼓架,當空懸浮。
咚咚咚!
兩名佛修各自雙手一探,抓住兩把鼓槌,隨後雙臂一掄,鼓槌重重敲擊在鼓面上,發出沉悶厚重的鼓音,每一下敲擊都金光閃爍,每一聲鼓音地響起,都飄起一枚枚類似梵文的法符,並飛向後方修士。
鼓聲一響,陣營諸多修士體內的威壓和煞氣,紛紛瀰漫而出,並在一枚枚法符碎裂後,凝結爲一根根旋風柱,往前方呼嘯而出,空中游離的煞氣、沙漠表面的風力連同黃沙,紛紛同樣被捲入風柱中,數十根黃沙風柱並排旋轉盪出。
轉眼間,黃沙風柱和無形氣浪相互衝擊!
黃沙風柱依然不斷旋轉,呼嘯不絕,但在氣浪接連不斷地衝擊下,最終潰散開來,風力飈射,黃沙漫天,而後續風柱繼續攻擊,在風柱前仆後繼地旋轉下,氣浪不斷融入風柱中,以至於風柱朝着魔修陣營緩緩移動。
黃沙風柱逐漸佔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