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潮計劃是我父親傾注了畢生心血的決戰計劃,呵呵,真要說起來的話,我覺得赤潮計劃纔是他真正的‘孩子’,我們這些血裔,不過是他的工具罷了。”
貝齒在慘白的嘴脣上咬出了深深的牙印,金心月深吸一口氣,平靜道,“我父親在很早以前就預見到了血妖和天元兩界必有一戰,不過兩界都實力雄厚,潛力極大,無論哪一界想要徹底征服另一界,幾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大的可能,就是兩敗俱傷,全都化作焦土。”
“是以,我父親從幾十年前就開始探索,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價征服天元界,而他的研究成果,就是‘赤潮計劃’了。”
“具體細節,是絕密中的絕密,恐怕只有我父親一個人清楚,不過大致上,就是我曾經和老祖說過的,從星耀聯邦的東面發動進攻。”
李耀若有所思:“你說過,星耀聯邦的東面,是一望無垠的極東海。”
“沒錯。”
金心月點頭道,“天元界和血妖界的融合點,在星耀聯邦的大荒以北,所以一直以來,北方戰線都是星耀聯邦最堅實的防線,聯邦軍甚至將整個大荒都軍事化,80%以上的軍力都投放在大荒和巨刃關一線。”
“相對的,星耀聯邦東南方向的沿海一帶,就是經濟最繁榮,物產最豐富的大後方了,自從五百年前天元界的本土妖族勢力‘東極妖國’滅亡以來,星耀聯邦東南方向上,就沒有再遭到過任何攻擊,年深日久,防禦日漸鬆懈。”
“據我所知。赤潮計劃分成兩個部分,首先是在星耀聯邦北方製造一次超大規模的佯攻,儘可能牽制住星耀聯邦的兵力。當雙方都打到人困馬乏時,血妖界最精銳的海空特混編隊。就從星耀聯邦的東部海域浮出水面,對沿海地區最繁榮的經濟重鎮展開打擊,甚至直接突襲星耀聯邦的首都!”
“這,就是赤潮計劃!”
“聽上去很不錯。”
李耀的瞳孔收縮,儘量不讓眼底的流光逸散出去,“不過,血妖界的海空特混編隊,又要如何前往星耀聯邦的東部海域。並且在海底埋伏呢?”
“晚輩不知。”
金心月搖頭道,“這些細節,都是極度機密,我父親並不信任我,或者說在這件事上,他誰都不信任,又怎麼會輕易公諸於衆?不過,根據我的猜測,極有可能和當年‘東極妖國’的一些遺蹟有關。”
“據說,東極妖國在覆滅之前。曾經想過要打通一條到血妖界來的蟲洞,以便請來血妖界的援軍,又或者逃竄到血妖界來。不過還沒成功,就亡國了。”
“或許,我父親已經在暗中將這條蟲洞打通,掌握了可以直達星耀聯邦大後方的秘密路線,隨後又利用東極妖國遺留下來的戰爭設施,建造了一系列的‘海底前進基地’。”
李耀驚出一頭冷汗,冷冷道:“既然如此,在‘破曉之戰’時,你父親爲什麼沒有發動‘赤潮計劃’。”
金心月不疑有他。老老實實道:“或許是那時候,蟲洞還不穩定。前進基地尚未完全建成,不足以支撐一支大型特混編隊的行動吧?要知道。這樣的突襲,畢竟是在敵後作戰,若是成功,自然獲利極大,但稍有不慎,也會全軍覆沒,事關國運、族運,我父親不得不謹慎行事。”
“更重要的是,當時羽族、海族和蟲族、爪族之間,尚未達成協議。”
“血妖界中,陸海之爭由來已久,‘赤潮計劃’是將蟲族和爪族的陸軍當成了誘餌,在計劃尚未發動之前,他們要頂住星耀聯邦的強大壓力,可以料想,損失一定非常慘重。”
“而就算赤潮計劃大獲成功,佔領星耀聯邦精華地區的也是羽族和海族,對蟲族和爪族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正因爲蟲族和爪族的反對,赤潮計劃才一直擱置。”
“雖然‘破曉之戰’慘遭失利,上一任堅持‘大陸軍主義’的統帥引咎辭職,我父親因此上位,但並不意味着他可以隨意調遣蟲族和爪族的力量,依舊要受到各方強者的掣肘。”
“幽泉老祖和血袍老祖這些強者,倒也不是一味反對‘赤潮計劃’,他們覺得,赤潮計劃可以作爲一個很好的牽制計劃,由海族和羽族在敵後破襲,一定能牽制星耀聯邦的大量兵力,但主攻方向,還是要放在北方,巨刃關一線,由陸軍來一錘定音!”
李耀明白了,主攻方向之爭,亦是戰後的利益分配之爭。
可想而知,擔任“佯攻”的一方,註定會遭受慘重的損失,而擔任“主攻”的一方,卻有可能提早一步佔領星耀聯邦的精華地區。
此消彼此之下,海陸之間的平衡就會打破,總有一個派系會落入到邊緣地位。
金心月慢慢揉搓着冰冷的臉龐,不知是爲了活動僵硬的肌肉,還是爲了掩飾眼底晶瑩的閃光,她喃喃道:“幽泉老祖是陸上派系的領軍人物,如果他願意在‘赤潮計劃’的某些方面讓步,讓‘赤潮計劃’順利實施的話,區區一個女兒,我那個視‘赤潮計劃’爲生命的父親,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會賣掉的。”
李耀輕輕舔着尖銳的犬齒,道:“所以,現在‘赤潮計劃’極有可能已經發動了,血妖界找到了直達天元大陸東部海域的秘密蟲洞,並且正在東極妖國的海底遺蹟上,建立前進基地?”
金心月攤手道:“這只是一種可能罷了,還有一種可能,我父親並不清楚這件事,是我的仇家在暗中搗鬼。”
李耀眨眼:“可能嗎?”
金心月道:“很有可能啊,我父親剛剛當上萬妖聯軍的統帥,又要鎮壓‘血刃之亂’,事情多如牛毛,光是整編‘破曉之戰’中潰敗的殘兵,就足夠他頭大如鬥了,怎麼可能事事都親力親爲?若是有人從中作梗,令他老人家判斷失誤,亦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耀道:“怎麼你有很多仇家麼?”
“讓我想想……”
金心月陷入沉思,咬着手指甲道,“幽泉國自不必說了,我曾經幹掉了幽泉國的一名將軍,還從幽泉國偷出來一些絕密的情報。”
“獅屠國的話,他們曾經有兩個公主,和我一起在萬妖殿中受訓,被我毒死了。”
“霸海國方面,我和他們倒是無冤無仇,不過他們曾經組織過一次滲透天元界的計劃,無意中被我探知了情報,我把情報賣了,後來聽說他們的一整支精銳都在天元界全軍覆沒。”
“金烏國的話,我的仇家就多了,不過幻影金雕部隊的統帥是我大哥金兀旭,奇怪,我和他明面上的關係還不錯啊,上次不是還聯手幹掉了老七麼?他爲什麼要殺我?難道是他查出來,上個月暗殺他的計劃是我指使的?”
李耀:“……”
金心月眼角的肌肉不斷抽搐,喃喃道:“總不會是我幹掉那個****的事情,被我父親發現了吧?那真是完蛋了!”
李耀問道:“那個‘****’是誰?”
金心月道:“回稟老祖,是我父親的正妻。”
李耀皺眉:“爲什麼要殺她?”
金心月沉默了很久,道:“因爲她害死了我媽,還把我送到萬妖殿去當聖女。”
不等李耀說話,金心月苦笑一聲,看着自己殷紅如血的腳趾,繼續道,“老祖有所不知,萬妖殿的聖女,可不是什麼好職位。”
“首先,被選中成爲‘聖女’的女童,往往在五六歲,七八歲就送到萬妖殿去接受最嚴酷的訓練,淘汰率很高的,所謂‘淘汰’,可不是放你回家,而是‘死亡’的代名詞。”
“反正,在我那一批裡,淘汰率超過了70%,絕大部分的女童,不是在嚴酷的修煉中,不堪折磨而死,就是在無時無刻的自相殘殺中死掉。”
“在那種環境裡,每一名女童都要爲了生存而絞盡腦汁,我不殺你,你就殺我,我固然是曾經毒殺過不少人,可我自己也好幾次身中劇毒,若非機緣巧合,亦是不可能活到今天。”
“就算僥倖通過了九死一生的訓練,成爲一名‘見習聖女’,亦是要從事萬妖殿派遣的兇險勾當,失敗的下場自不必說,就算成功了,也極有可能被殺人滅口。”
“換言之,所謂‘聖女’,其實就是萬妖殿豢養的一批女刺客、女間諜,只是爲我們披上了一層風風光光的外衣罷了。”
“就算洪福齊天,僥倖中的僥倖,從無數聖女中脫穎而出,最終成爲萬妖殿的‘九天玄女’,那亦不過是十二妖皇手中的傀儡,根本沒有半點兒實權的,甚至隨時都有可能,成爲替罪羔羊。”
李耀揚了揚眉毛:“替罪羔羊?”
“沒錯。”
金心月譏笑道,“傳說中,高貴的九天玄女,擁有和上古妖族溝通的能力,所以每當血妖界發生什麼天災*,就有可能將九天玄女‘獻祭’掉,去取悅冥冥中的神靈。”
“破曉之戰失利後,就這樣獻祭了一名九天玄女,而真正該負責任的統帥,不過是引咎辭職罷了,根本不傷皮毛,等風頭過去,又會改頭換面再爬上來!”
“呵呵,那個****,害死了我媽之後,又想斬草除根,只是礙於我父親的面子,不好直接對一個幾歲的小孩子下手,就把我送到萬妖殿裡去當聖女,以爲如此一來,我就算僥倖不死,亦不可能掀起什麼風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