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五月廿二(一)
“你在看什麼?”
察覺到司馬懿的目光,賈詡微微轉過頭,笑着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頭骨。
“沒什麼……”
頭骨有些生硬地轉向一旁,看向遠處的山林。
“那個周平似乎已經到了。”
“哦,是嗎?”
賈詡也跟着望了過去,他顯然沒有司馬懿有那麼敏銳的感知,在他的視野中,山林依舊是那片山林,看不出絲毫異樣。
“這不正是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
遠處的山林裡,在符籙的掩映下,一身西涼軍士兵裝扮的周平正爲明天的行動做着最後的佈置。
直接在人家的祭壇上佈陣顯然是不現實的,不過問題也不大,雲蒸霧變這個陣法他二重就可以使用了,如今他已經五重,對這個陣法的理解和運用隨之臻於成熟,範圍和時效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他目前所在距離祭壇有半里之遠,但他依舊有把握讓遮蔽視線的雲霧覆蓋整片河岸。
除此之外的話……
周平掃了眼身旁的樹木,樹幹上都已貼上了符咒,又引雷的,也有發出聲光誤導的,凡是能在此間用上的,他都佈置了不少。
計劃很簡單,水邊多晨霧,在晨霧的掩蓋下,周平的法陣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施展出來。對方開啓禁制的時機肯定不會因爲小小的霧氣而拖延,而就在他們施法的節骨眼上,自己便會出手,在董白的內應下一舉將貂蟬劫下。
當然,這是最順利的情況,若是法陣被識破,這些樹木上的符籙就該發揮它們的用處了,劇烈的聲光會營造出敵襲的假象。董白的武將能力是氣味,而敵襲之下,董白會故作慌亂,釋放出迷香,自己依舊能渾水摸魚。
對方兩個謀士,在明的賈詡要開啓禁制,肯定無暇他顧,在暗的司馬懿則交給左慈,也可放心,而自己,只用對付幾個武將,取他們的性命雖然不可能,但在諸多術法的干擾下,劫走貂蟬還是不成問題的。
在心裡將計劃過了一遍後,周平整了整衣服,混入了巡邏祭壇的隊伍之中。
……
五月廿二,大吉。
今天董卓罕見地起得很早,或者說他昨晚根本就沒睡着,雖然年紀大了,但畢竟是個武將,一夜沒睡的他此時看上去依舊精力充沛。
“太師。”
車駕在祭壇邊停下,賈詡立刻恭敬地圍了過來。
“一切都準備好了。”
“好。”
董卓打量了一圈周圍,諸多佈置已經做好,負責掌旗的兵士站在祭壇的各層上,各色幡布迎着江邊的晨風招搖着,應該到場的武將也盡皆到場,有的負責警戒,有的則在原地修整待命。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水面泛起的晨霧了,這些霧氣和陵寢自帶的陰氣混雜在一起,給一切都鍍上了層陰冷的氣息,遠處的事物看起來就像一個個陰森的鬼影,讓人很不舒服。
“太師,時候快到了。”
“嗯。”
董卓點點頭,對着身邊的親兵示意,跟他一道從長安趕過來的貂蟬在董白的護衛下被從車上請了下來。
今天的貂蟬穿着看上去比後宮的妃子還要華麗,她身穿藂羅衫,肩披泥雲披,頭佩芙蓉冠,下着花羅裙,手持羅小扇,腳踩泥金鞋,卻是秦時的裝扮。
貂蟬本來就是國色天香之姿,再配上這一身華麗的裝扮,一下子就吸引了呂布的全部注意力。自從貂蟬被送到後宮以後,他就再沒有機會見到貂蟬,對貂蟬日思夜想的他見到貂蟬這般漂亮的出場,一下子眼睛就直了。
不過此時已經沒人關注呂布如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貂蟬的身上,在賈詡的指引下,貂蟬一步步登上祭壇,而她的身後,則是負責護衛的董白,和將要進入陵寢的董卓。
這幾日貂蟬在後宮裡被好吃好喝供着,雖說是被魂靈附體,但氣色反倒比在王允府上的時候還要好上不少,而且不止是氣色,就連那無神的眸子和淡漠的神情,也發生了些許的改變。
雖然董白沒有和她明說,但言語間有意無意的暗示,再加上貂蟬本就不笨的頭腦,她已經猜到了今天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原本已經認命的她說不上重燃希望,但確實是在期待着什麼。
“你在期待什麼?”
冷淡的聲音傳來,低頭走路的貂蟬擡起頭,卻只見到了賈詡引路的背影。
“沒有期待。”
貂蟬冷冷道。
“應該給自己留點虛妄的……上去吧。”
賈詡讓開身位,祭壇的最後一層,能上去的只有貂蟬。
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和賈詡在同一層停下的董白看了眼賈詡,卻正巧迎上了賈詡的視線,他對着董白笑了笑,將一切都隱藏在恭敬之下。
“鐺!鐺!……”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鐘聲傳來。
辰時,少陰已矣,少陽初至,可爲良時。
“太師。”
“開始吧。”
董卓輕輕地點頭,壓着聲音說道,儘管他已經在剋制了,但聲音還是興奮地有些顫抖。
“是。”
賈詡朝董卓很快地行了一禮,他雙手揮舞,口中唸唸有詞,隨後,遊蕩在半空中的無盡陰氣,終於翻滾了起來。
……
遠處的山林裡,昨晚周平做了許多佈置的地方。
“沒想到那賈詡只是個幌子,真正施法的卻是你。”
左慈從一棵樹後緩緩走出,而他的面前,司馬懿背對着他,正低聲疾誦着法咒。
見左慈現身,司馬懿依舊頌念着法咒,但他周身環繞着的三顆頭骨卻飛向左慈,這些頭骨眼眶中都閃耀着紫色的光芒,一副戒備的模樣。
“不必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雖然你我立場不同,但我只是個旁觀者,至少這件事上面,我不會下場出手。”
左慈的話語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那幾顆頭骨眼眶中紫芒不滅,依舊戒備地看着左慈。
“我是旁觀者,于吉只會在周平遇到危險時出手,你是實際操縱者,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唯一讓我疑惑的,卻是那個賈詡,他的作用,或者說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司馬懿此時顯然不能回答左慈的問題,左慈也不求什麼答案,繼續自顧自地推斷着。
“陵寢裡的東西你肯定是不會分給賈詡的,他願意幫你,難道真的僅僅爲那所謂的地位?”
“還是說,他有別的所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