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小樓想着要不然將“浮生夢醒”取出來, 捏住玉無涯的下巴給他灌下去得了。
這並不實際, 即使服下解藥,也不是立刻見效的。
看他這幅樣子,顯然色戒還沒有破, 白遭二十多年罪,恢復成海牙子之後一定得慪死。
然而自己和烏那那之間實力差距太大, 根本沒轍, 簡小樓竟想着去問玉無涯:“我將你解開, 你可有什麼辦法?”
玉無涯的臉被斗篷遮住,窺不見表情:“您堂堂一位佛族大能,面對妖魔都束手無策, 我區區一個十二階小修士,還是不諳於鬥法的丹修,我能有什麼辦法?”
看樣子是真失憶了。
還來挖苦她。
簡小樓稍稍琢磨,隱約有個主意,很冒險, 卻可一試。
她拍拍螃蟹殼:“停下來!”
螃蟹繼續爬, 它是花靜水養大的,只聽他的話。
簡小樓扣住玉無涯的肩, 跳下螃蟹,落在草地上。
疾爬中的螃蟹驟覺背上一輕, 猛地剎車,颯颯橫着身子跑了過來,突出的兩粒黑眼珠子凶神惡煞。
“咔嚓咔嚓!”
螃蟹揮舞着兩隻棍子粗、半丈長的螯, 口器雨刷似的不停開闔。
它在恐嚇簡小樓:上來!上來!不然你蟹爺爺夾死你!
“你說你傻不傻?”簡小樓和螃蟹說話得仰着頭,“我要回去救你主人,你還擋着我的路?”
這螃蟹不知是真傻,還是擁有命令高於一切的思想覺悟,總之橫在她面前死活不讓路。
“咔嚓咔嚓!”
“安靜。”玉無涯輕輕喝了一聲。
“咔嚓咔嚓!”
“安靜!”玉無涯拔高了聲音。
“咔……”
如果簡小樓沒看錯的話,螃蟹八條腿抖了抖,老實了。
便在此時,何闌師兄妹三人加速追了上來,兩個男人神色灰敗,文語桐則眼圈通紅,一副將哭不哭的樣子。
在這三人的意識裡,他們的大師兄差不多已經是個死人了。
遠遠窺見停下來且蔫掉的螃蟹,三人也停住。
不等三人開口,簡小樓道:“帶你們小師弟回仙音門,我去救你們大師兄。”
何闌三人驚詫過後,看向簡小樓的目光猶如看到了救世主。
“前輩高義!”
“多謝前輩!”
借了一頭花斑獵豹,簡小樓騎着豹子折返森林。
短短相處,她覺得仙音門這幾個人還不錯,尤其花靜水。
誤以爲她是前輩大能,在烏那那追上來之際,第一反應是自己拿命去扛,不將希望寄託在“前輩”身上,不求“前輩”出手相助。
換做其他人,包括簡小樓自己,遇到這種情況,都會不由自主的去抱強者大腿——你強你先上,我弱我有理。
再看何闌三人,誰都不曾埋怨她不道義,聽聞她準備出手,神情中充滿了意外和感激。
任明朗肯求她,則是自認與她有了些“過命”的交情。
他們的態度和反應,本是應該的、正常的,卻因這畸形的世道,顯得難能可貴起來。
當然,簡小樓並不是因爲他們人不錯才決定幫忙。
歸根究底,爲了海牙子。
如今的玉無涯很在意他這幾位師兄弟,她必須得幫。
任明朗在蓮燈裡喊:“前輩,您走錯路了!”
簡小樓不予理睬。
他繼續喊:“樓前輩!您走錯路了啊!”
“我知道,我在找樹洞。”
“找樹洞做什麼?”
“藏起來。”
任明朗半響沒明白:“藏起來??”
不是去救人嗎?
簡小樓沒空與他解釋,她驅使着獵豹在這些參天古樹中來回巡睃。
一番挑三揀四,最終在偏僻之處,尋着一株粗壯的大榕樹。
“嘭!”
放走了獵豹,她一掌震在樹幹上,榕樹須輕輕顫了顫,並沒有發出太大響動,然而隨着她靈氣滲透入樹幹,“茲……”,樹幹內如被蟲蛀,生生在樹心挖出一□□棺材。
差不多了,簡小樓收回真氣。掐了個手訣,虛晃身形,進入樹幹內。
她站在挖出的空隙裡,像是站在棺材中,尺寸大小剛剛好。
任明朗懵了頭:“樓前輩,您究竟在做什麼?”
“不是與你說過了,將自己藏起來啊。”
簡小樓鑲嵌好肉身之後,抽魂離體,飛出樹幹,以神魂狀態朝着花靜水的方向飛馳而去,“任明朗,你太高看我了,我乃禪修,並不善鬥法,正面迎戰,不是烏那那的對手。”
“前輩……”她的修爲,也是任明朗自己猜的。烏那那的實力有多強橫,他十分清楚,眼見簡小樓將自己的肉身藏起來,神魂出竅,他的感覺很不妙。
正準備說“若無把握,那便算了吧”,簡小樓先他一步開了口:“而今之計,唯有劍走偏鋒,賭上一把,若是輸了,只能說我們不走運。”
任明朗不明白“劍走偏鋒”的意思,“樓前輩”聲音清脆,語氣攜着一絲調侃,聽上去就像“走,我帶你去釣魚,天寒地凍的,釣不着你可別賴我。”
這份沉穩中透出的瀟灑隨意,便是身經百戰也未必沉澱的出來。
“樓前輩”真是不入世的禪修麼?
任明朗的疑心快要突破天際。
……
簡小樓趕回之前與花靜水分別的地方。
百丈以外,平地之上,彷彿有一座座看不到的疊嶂羣山,迫使她每一步靠近都行的異常艱難。
這是花靜水和烏那那逸出體外的威勢。
威勢平穩,可知兩人尚未交手。
頂住壓力,簡小樓硬着頭皮再靠近一些。
此時,烏那那和花靜水兩人相隔兩丈左右的距離,面對面站着。
烏那那容貌嬌豔,烏黑雲發挽着高髻,髻上不見珠翠,只別一朵芍藥。她體態豐腴,穿着類似唐朝女子,一襲水紅色齊胸襦裙,飽滿的雙胸呼之欲出。
揹着手,不見兵刃或法器,只是站着而已。
沒有白靈瓏威凜的氣勢,像個風塵女子——若是忽略她周身那些彩色亮光的話。
濃稠夜色中,那些怪異亮光忽明忽滅。
滅時死寂沉沉,亮時燦若蝶舞。
明滅的節奏,跟隨着她的呼吸,亮光應是她魔元散出的氣息,已經可以隨着她的心念幻化出形態,且達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再看花靜水,左手託着玄色瑤琴,右手五根指頭輕輕搭在琴絃上,未曾動作,也有些星星點點的符文在瑤琴上跳躍。
“仙音門大師兄,那個海妖?”對峙許久,烏那那輕啓朱脣。
“烏前輩竟然知道在下,榮幸之至。”她不動手,花靜水也不動手,能拖延就拖延。
烏那那嬌笑道:“莫要叫我前輩,論妖身的歲數,你可比我年長多了,我該稱呼你一聲老前輩纔是。”
花靜水禮貌性的欠了欠身:“懵懂之時算不得數,靜水靈智開的晚,比不得前輩天賦異稟。”
烏那那嘖嘖道:“妖修在道門不好混吧,得時刻繃着,緊着,謹言慎行着。人不能犯的錯,你不能犯,人可以犯的錯,你也不能犯。你師弟、師妹們走錯了路,長輩們管這叫做成長,而你若有什麼行差踏錯,便是妖性難馴,包藏禍心……”
她說的都是實話,花靜水沉默不語。
“哎,我們妖魔再怎樣努力,這個世界總是爲人族服務的,我們永遠也得不到公平對待……”
“即使是人的世界,也不存在公平,所謂公平,從來只是相對。”
“以你的能耐,足以入海爲王,卻將自己釘死在道門框子裡,失去自由意識……”
“前輩怎知我沒有自由意識?持道立身,匡扶正義,這便是我以自由意識做出的選擇。”
“你還真會朝自己臉上貼金,呵呵……”
“多謝誇獎。”
……
簡小樓以神念詢問:“你大師兄很大歲數了?”
任明朗想想道:“據我太師伯說,大師兄應有五萬來歲了吧,海烏的壽命只有短短十年,它們靈智低等,一般無法修煉,是得了我太師伯的造化,才得以開啓靈智,闢出靈府,脫胎換骨。”
那就不奇怪了。
仙音門太上長老扶搖子,在這種地方都能修煉到十九階,絕對是神人。
任明朗繼續道,“我太師伯當年在外遊歷,途徑一處海島,發現一株即將成熟、變異的壽元果樹,他老人家左右無事,便在那島上住下,日日臨海撫琴,對月飲酒,足足住了百年。那淺海處,我大師兄從一隻小海烏,逐漸長成大海烏,許是得了我太師伯的氣機,一直沒有死去,與我太師伯朝夕相伴。”
“後來呢?”
“百年之後,果樹枯萎,果子成熟,萬年得此一枚。我太師伯說與他有緣,投餵給他,並贈予一縷道源,便大笑着飄然離去。悠悠三萬載,師兄經過漫長的修煉,開靈智,渡天劫,化人胎,找遍西北星域,找來我太陽島仙音門……”
簡小樓忽然覺得,這位扶搖子前輩,除卻是個神人,還是個妙人。
觀滄海,見桑田,上九天,攬明月,隨心所欲,率性而爲,倒真有幾分傳說中飄飄乎遺世而獨立的仙人風韻。
先前她認爲仙音門道統有問題,而今覺得自己似乎過於狹隘片面。
空玄界是個獨立的世界,它擁有獨立的文明,沒有過多被星域道德文明同化。關於任明朗用□□的手段去奪舍附身,連瞧着對他有意思的文語桐,都不覺得有問題,可見這裡的男男女女,對“陰陽調和”看的極開。
有件事簡小樓想不通。
法寶世界陰盛陽衰,如今金字塔最頂端的五個人竟然都是男人。
三個在太陰,兩個在太陽。
太陰那三位十九階大能,其中就有戚家老祖,這仨男人都有二十幾萬歲了,早已隱居避世,鮮少現身,卻是作爲太陰頂樑柱存在的,保證太陰女王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據不可靠傳聞,他們都是初代女王的爐鼎,被女王從外域強行擄回來的。
女王死後,他們竟不離開,一直待在太陰島守護着太陰王朝,一個賽一個,修爲突飛猛進,先後步入十九階,陰盛陽衰的氣場,似乎根本影響不到他們分毫,反而有益無害。
若傳聞爲真,是不是很違背常理?
“你不必如此緊張,我追上來不爲殺人,只爲問你一個問題。”烏那那的聲音將簡小樓拉了回來,“告知我答案,我今日放過你。”
“問題?”花靜水沉了沉眸。
“奪舍戚茵之人,是你們仙音門哪一個。”烏那那補充,語氣暗含幾分緊張,“此人精通劍道,霸道強橫的劍道。”
簡小樓蹙眉,是衝着她來的,抓她回去給戚家一個交代?
花靜水搖搖頭:“烏前輩不會不知,我們仙音門主修音波功,門下弟子對劍術粗通皮毛,頂多拿來強身健體,陶冶情操,真正入劍道者並沒有,烏前輩所言,我不明白。”
烏那那勾了勾脣角,目光冷凝幾分:“與我裝糊塗?你敢說這天慟雷火陣不是你們設的?戚茵不是你們殺的?我可沒有太多耐性,你若不說,我先抓你,斷你兩條腿,褪你一層皮,且看那劍修出不出來!”
花靜水淡淡道:“晚輩迎戰。”
許是知道打不過,爲爭取時間,他直接採用防禦之法。
指尖在弦間飛快跳躍,音符自烏木瑤琴傾瀉而出,琴音響徹這古老靜謐的森林。
如行雲流水,如萬壑爭流,林間升騰起水霧,悉數化爲水符文,加持在花靜水周身,結成熒光閃閃的水系防護罩。
而他的身形在水波符文中若隱若現,像是要融進水罩子裡去。
簡小樓是個不通高雅音樂的粗人,她只覺得自己的思緒被這跌宕起伏的琴音牽引着,意識海里似有位絕妙佳人翩翩起舞,如夢似幻,真假難分。
趕緊默唸地藏心經,穩住自己的心神。
音波功,也屬於神魂攻擊類術法。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最是無趣。”
伴着烏那那鄙夷的話音,磅礴的氣勢自她雙手洶涌逸出,周身那些明滅的亮光忽然發出“噼啪”爆豆子般的聲響,嗡嗡嗡,凝聚成指甲蓋大小的蜜蜂。
簡小樓看到,那不是普通蜜蜂,純黑色,生有硬甲,尾針比身體還要長,針上溼漉漉的,應是某種可麻痹意識海的毒液。
頃刻間,這些黑魔蜂羣從指甲蓋大小生長爲拇指長粗。
嗡嗡嗡……
黑魔蜂羣不安躁動,隨着烏那那心念一動,鋪天蓋地的朝花靜水扎去!
“啪啪啪啪……”
黑魔蜂尾針刺入水波罩,被花靜水的音波功震死,一層層掉落在地上。
然而黑魔蜂斬不盡,殺不絕,源源不斷,幾乎將整個水罩覆蓋住。
觀戰的簡小樓膽戰心驚。
她原先以爲,這些黑魔蜂是烏那那以自身靈氣凝結所成,看着滿地魔蜂屍體才知道,這些都是有血有肉的實體。
烏那那不愧是女王蜂,隨時產出一堆卵,孵化只在一瞬間。
這尼瑪分明是個行走的巨大型蜂窩!
不能等了!
原本簡小樓準備等他二人戰況膠着、無暇分心時,再出手偷襲。
如今一瞧,烏那那打殺花靜水跟玩似得。
不是她高估了花靜水,是她低估了烏那那,這魔女太變態了。
簡小樓從靈臺抽出蓮燈:“寶貝兒,你是否能幻出一柄劍呢?”
她從前惹了蓮燈生氣,蓮燈曾化成兩柄死沉死沉的鳳尾雙刀,按道理,它應該可以幻化成其他模樣。
只見蓮燈在面前漂浮,微微旋轉,紅光從蓮燈逸散出來,化爲一柄長劍,是最普通的那種三尺青鋒。
簡小樓伸手握住劍柄,一點重量也沒有。
曲起指節在劍身一彈:“業火!”
噌!
劍身焚出火光。
她與任明朗溝通:“我的法寶變幻外形了,你可還好?”
任明朗的聲音聽上去毫無異常:“晚輩無恙。”
“那就好。”簡小樓囑咐道,“你仔細聽着,現在需要你做兩件事。其一,與你大師兄溝通,等下我要附他身,叫他不要抵抗。”
任明朗一驚,附身之事可大可小,萬一她趁機奪舍……
簡小樓解釋道:“我這門附身功法,不會操控他的意識,只會增強他的力量,他若感受到威脅,可以隨時將我神魂誅滅……說句難聽的,我若不出手,他死定了,還會死的非常悽慘,這般情況下,我奪他的舍同找死有區別嗎……”
是這個理。
樓前輩雖失去了肉身,但她有更高級的法寶肉身,若想奪舍,之前就不會丟棄戚茵的肉身。任明朗覺得自己未免小人之心了,沒再說話,以仙音門獨門秘術,去與花靜水溝通。
“我大師兄同意了,第二件事呢?”
“其二,附身之前,我得先去偷襲烏那那,蓮燈化劍,刺入她身體時,你以你的神魂之力,能釋放多少就釋放多少,狠狠攻擊她的意識海。”
“沒有問題。”
“你想清楚,你的神魂本就受了傷,或許會因此傷的更重。”
“即使魂飛魄散,晚輩亦無悔無怨!”
“別動不動死啊死的,說點兒吉利話!”
簡小樓特不喜歡這種沒事兒賭咒發誓之人,凡事全力以赴就行了,賭咒發誓有什麼用?
任明朗悻悻道:“好的前輩。”
話音一頓,倏然大吼:“哼!啊!哈!呀!……”
簡小樓抖了個激靈:“你發什麼神經?”
任明朗認真道:“晚輩覺着與其說什麼吉利話,不如給前輩壯壯聲勢,更實用一些。”
簡小樓囧:好有道理,無言以對。
“可惜笛子不在身邊,不然便爲樓前輩吹上一曲……”
“……”
“要不我唱出來吧!”
“別……”
她給跪了。
……
簡小樓繞去烏那那背後,距離她五丈左右。
力量衝擊之下,再也走不動了。
任明朗奇怪:“樓前輩,烏那那怎麼好像感知不到你的存在?而且她的魔氣,對你的神魂影響也很輕微?”
“我施展了一種奇特的隱身術。”簡小樓信口搪塞過去,不待他質疑,將業火之劍定在半空,瞄準烏那那的後心窩。
她極度緊張,說話都不利索。
能不緊張麼,她這神技雖然無敵,對着陌生人卻只能施展一次,攻擊過對方,與對方產生因果,被感知存在之後,便再無用處。
成敗只看這一劍,若是無法像當年重創金羽一樣重創烏那那,她就危險了。
怕啊……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怕有個屁用!
簡小樓鎮定心神,目光如炬,長袖一拂,狂風起!
風拂散發髻,她雙手緩慢在面前畫圓,左手天,右手地,又好似左手道,右手禪,玄奧難言。
兩股氣在她雙掌間逐漸匯聚,似有氣息吞吐,被她一掌灌入業火之劍內。
劍身熊熊火焰再度暴漲。
“去!”
嗖!
一柄火劍經天長虹般飛出!
附魂於劍內的任明朗驚詫極了,樓前輩催動業火之劍發出的動靜如此誇張,卻好像與烏那那不在同一個空間內,烏那那完全感知不到?
然而,浩蕩劍氣在穿透烏那那魔氣罩時遭受了阻礙!
力量對接的那一剎,烏那那感知到了!
簡小樓心下一驚!
任明朗十五階的修爲不是吃白飯的,火劍只停頓一剎,在劍尖的着力點上,他施展力量強行攻破防護,咔,防護碎裂,業火之劍穿透烏那那的肩胛骨,轉了個圈又回到簡小樓手中。
重新化爲妍妍蓮燈。
烏那那木愣着低頭看一眼肩膀上的血洞,汩汩向外冒着黑血,似墨汁染黑了她的水紅襦裙,她的腦子半響無法轉動。
她甚至無法回頭去看出手之人是誰。
渾身僵硬着,全力抵抗體內的業火,黑褐色的蛛網魔紋開始攀爬她嬌嫩白皙的皮膚。
劍穿而過,留下了業火在她體內。
她是魔,最是忌憚業火。
ωωω ▲тTk an ▲¢ O
萬幸的是,防護罩爲她稍稍抵擋了下,她察覺不對側了個身,否則魔元被業火打散,她此刻怕已魂飛魄散。
誰?
仙音門扶搖子?
不會,以扶搖子的修爲,對付她不會偷襲。
是那奪舍戚茵的劍修!
烏那那生平第一遭感受到了恐懼,劍至背後她都察覺不到,這是何等詭異的功法?
一定是祖師一直在找、一直在等的那個人,一定是!
“嘭!”
烏那那的魔氣被壓制之後,黑魔蜂實力大減,花靜水破蛹而出:“前輩,來吧!”
簡小樓收蓮燈入靈臺,施展午合體術,疾步衝上去,衝入花靜水身體內。
“晚輩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催動佛門業火之力,你嘗試借用,融入你瑤琴音波,扁她!”
“遵命!”
將力量過渡之後,剩下就交給花靜水了。
簡小樓整個人虛脫掉:“任明朗,你怎地了?”
任明朗的聲音也有些沙啞:“如您所言,傷更重了,恐怕得在您這蓮燈內多休養一段時日。”
簡小樓應了聲“好”。
任明朗開始喋喋不休:“樓前輩,您的功法實在太神奇了,容晚輩僭越一問,您得有十八、九階吧?”
簡小樓訕訕:“你還是不要知道了,否則嚇死你。”
十八、九階?
除以二。
任明朗吸了口氣:“該不會是二十階以上?二十階以上的修士,除卻太陰王朝初代女王殷紅情之外,我連聽都不曾聽過……”
簡小樓沒在意他在念叨什麼,她在後怕。
不怕出手對付烏那那。
後怕當年在二葫肚子裡刺金羽那一劍。
而今方知,她和夜遊真是在鬼門關裡轉悠了一圈,福大命大才撿回兩條小命。那時夜遊只有八階,她纔剛剛築基,金羽足足二十階,二十階啊!!!
那時的她,根本不知二十階是個什麼恐怖境界!
金羽原本就沒打算殺夜遊,或許連一分法力都沒使出,純粹是閒着無聊陪他玩玩。自己簡直吃了雄心豹子膽,提着斬業劍就敢去刺他內丹。
金羽也是奇怪,護體靈氣罩的強度還不如十六階的烏那那?
“前輩,結束了。”花靜水的聲音傳來。
“哦。”
簡小樓收回心思,念訣退出他的肉身,“烏那那呢?”
花靜水提着一個靈獸袋,畢恭畢敬地道:“晚輩將她打回原形,收入袋中了。”
“不直接殺了?”
“留着她比殺了她更有用,還是前輩想讓她死呢?”
“無妨,你看着辦。”
“是,前輩的大恩……”
“行了行了,甭說客套話,趕緊走,省的你師弟妹擔心。”
“是。”
簡小樓先得去取回自己的肉身。
****
太陰王城,戚家。
戚棄護體戰甲披身,一腳踹開寢房的門:“走了!”
素和坐在窗下喝酒,心情正差,只擡頭瞥她一眼。
戚棄前去飛星門從不這樣穿,看來是去處理王朝事務。
“我妹妹死了,阿茵,她小時候你還抱過。”
“阿茵死了?”素和微微一怔,三日前護衛報信,是在門外傳音,他並不知情。
戚棄目色沉沉,哀意轉爲憤怒,額角青筋隱現:“君上派阿茵隨軍,竟被仙音門弟子奪舍利用,啓動天慟雷火陣,逃離之後,還將阿茵棄屍荒野!”
素和眼底也是一厲:“好歹毒的道門弟子!”
戚棄咬牙道:“我戚家鮮少與天下道盟交惡,老祖亦有令,戚家人身在界內只從商。然而仙音門欺我戚家太甚,我這便帶人啓程!”
又補充,“你隨我走,將你留在王都我不放心!”
素和摩挲指腹,心裡合計,他跟着一起走,是不是逃離的機率更大一些。
他得趕緊去救夜遊。
戚棄卻冷笑:“怎麼,又再想如何逃走?你可知道,阿茵臨行前,我將夜遊的儲物戒交給她來保管,她被棄屍荒野,儲物內一應寶物都被搶走了!”
素和稍稍怔,旋即驚道:“夜遊的儲物戒也被搶走了?”
戚棄冷笑道:“難不成仙音門還懂得分辨是誰的東西?”
等一等……
素和冷不丁想起什麼,試探問道:“你說阿茵被人奪舍,可知奪舍者是誰?”
戚棄眯起鳳目,戾辣道:“不知,烏那那兩個手下與奪舍者動過手,一招之內去了半條命,有人看到是名劍修,劍術詭譎霸道,似有佛光護體……”
是了,是小樓從赤霄回來了,還趁亂將戚茵給殺了。
聽戚棄講完魔風谷內發生的一切,素和神經緊繃,垂着眼,不斷輕咬下脣。此事越來越棘手,小樓現在去了哪裡,又是怎麼和仙音門混到一起的?
“我同你一起去。”素和只考慮一瞬,遂做出決定,“必須帶上夜遊。”
眼見戚棄的氣場冷凝下來,素和自靈臺抽出一絲神魂,摩挲儲物戒,取出一個神魂鎖,融合後遞給戚棄,“擺什麼臭臉,等見到夜遊,叫他也抽個神魂鎖出來,全都給你拿着,總行了吧!”
戚棄愣了下。
她起了疑,夜遊那枚儲物戒裡,究竟藏着什麼稀世珍寶?
***
太陽島。
花靜水騎着一隻大龍蝦帶着簡小樓穿林渡江,又過十日,抵達仙音山界內。
仙音山由分立的兩座山峰組成,西面的叫做仙女峰,東面的叫做神子峰,兩峰好似孿生,一模一樣。
花靜水恭敬道:“前輩,咱們要攀山了。仙女峰是給外門弟子、客人住的,咱們要攀的是神子峰。”
簡小樓道:“我也算客人吧?”
花靜水笑了笑:“是恩人……當然,即使是客人,也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兩人說着話,大龍蝦開始攀山。
重力原因,飛行不易,兩座峰都修了環山棧道,懸於峭壁,如盤柱游龍。
清晨時分,霧氣未散,大龍蝦身披霧紗,吭哧吭哧爬在神子峰棧道上,好似爬在雲端。
隨着高度逐漸攀升,俯視萬物,簡小樓這纔看清楚,整座仙音山的格局,竟是個八卦陣圖。
外圍遍佈鬱鬱蔥蔥的叢林,正應了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這兩座峰,便是太極的陰陽兩點。
一條呈現“S”狀的碧水,如玉帶,環繞在兩峰之間。
簡小樓低下頭,望着稍顯湍急的流水,心道此地無法飛行,那些太陰女修想要攻進來,恐怕都得耗費一番功夫。
大龍蝦未曾登頂,尚處於山腰。
一疊子聲音已從上方砸了下來:“大師兄!樓前輩!”
花靜水平安脫險後,傳了消息穩住他們的心,讓他們先回仙音山。
其實花靜水可以追上去,但他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放緩速度在後方慢慢行,怕的是再有人追襲。
簡小樓擡頭瞧見玉無涯平安無事,也在心裡默默鬆了口氣。
爬完最後一段棧道,兩人飛下龍蝦。
映入簡小樓眼中的,是個足有上萬足球場大的圓形廣場。廣場上圍着不少弟子,有男有女,身着統一制式的水藍色校服,玉圭束髮,仙姿秀麗。
他們圍看的對象是一男一女,正在一方小型擂臺上鬥法。
簡小樓沒有給予太多關注,她的神識落在廣場地面,同樣被雕刻成了太極圖。
陰陽兩點,分別立着兩塊直入雲霄的石碑。
這是仙音門的道基碑。
碑上刻有仙音門門規,密密麻麻的纂刻文,螞蟻一樣,簡小樓直接看向最後一條,寫着“第三萬四千六百二十六條……”
“前輩?”玉無涯的聲音。
“恩?”簡小樓回過神來,一句“大人有何吩咐”險些出口。
玉無涯拱手垂眸:“先前晚輩一時情急,出言不遜,多有得罪,晚輩向您道歉。”
簡小樓連忙道:“無妨。”
何闌和言柳齊齊施禮道謝:“前輩,家師已在殿上恭迎。”
花靜水遙遙指了指正對廣場的巍峨宮殿,做出“請”的手勢。
簡小樓不想去,沒辦法,硬着頭皮去。
一行人穿行廣場時,一衆弟子們紛紛向花靜水問好,同時好奇的目光打量在簡小樓身上。奈何簡小樓裹太嚴實,是男是女都瞧不出來。
花靜水探一眼擂臺:“這是誰,又來挑戰大師姐?”
竹蕭在掌心旋了幾圈,何闌嘲笑道:“誰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癩□□,快被大師姐打趴下了。”
簡小樓默默拾級而上,以意識問:“你們有個大師兄,還有個大師姐?”
任明朗忙不迭道:“其實是二師姐,與大師兄同一天入門,只稍晚半日,她心中不服,總讓我們喊她大師姐,喊習慣了。”
“這樣。”簡小樓點了下頭。
“對了。”任明朗從他大師姐身上想起什麼事情,“您不懂我們的習俗,晚輩認爲有必要提醒您一句,對於男人的邀戰,千萬不要隨意接受。”
簡小樓擰眉:“爲什麼?”
任明朗道:“我們的邀戰,乃求偶之意。”
簡小樓驚訝:“求偶?”
“是的,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倘若對誰有意,先去表白,若被拒絕,便可邀戰對方。贏了,對方必須同意求愛,輸了,追求者不得再糾纏。”
簡小樓眼皮一跳:“婚姻也能勉強?”
任明朗笑道:“沒勉強啊,作爲被邀戰者,可以選擇接受或者不接受。”
那也挺操蛋的,她無語:“修爲低微的被追求者簡直沒活路。”
任明朗道:“除卻武鬥,還有文鬥啊,修爲低者有選題的權利,也是相對公平、有可取之處的,不然不會一直沿用至今。”
頓了頓,又憂心忡忡,“我們太陽女修少,像前輩這樣的高階女修更少,您的人胎又漂亮,稍後向您邀戰前輩的一定很多,您得注意了。”
簡小樓呵呵:“我不怕,我早已有夫有女。”
“是您讓大師兄尋找的夜遊前輩麼?”
“恩。”
“不知夜遊前輩修爲如何?”
“恩?”
任明朗訕訕道:“我們還有一個習俗,若是愛慕已婚者,便去邀戰此人道侶。規矩類似,可以選擇接受不接受,文鬥還是武鬥,輸了,道侶就是對方的了……”
什麼狗屁規矩?
簡小樓詫異道:“本人的意見不算數嗎?”
“當然算數,需得夫妻雙方都同意,邀戰契約方可成立。”
“這還差不多。”
一面聽任明朗科普,一面步入仙音大殿中。
仙音門主文之初迎了上來:“此番多謝樓姑娘出手相助。”
文之初十七階的修爲,瞧着四十來歲,盤着道士髮髻,頗像個塵世道觀裡的老道長。
簡小樓的容貌以被任明朗和花靜水看過,她索性放下帽檐,露出臉來,雙手合十:“先前因爲誤會,不幸傷了令徒神魂,出手只爲了斷因果,無需言謝……”
兩人寒暄一會,文之初一直在旁敲側擊她的出身修爲,她回的滴水不漏。
最後,命何闌將她送去任明朗洞府。
……
簡小樓離開後,文之初問道:“靜水,你素有識人之能,如何評價樓姑娘?”
花靜水拱手:“回師父,樓前輩神通廣大,智勇雙全。她自稱佛家外門苦行者,身懷佛門業火是真的,絕非妖魔。可她身上藏着許多秘密,徒兒一時之間窺探不透。”
文之初擺擺手:“爲師只問一句,留她在我們神子峰,信不信得過。”
花靜水斟酌片刻:“徒兒以爲信得過。”
文之初鬆懈下來:“那就成,好生侍奉着,連烏那那都能被她重創,她的能耐遠在爲師之上,稍後若是得其相助,將是我們一大助力。”
花靜水頷首,文之取又問:“樓姑娘有夫君了?”
“應該是,她夫君是條白龍。”
“可惜呀!”文之初扼腕,“不然你們師兄弟幾個輪番上,近水樓臺先得月,總能讓她瞧上一個吧,自此留在我們仙音山那該多好啊!”
突然雙眼發亮,“撬牆角也行得通!打聽到白龍下落,且先瞞着她啊靜水!”
花靜水頭疼:“師父,這樣不好吧,樓前輩乃是徒兒的救命恩人。”
文之初唉聲嘆氣,攏着手,露出袖子上的補丁,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花靜水垂下眼,頭更疼了。
在太陽島,多數男修娶不到同等修爲的女修,傳宗接代只能依靠凡女,或者八階以下的女修,生出的孩子資質特別容易跑偏。
瞧瞧師父,永遠一襲灰撲撲的道袍,日子過得皺巴巴,卻極捨得在他們身上投本錢,將他們養的丰神俊朗,打扮的光鮮亮麗,只盼着他們可以娶些高階女修回來,保證仙音門的傳承生生不息。
花靜水倒是想爲師門做些貢獻,奈何他是妖。
若有高階女修士,譬如他二師妹,從來都被衆星拱月。
又豈會願意嫁給一個低等妖族。
花靜水岔開話題,取出靈獸袋:“師父,烏那那……”
“先囚禁於地牢,待你們師兄弟都到齊了,咱們再商議該怎樣處理吧。”
“徒兒領命。”
***
何闌引路,將簡小樓引入任明朗的洞府。
洞府是個一廳兩居室,寬敞舒適,左邊臥房設有禁制,是任明朗放置肉身的地方。
她在右臥房先住下:“你現在能回肉身裡去麼?”
任明朗身在蓮燈,一直被滋養着,不願離開:“神魂傷着呢。”
“那你估摸着何時方可恢復?”
“等太陰島大軍到來,不論怎樣,晚輩都會出來。”
簡小樓也就不吭聲了。
一直蝦不停蹄的趕路,她累了,先睡上一覺養足精神再說。
……
法寶世界夜晚極長,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處於黑暗,她這一夜睡的很飽。
半夢半醒之間,有鐘鼓樂聲透過門禁穿透進來。
她驚坐起身:“什麼情況?”
“前輩莫慌。”任明朗寬慰道,“此乃早課鍾。”
“你們還有早課?”
“我們的世界本就陽氣不足,日夜交替之際乃是陽氣最足之時,更盛於正午。除卻太師伯、五歲以下孩童,所有人、包括家師都得去廣場晨練,吸收陽氣。”
“我能去瞧瞧不?”
“當然可以。”
簡小樓起牀出了洞府,直奔廣場而去,一路果然一個人也瞧不見。
大廣場上人山人海,整齊列隊。
最前排、面朝殿宇站着的,是仙音門主文之初。他身後一排包括花靜水、玉無涯在內的核心弟子。一衆修者氣沉丹田,正在呼吸吐納。
倏然,文之初一甩手臂,長喝一聲:“器起!”
廣場兩側緩緩升起編鐘、編磬、懸鼓等樂器。
他再甩另一條手臂:“風來!”
呼啦啦啦……
樂器被風敲動,莊嚴的雅樂入耳。
“嗬……!”
“哈……!”
“吼……!”
衆人跟隨着鼓點接連大喝,這氣勢和之前任明朗給她壯聲勢時一模一樣。
簡小樓差點兒噴出一口血。
受不了,她轉身走人。
“前輩怎麼了?”任明朗問。
“我也去晨練。”簡小樓訕訕然。
“那行,晚輩無法晨練,閉合意識入定一會。”
“等等……這峰上可有什麼不能去的地方?”簡小樓初來乍到,對此間環境不熟,想四處走一走,這是她的一個習慣,陌生環境不踩點,易產生不安。
“並無禁地,前輩請便。”
簡小樓哪裡敢“請便”,只在廣闊處隨意看看。
準備回洞府再睡個回籠覺時,依稀聽見嬰孩兒“咿咿呀呀”的聲音。
歷經過“母親”這個職業,簡小樓分辨的出來,這是不愉悅、甚至痛苦纔會發出的聲音。她猶豫了下,尋着聲音找過去。
山體洞府外,竹籬笆圍城的一個小院,院中擱置着一張竹編藤椅,一個六、七個月大的男寶寶,一隻腳被卡在扶手縫隙裡,頭朝下掛着。
臉都憋紅了。
這肯定是某個弟子的孩子,父母也太不負責任了吧,自己跑去晨練,竟將這麼小的寶寶扔在藤椅上?
一個翻身不就摔下來了!
簡小樓走進院中,並無任何禁制,將寶寶托起來,抽出小腳丫,抱在懷裡好一番安慰。
小寶寶一點不怕生,兩隻黑葡萄般的眼珠子盯着簡小樓。
似乎在好奇,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簡小樓對寶貝女兒壓抑已久的想念漫上心頭,酸痠軟軟的,深吸幾口氣,才又重新壓下去。
見他小臉蛋紅撲撲的,便摸摸他的額頭,並不發燙。
又摸摸他的小腹,鼓鼓的,許是該撒尿了。
這麼屁顛大的寶寶竟知道憋尿了?
修者的孩子果然早慧。
不過,簡小樓也真是服了這孩子的爹孃,給這小小的身軀套了一層層繁複的道袍,盛夏時節,也不怕悟出痱子來。
鬆散開他的腰帶,脫掉他的褲子,簡小樓駕輕就熟的把着他撒尿。
全然不曾注意到,寶寶眼睛裡透出的震驚。
片刻後,寶寶開始扭動身軀,奮力掙扎。
簡小樓不懂他掙扎什麼,還揮舞着手臂想抓她的臉。
“尿啊。”
“爲什麼一直憋着?”
“再憋小雞雞可要炸了。”
簡小樓哄了兩句,開始“噓噓”吹口哨。
噓噓噓。
噓噓噓噓。
一片噓聲中,一道清水被他排泄出來,尿了。
等他尿乾淨,簡小樓給他穿上褲子,抱着他坐在藤椅上,準備等孩子的父母回來再離開。
估摸着半個時辰過去,始終不見寶寶的父母。
任明朗從入定狀態中醒來,蓮燈內,看不到外界,卻可通過神魂力量進行感知,這一感知,差點兒嚇死他:“前輩,您怎會在這?您是如何進來的啊?!””
“我……”
簡小樓還沒來得及說話,任明朗恍然大悟,“是因爲我!”
簡小樓擰了擰眉:“你在說什麼?”
“前輩,速速離開此地,此乃我門派禁地!”
“你先前不是說沒有禁地?”
簡小樓哪裡還敢在待,將寶寶重新放回藤椅上,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快步走出籬笆。
“這處禁地是被破空神斧砍開的一處空間,外人是看不到的,只有師父、大師兄、大師姐、我、玉師弟五人擁有鑰匙,這鑰匙在我神魂內,因我在你神魂內,所以你也看到了……”
簡小樓啞然。
任明朗小心問:“前輩,您沒對他幹什麼吧?”
簡小樓眼皮兒霍霍直跳:“我對着一個不足週歲的寶寶能幹什麼,就是看他憋尿憋的臉紅,把着他撒了泡尿……”
“什、什麼?”
任明朗的舌頭突地有些彎曲,擼了好半天才擼直。
完了,要出大事了。
大事!
***
晨練完畢。
玉無涯回洞府繼續搗鼓他的藥。
花靜水被師父喊去說了會兒話,出來後,先去玉無涯洞府取藥,再前往竹籬笆小院。
“咦,太師伯,您爲何又躺平了?”
花靜水走上前,將藤椅上的寶寶抱起來。
這個小寶寶不是別人,正是仙音門太上長老、太陽雙仙之一的扶搖子。
你當他是修煉出了什麼岔子才變成這幅模樣的麼?
不,他是因爲吃了玉無涯的返老還童藥……
花靜水將他的小腳卡在縫隙裡,重新以頭朝下的姿勢掛着,“玉師弟說了,您在吸收生長藥劑時,得以倒立的姿勢,要不然吸收不徹底……”
“怎麼回事,一早晨的功夫,吸收光了?”花靜水這才發現他小腹癟了下去,難掩驚色,“太師伯,您法力恢復的不錯,吸收速度越來越快……”
地上那攤水漬早被蒸發乾淨,他沒有察覺。
“太師伯,您的臉色爲何這麼差?”
“太師伯,您眼睛怎麼了?溼漉漉的,是不是風大吹的了,還是進屋去吧。”
“太師伯,您怎麼流淚了?”
“太師伯,先喝藥吧,小師弟說了,藥不能停。”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腦洞太大啦,花靜水是個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