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怪物進入小黑身體內, 分光化影, 溶解成了肉眼可見的透明液體,再通過小黑耳、鼻進入的,在場衆人瞧的清楚, 已是驚駭。
而簡小樓持着兩柄長刀,直接朝向小黑撞了過去, 倏忽消失。
赫連家主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入人識海如入無人之境, 這需要絕對的實力碾壓。能夠碾壓三階妖禽, 此人得是怎樣的修爲?他將目光投向了宗寒江,若是沒記錯,那人正是跟着宗寒江來的。
宗氏一族不可能有如此人物。
宗寒江此刻亦是驚愣, 他對簡小樓也是一知半解的,因爲天生對“氣”感知敏銳,第一次在溪水旁看到石化的簡小樓,他便覺得這石頭與衆不同,似有鮮活的“氣”在。
當然, 他探究不了太深, 只以爲此石是吸收了日月精華,才差遣隨從將石頭給般回了家, 擱置在自己房內,想着興許對修煉有所裨益……
簡小樓說她只有練氣境界, 宗寒江自然是不信的,不過他並沒有拆穿。
對於從外界、尤其是從中央天域進入虛冢的修士,能拉攏則拉攏, 能示好則示好,儘管宗寒江心中並不恥於自己的行爲,可他身爲宗氏少主,這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
“此人不簡單。”
赫連老祖看出她只有築基修爲,纔會給出這樣的結論。指尖一捻,四根銀針飛出,釘在小黑周圍。銀針發出茲茲聲響,彼此產生微弱的電流,形成一個圍欄,阻止一些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人——尤其是墨允之。
墨允之眯起眼睛,鳳目顯得愈加狹長:“域外之人。”
赫連老祖揚了揚眉:“你那隨從,連人都不是。”
墨允之面色微微一頓,旋即道:“規矩是你們定的,收服瑞鳥,難道不是一個一個來?這半路截胡怎麼說,成功之後,算誰的?”
一根細細的銀針捏在指尖,赫連老祖斜了他一眼:“等着,總會有結果。”
……
小黑進入沉眠狀態之後,意識海徹底關閉了。
在關閉之前,曾有過一次毫無保留的打開。那隻液體怪物和簡小樓前後腳入內,齊齊被鎖在裡面。
拋開金羽主動帶她進入記憶空間,這是簡小樓第一次進入生命體的“意識海”,同自己的意識海相對比,小黑的意識海和它的名字一模一樣——黑。
神識無用,彷彿進入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裡,哪怕敵人觸手可及,也無法感應到對方的存在。
不知是沉眠狀態纔會出現這種狀況,還是原本就是這副烏漆麻黑的景象,簡小樓突然覺得她有些過於自大了。只是對於不得不做的事情,狂妄一些,總比戰戰兢兢來的更好。
正苦手之際,對方卻先開了口:“前輩。”
簡小樓眼皮兒一跳,實在是這聲“前輩”叫的她肝兒顫,怪物的修爲不弱,是哪一路的還不知道,她不過一個築基圓滿,進階區區幾天光景,連境界都尚未穩固。
這世間,知悉子午合體術者果然不多。
“出來吧。”甭管對方看不看得見,她腰板直挺,目光輕蔑,裝起逼來也是不遑多讓的,“你並非我的對手,此刻放棄,對於你傷我靈獸一事,我姑且不予追究。”
“原來此獸乃是前輩豢養,晚輩有眼不識泰山,然而晚輩從未在虛冢見過前輩,您應是從虛冢域外來的吧?”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簡小樓擰了擰眉,纖細的手掌摩挲着刀柄上的紋路,覺着這怪物的話有些多,還有些文縐縐的。
這年頭,不怕怪物太兇殘,就怕怪物有文化。
它又低低說道:“前輩是否考慮一下加入我黑山墨家?”
指尖輕敲刀柄,她微斂長睫:“哦?於我有何好處?”
怪物聽她這麼一說,略拔高了些許聲音:“您想必也知,虛冢內資源有限,而絕大多數資源,集中在無光區,有光區內資源原本就不多,還要供奉給無光區的神主大人……”
敲擊刀柄的指尖頓了頓,這些簡小樓還真不知道。之前墨家小子說要找幫手,無光區內隱隱約約傳來的笛音,衆人聞之色變。那笛音的主人,莫非就是他口中的“神主大人?”
她第一個想到的,會不會是念溟那隻惡鬼。以虛冢修士的水平,爛船還有三分釘的念溟絕對有稱王稱霸的可能性。
“神主?”她狀似無意的問,“不知神主存在多久了?”
“自虛冢存在,神主即存在。”
不是念溟。簡小樓揪了揪眉:“你們黑山墨家,近來可有見過其他來自域外的修士麼?”
怪物未作猶豫:“並不曾,聽我墨家老祖說,近些年來,從域外進入虛冢的修士已是鳳毛麟角,十年光景,唯您一人。”
隨後又迴歸它的正題,“前輩,我黑山墨家,是虛冢內唯一不必繳納供奉的姓氏族,我墨家老祖,更是唯一一個進入無光區還能活着出來之人,單憑這些,還不夠吸引您麼?”
簡小樓對虛冢知之甚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能夠吸引她的。
講了一大通,無非就是他們墨家資源豐富,入墨家做供奉得到的待遇會更高。
不過……
她隱隱覺得有些怪異,詢問道:“我想知道具體的待遇。”
怪物忙不迭道:“前輩,這隻紅色瑞鳥可是您的靈獸?”
“是我的靈獸。”
“您座下這隻三階妖禽非比尋常,可按四階補給,每年五百下品靈石,十顆地級丹藥,都是歸屬於您的。”
“只是靈獸的價碼,我的呢?”
怪物道:“容晚輩斗膽詢問一句,不知前輩您的年齡、修爲?”
簡小樓微微笑道:“看來你們對於外來修士,還是要劃分一下等級的,我還真以爲像宗少主說的,虛冢姓氏族,只在意外來修士的資質呢。”
“修爲和資質畢竟是有關聯的。”
“你苦口婆心招攬於我,然而,你是否能替墨家做主呢?”
“自然可以,在墨家,我的話就是……”話說半茬,怪物笑道,“我墨家老祖求賢若渴,豈有將良才向外推的道理。”
簡小樓輕輕嘆氣:“那教你家老祖失望了,我不過一個築基。”
怪物道:“我雖未曾離開過虛冢,但也曾聽祖上說過,能橫渡西海從中央天域入我虛冢者,絕非泛泛之輩。前輩既不願告知,我亦不勉強,隨我回去見過我墨家老祖,他自會爲您安排。您不必憂心,日後在虛冢的生活,必定是……”
安排?生活?
她忍不住嗤笑:“看我的年齡與資質,是安排給你?你兒子?你孫子你曾孫子?還是你曾曾孫子?”
怪物半響沒有吭聲,似乎被簡小樓的話給震住了。
好一會才呵呵笑道:“姑娘,你何出此言吶。”
呦呵,都不反駁,果然是墨家老祖。
不難猜。這一幅“我在墨家說了算”的口吻,必定是墨家舉足輕重的人物。
若是墨家小輩,譬如墨允之,該稱呼“我家老祖”纔對,而此人卻一口一個“我墨家老祖”,聊到虛冢外的世界時,提及“祖上”,而非“我家老祖”。
再聊到“墨家老祖”是唯一一個可以進出無光區之人時,他那一副拽上天、唯我獨尊的口氣,身份昭然若揭。
令簡小樓覺得奇怪的是,他竟能通過這怪物同自己在靈氣閉絕的意識海內說話,可見這液體怪物,並非怪物,或許是一件修出靈體來的靈器——且是這墨家老祖的靈器。
靈器內有他的法源,他將自己的一絲靈識注入靈器內,宛如一道身外化身。
簡小樓微微眯着眼睛道:“你們虛冢幾乎沒有什麼靈氣,一代代下來,靈根靈脈損壞嚴重,而我是從域外來的,我的靈根靈脈對你們而言,實爲不可多得的資源,與你們結合,可以改善你們下一代資質。”
墨家老祖似在笑:“原來姑娘都清楚了,那便省得老夫諸多口舌。這樣有何不好,無論是我、我兒子、孫子,曾孫子,你入我墨家門,都是墨家尊享榮華的女主人。”
“虧你能將爐鼎說的這般好聽。”
這墨家上至老祖下至少主,沒一個好相與之輩,簡小樓已經決定敬而遠之,“我對你們墨家並無興趣。也不希望勾起你的興趣,墨前輩,希望你放了我的靈寵,你我留得日後好相見。”
好一會兒,才聽見墨家老祖乾乾一笑:“怎麼,老夫這是被拒絕了麼?”
黑暗中,簡小樓頷首:“是的。”
“哈哈哈。”他的笑聲放肆起來,“既然如此,還等什麼?”
“墨前輩是要一戰了?”
“便讓老夫瞧一瞧,如今外域修士的能耐吧。”
“那晚輩放手一搏,您可千萬瞧仔細了,莫要眨眼。”
墨家老祖本尊如今處於何等境界,簡小樓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打不過。但僅僅對付一件由他遠程操控的靈器,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毀掉一個靈器,並不會遭受殺戒的懲罰,這也令她鬆了口氣。
周遭又一次陷入死寂。
壓力宛如有形體,重重壓在頭頂上,簡小樓手腕用勁兒,攥着刀柄的聲音咯吱作響,手心不自覺的冒出汗漬來。她現在處境被動,方纔兩人說話時,墨家老祖的聲音一直四處遊走,靈器屬水,輕盈無態,難以鎖定位置。
反觀她自己,已完全落對方的監控範圍。
一半靈氣凝結成防護罩,護住眼耳口鼻,另一半則外聚成氣,感知周圍氣息流轉。然而墨家老祖遲遲沒有動作,不知是在消耗她的精氣神,待她鬆懈時再行進攻,還是另有其他打算。
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即使先出手不利於防禦,容易給他以可乘之機,簡小樓還是決定快刀斬亂麻,手腕一轉,雙刀對砍,冷兵器交接,除卻碰撞出脆響,還迸射出剎那火花。
火光微弱,可就在驟明一瞬,簡小樓窺見他了!
一長條透明液體,盤踞成蛇的形狀,不知首尾。簡小樓並沒有想好該怎樣對付一個□□控了的靈器,她只管揮刀劈過去,既快且準。
有用無用不予考慮,掌握先機迫使它出手,然後見招拆招,這纔是她的目的。
墨家老祖原本就因摸不清她的實力一直在遲疑、窺探,而今,對於她的舉動更是猝不及防。她手中那兩柄又笨又重的長刀,感知不出什麼靈氣,似乎只是兩柄再尋常不過的長刀。
可越是如此,越不能小覷。
刀落之前,蛇狀的透明液體突然扭轉成麻花狀,繼而一分爲七,和之前鑽入小黑體內如出一轍,從不同角度飛向簡小樓的頭部,妄圖從她七孔之內進入,攻破她的意識海。
水系靈器,而簡小樓恰好是土系資質,又修煉了地藏經。攻擊或許欠奉,防禦力卻是一般築基無法相比的。正得意間,七道透明液體倏地加速旋轉。
簡小樓驚了一驚,這特麼簡直就是水電鑽啊!
你要鑽,讓你鑽。心思稍一轉,簡小樓兵行險着收了防護罩,任由那東西經由她七竅入體。咕嚕咕嚕,她此刻的感覺仿若溺水,強撐住心神,默唸口訣施展導地術。
導地術的竅門,是將承受的力量經由身體導入大地。這門法術初學時必須得腳踩着實地才行,如今隨着修爲精進,一樣可以辦到。
故而那七道液體還來不及攻擊她的意識海,便被一股強壓不斷向下推送,順着簡小樓的經脈一路被逼出體外。
“不過如此啊。”她對這靈器有了譜。
“你究竟是什麼人?師承何處?”在簡小樓體內跑了一圈,雖是被動的,墨家老祖也瞧出一些端倪,“紫府內靈氣空虛,明明金丹未成,怎會有這般神通?”
“墨前輩從未離開過虛冢,即便我報了師門,您老人家也不知啊!”
簡小樓抿了抿脣,眼瞳裡已有勝券在握的光。靈器唯一的進攻方式,就是操控對手的意識海,可在她這裡行不通。
一個追,一個逃,墨家老祖的靈器已經沾染了簡小樓的靈息,在這幽閉的意識海內無所遁形。
最終還是被簡小樓給收了。
“你敢搶老夫的東西!”法寶並非本命,看到簡小樓準備強行抹去他留下的法源,墨家老祖終於動了怒,“你會後悔的!”
簡小樓不予理會,法源不抹去,墨家老祖這縷靈識不會徹底消失在小黑意識海內。意識海是何等重要的地方,容不下一點雜質,魔修者的一縷靈識,足以控制住小黑。
“你會後悔……”
聲音戛然而止。
法源消失,靈器無主,終於露出它原本的面貌。是一塊兒葡萄大、冰晶狀的物體,微微散發着熒光,握在手心裡冰涼入骨。
簡小樓的眼睛亮了亮,這靈器不是煉器師煉出來的,而是吸收日月光華天然凝結而成,屬於靈寶類。
需得知道,天地靈寶的形成,至少得經歷五萬年以上的時光,赤霄歷史區區十萬年,天然形成的靈寶並不多。這塊靈寶,若是從星域世界流傳來的也便罷了,倘若來自虛冢,那麼靈寶形成之地,寶物必定不只這一件。
她有些心動的望着手心冰晶,想要印刻一抹屬於自己的法源,思慮片刻,最終還是放棄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畢竟沒有什麼生死大仇和利益糾紛,回頭正面和墨家老祖撞上,若是有可能的話,她還是希望彼此相安無事。
——儘管這個想法過於天真,可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
簡小樓聳聳肩,收冰晶入袖籠,意識催動雙刀回去靈臺,催了半天又失靈了,只能扔在背上。隨後,她朝着黑洞洞的半空道:“小黑,該醒醒了。”
“該醒醒了……”仿若山谷一樣,還帶回音的。
待到迴音消失,她又接二連三的喊了好幾次,轟隆隆的幾聲響,腳下猛烈晃動,簡小樓左右一個趔趄。
這是即將甦醒、重新開啓意識海的徵兆。
“果然是沉眠之故,才導致意識海漆黑一片。”看着眼前如破曉般逐漸明亮的世界,簡小樓筆挺立着,喃喃自語,“只是這意識海未免也太空了吧?”
每個人的意識海,都有一種無形、卻又固定的形態。、她自己的意識海是一片泥濘地,風霜雪雨時而有之,隨着她的心情而改變。
但小黑的意識海無邊無際,空空蕩蕩,就像一個真空世界。
是因爲只剩下一縷殘魂轉世,纔會如此?簡小樓沿着一個方向走了走,心中默然無語,她本來是懷着一點希冀的,小黑的意識海,說不定殘存着素和的意識,或許可以窺探出當年的一些細枝末節來。
卻不想,素和竟連一丁點意識都沒有保留,怪不得小黑先前十五年都是呆呆傻傻的。
素和不愧是素和,僅僅一縷殘成這鳥樣的魂,藉助紅蓮內丹修復十萬年,爾後轉世,還能在一隻八哥身上活出神獸的氣勢來。
那麼處處壓他一頭的夜遊呢?
無論如何她都不信,夜遊真就這麼死了,真就只剩下這麼一堆骨頭了。
一個念頭過去,眼圈微微發酸,她擡起頭,深深呼吸了幾口氣,保持心境平和。該出去了,外面需要面對的事情還有很多,沒有時間留給並不需要的軟弱。
半空撕開一道縫隙,簡小樓收拾心情,默唸子午合體術中的解除口令,退出小黑的意識海。
*
“姑娘,你出來了。”
雙腳剛落地,簡小樓就聽見一句充滿違和感的笑聲,是赫連老祖的聲音。
環顧四周,先前紛鬧的場景已經消失了,各家少主不知去向,包括墨允之。寨子裡只剩下赫連家的人,以及宗寒江。
小少年望向她的眼神十分複雜,簡小樓一時間也理不清楚。
而小黑搖搖晃晃着站起來,甩甩頭,又忽閃忽閃翅膀,發現腦袋灌水的感覺完全消失了,欣喜的原地蹦了兩下,便要飛去簡小樓身邊。
卻被她一個凌厲的眼風擊了回去,不敢再上前了。
赫連老祖轉了轉眼珠子,笑道:“今日多虧姑娘出手相助,否則我赫連家怕是要遭了大劫,老身在此謝過了。”
“不敢當。”簡小樓抱了抱拳,因過渡消耗而顯得微微發白的臉上,毫無恭敬之色,硬邦邦地道,“只是這八哥鳥本是我的靈寵,歸還我可好?”
“自然。”赫連老祖無視她的態度,笑意不減,單刀直入,“不知姑娘可願入我赫連家,成爲我族供奉?”
宗寒江的心揪了揪,同時又有一些惱怒。
人是他帶來的,挖牆腳都不知轉個臉!
簡小樓毫不遲疑地搖頭:“我不願意。”
赫連老祖的臉皮緊了緊,道:“姑娘,老身亦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今日惹了墨家之人。墨允之這隻小狐狸詭計多端,必不會輕饒了你。”
“那就來吧。”
“他是墨家老祖最疼愛的子孫,那老頭子睚眥必報,你若讓墨允之……”
簡小樓不想聽下去了,她已經得罪了墨家老祖,還怕得罪墨家少主?而且這一切究竟是誰造成的,還不是你們赫連氏?
如今聽她那口氣,好像是她惹出禍端,需要尋求赫連氏庇護一樣。
對於不喜歡的人,連應付都懶得應付,簡小樓直接走向宗寒江:“少主,咱們該回去了。”
宗寒江錯愕了下,身份暴露之後,簡小樓竟在赫連老祖面前稱呼他爲少主,這是決定入他們宗氏的意思了。宗寒江心中欣喜若狂,臉上卻還是一副倨傲:“恩。”
赫連氏這些人的臉色就沒這麼好看了。
出於禮節,宗寒江還是向赫連老祖行了禮,說了告辭的話。
正準備轉身時,他腳步一頓,看向了赫連漴:“雖然發生一些變故,可我們之前的打賭還算不算數了?”
赫連漴臉色驟白,豎着眉毛道:“我根本就沒上場。”
宗寒江微微一挑眉,不依不撓:“但我們的賭約,是你能否收服此鳥,如今此鳥是我宗家的了,你怎麼說?”
赫連漴正欲反駁,赫連老祖罵道:“男子漢大丈夫,輸了就是輸了,何須砌詞狡辯!”
赫連漴脖子一縮,終是硬起腰板,解了佩劍扔過去:“給你!我願賭服輸!”
宗寒江一揚手,接過佩劍,兩指在劍身拂過,揚眉粲然一笑,又給扔了過去:“玩笑而已,赫連兄切莫當真。”
這臉打的漂亮!簡小樓在心中給宗寒江點了個贊。
宗家一行人揚長而去,背後三丈遠,小黑默默跟在後面。
赫連漴雙眼噴火,咬牙切齒:“咱們走着瞧!”
“老祖,就讓他們這麼走了?”赫連家主扼腕嘆息,抓住那鳥,掌握它的弱點,他可是勞心勞力了將近一年,本是想給兒子立個威信,豈料……
還有那女子,年紀不大修爲不弱,靈根資質想必極好,配給漴兒……不不不,漴兒二十出頭,那女子少說也有五十往上數了,興許還不止,委屈漴兒了。
配給自己做妾倒真不錯。這麼一想,赫連家主精神一恍惚。
“上樑不正下樑歪,父子倆沒一個成氣候的!”
赫連老祖只粗粗掠他一眼,便將他心中那些齷齪心思揣個七七八八,一拂袖飛回自己在崖間的洞府。心中不免感嘆,這血脈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過幾年上供時,要不要拿……,和神主大人換些洗髓果呢?
*
這廂簡小樓跟着宗寒江折返宗氏的寨子。
宗寒江照舊騎着他的蜥蜴,於人前領路。家僕們原本只以爲簡小樓同他們一樣,而今知悉竟是一位築基前輩,還是來自域外,好奇的眼神不斷在她身上來回飄。
與此同時,一個個腦門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包括宗寒江。
就連他屁股下的蜥蜴獸都不敢輕易打哈欠。
這是來自於小黑的威懾力。三階妖獸,在白山區域並不多見,而且他們之前都見識了小黑的恐怖,真怕一言不合就被扒了頭皮,踩成肉醬。
待離開赫連寨子極遠之後,簡小樓倏然停了下來。
宗寒江頓了頓,繼續前行。而小黑則踟躕着停住,與她保持在三丈遠的距離,綠色的瞳仁縮了放,放了縮,只靜靜看着她。
良久,簡小樓道:“你見過戰天翔沒有?”
小黑忙不迭搖頭:“嘎……沒……”
簡小樓擰了擰眉:“你被挪移鏡吸進來之後,就被赫連老祖抓到了?”
小黑又搖頭,張了張口,說話太費勁,便撐起右邊翅膀,展開,指向一個方向。
簡小樓望了一眼:“那裡是無光區。”
“我……妖……打我……,變……狗……”
難得簡小樓肯和它好好說話,而不是讓它滾,它翅膀扇個不停,解釋之前在無光區遇到的事情,但越是着急越說不出。
最後它乾脆故事重演,先高高飛起,再摔在地上。掙扎站起,悶頭走了幾步,雙翅捂住胸口,又倒在地上。生動形象,簡明扼要。
前頭簡小樓還能看個明白,它解釋它落在無光區內,有些迷茫的四處尋找自己,卻突然胸口中了一箭……然而後面亂七八糟是些什麼鬼,完全不明白它在比劃什麼。
但她從小黑的表演中明白,無光區內有些可怕的“東西”存在。
比如說有個“怪物”,擁有將人隨意變成花草樹木、山精妖怪的能力……
“我……逃……,抓……”
前一段表演告一段落,小黑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繼續演出自己逃出無光區後,憑着感應飛向簡小樓所在的方位,卻不小心被赫連老祖給抓了的情節。
若非在無光區內惹下一身傷,憑赫連老祖的法力,未必能抓得住它。
“眼下已經離開赫連氏很遠了,你可以走了。”簡小樓大致有了一個瞭解之後,指了指她最初石化落腳的方向,“你可以朝那個方向飛,那裡荒無人煙,且有一片叢林,正適合你棲息修煉。”
“嘎……”
小黑沒想到繞了一圈,又趕它走。
它裝作沒有聽見,左右兩個翅膀尖在胸前不斷碰碰,看上去像是在對手指。
簡小樓無語,這賣萌的姿勢還是跟她學的,幼年時賴着她大姐教她法術,死活不肯走,就常常來這招。
小黑雖然一貫極爲聽話,可說不出是呆,還是悶,很少與她互動。現在爲了取得她的原諒,也是蠻拼的,十八般武藝全都用上了。
偏偏又是根本無法原諒的事情,簡小樓狠了狠心轉過頭:“走吧,你跟着我沒有一點意義,我之前出手救你,是因爲你與我體內紅蓮息息相關,我是爲了我自己。”
瞳仁裡閃過失望,小黑旋即撲閃雙翅飛起來,追上去。
她停下,它也停下。
她擡步,它便跟着她的節奏繼續飛。
簡小樓回頭怒喝了它十幾次,它要麼如小狗一樣搖尾乞憐,要麼固執着一聲不吭,就只是不高不矮,不遠不近的跟着。
“有朝一日,等你恢復屬於素和的記憶,你一定會後悔的。”恐嚇無果,她微微側過頭,眸光犀利的睃了它一眼,“其實,想想也是挺解恨的,你說是不是?”
隨她怎麼說,小黑只管跟着。
自它出生以來,生命中就只有這麼一個女人。待它如寶,視它如命。它無法離開,也沒有地方可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你看,每次更新的時間越縮越短了,離隔日更日更還會遠嗎【好不要臉。
……
說個題外話。
我每個文都是各種斷更,其實都不卡文,拖延症也不是很嚴重,過年我都沒斷更,但我這風一吹的弱雞身體……
我呢,有個困擾很多年的哮喘,過敏性的。
又屬於過敏性體質,說不準對什麼過敏,測試過敏源也沒有什麼用處,今天喝牛奶不過敏,明天說不定就過敏了,過敏一旦嚴重,可能就會引發哮喘。
哮喘這個病,說真的,平時不顯山露水,一旦喘起來真挺嚇人的。之前有一次獨自在外面吃飯,不知道吃着了什麼,過敏加氣喘到休克,只用了不到五分鐘,幸好就在老公公司樓下,立馬被送去醫院急診吸氧去了。
之後就被家人勒令,一個人最好不要在外太久,也不要亂吃東西。
而我自大學畢業,只工作過不到半年的時間,全職在家遊手好閒。
在家裡也幾乎不做家務,掃地,擦個桌子什麼的,灰塵一多都會過敏。
不過我這個過敏體質在春、秋兩個季節會比較嚴重,夏天和冬天會好很多。
一生病,胃口差,精神差,真是沒有精力去碼字。
那、現在漸漸進入夏天,我又漸漸活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