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過後,二狗子也從最開始的傷痛欲絕慢慢緩和下來,回到那一個根本算不上家的房子裡,二狗子坐着不說話,看着天空不說話。
這是一個偏僻的村落,鮮有外人涉足,村子裡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雖然不怎麼富足,好在能夠自食其力,三餐無憂。
而就在二狗子母親死後的第七天,原本風調雨順的氣候,變臉似的乾旱起來,不到一個月,莊稼穀物相繼枯死,村子裡陷入莫大的危機。
而這個時候不知從哪裡起了謠言,說二狗子的母親得罪了龍王爺,死後不得入土,拋入深山溝壑之中,永墮地獄。
而從小便沒有爹的二狗子,一手由母親帶大,見村民要挖開母親的墳,怒火中燒,發瘋的張牙舞爪,拼命阻擋着十多個村民。
但終究是阻止不了,被幾個大漢架住,硬生生的看着母親被刨墳開館,把骨頭打斷,用石盤磨成灰燼,扔進大山深處。
二狗子拼了命的掙扎,卻是動彈不得,喉嚨喊着不要不要,直到沙啞也沒人理會,雙目欲裂,一條條血絲布滿眼球,猙獰到嚇人。
待用盡全身力氣跪在山崖邊,二狗子仰天大叫,悲憤直欲衝破天際。
“轟隆隆”
風雲變幻,一道道烏雲盤踞在天,電閃雷鳴,整個天空說不出的壓抑。村民一個個卻是手舞足蹈,絲毫沒有在乎二狗子的憤怒。
大雨過後,這個已經打破寧靜的村子也度過了危機。但自從那之後,二狗子就瘋了,也不回家,隱秘在山野之中。
據一些在山中見過二狗子的人說,他衣不蔽體,蓬頭垢發,見着人就嘶吼,如受了傷的野狗一般,見着人就咬。
而同年,村長從遠方買回來一個女人,模樣在這個落後的村落顯得清麗脫俗,唯一的遺憾這個女人是個傻子,也不會說話,空洞的看着一切。
就在這女人和村長兒子結婚當日,村長的兒子卻是莫名其妙就死了。隨後又陸續有人準備和此女成親,無一例外都在結婚之日死於非命。
“掃把星”
之後村子裡的每一個人都避如蛇蠍,對這女子橫眉冷對,冷眼相向,厭惡到了極點。
終是村長受不了別人的指點,把這女子丟進深山老林之中,讓其自生自滅。
後來二狗子遇上了這女子,悉心照料。如同一個瘋子般,住石洞吃野獸。但卻從不捨得讓這女子受一點苦,潛到村子裡偷去衣物等日常用品。
他不把這女子當傻子看待,就如同他不把自己當做瘋子看待。
村裡人都認爲他是瘋了,殊不知二狗子只是厭惡了那個村子,不想再和哪裡有一丁點聯繫,但一輩子都窩在這裡的他不知道該去哪裡,乾脆就隱匿在大山深處。
雖然一個人過得人不像人,但他樂於這樣的平靜。但現在不能了,因爲那個女子讓她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好似母親般的溫暖。
就這樣生活了幾個月,二狗子也曾試着和女人說話交流,但那女子木訥的真的和傻子一般,讓他絕了這個念頭。
一次在山中打獵,二狗子碰見了一隻會噴火的野獸。一隻火狐狸,渾身是柔順的紅色毛髮,好似火焰一樣,使得那狐狸看起來漂亮極了。
二狗子最初害怕極了,看着那一張口便焚燒了一株大樹的狐狸,心中想到了狐狸精三個字。
“狐妖”?
但是那一身漂亮的毛髮讓他挪不開目光,他在想,若是那女人穿上這樣的皮襖,冬天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冰涼了吧!
而在壓制住內心的恐懼之後,二狗子握緊了手中的一根鐵杵,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力氣就變得這麼大了,似乎在他娘死後,似乎在那滔天驚雷後,似乎不知不覺就有了。
握着這根鐵杵,二狗子並不覺得重,反而是有些輕,舞動起來連成一片,密不透風。
看着那小牛犢子般大小的火狐,二狗子三步並作兩步走,右手把鐵杵舉過肩膀,尖銳的一端對着火狐狸。
火狐看見二狗子的舉動,齜牙咧嘴的怪笑一聲,似乎在嘲笑二狗子的不自量力,張口噴出一大團火焰。
二狗子看着那團張開的火焰,像一張大網對着他籠罩過來,猛的舉起那鐵杵,向後一拉,做滿月狀,狠狠的對着那火焰刺了過去。
鐵杵驚鴻一閃,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就那麼準確無誤的刺中了那團火焰,力道之大,只是勁風就讓那火焰有了潰散的趨勢,隨即鐵杵刺碎火焰,一瞬就把火狐刺中,釘在石壁上。
鐵杵幾乎全部沒入石壁,讓那火狐的生機如油燈般熄滅。二狗子很高心,不僅是殺了這畜生,更是覺得自己的力氣似乎又大了幾分。
回到住處,二狗子滿心歡喜的把那皮毛給女人做了一條披肩,足以裹住女人的全身。只是女人依舊冰冷,是那種死人一樣的溫度,讓二狗子心裡很是擔心。
又是幾個月過去,二狗子再也沒有碰到過那種會噴火的野獸,猛虎豹子之類的野獸殺了不少,使得那不大的石洞,塞滿了皮毛,冬天二狗子再也不會覺得冷。但女人如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冰冷的注視着一切。
一直到一個有些刺眼的清晨,二狗子剛採摘回一些野果,便發現石洞中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面容枯瘦肌膚黝黑,就是二狗子最初見過的那老者。
他不知道這老者是誰,村子似乎沒有這號人,但他的突兀出現,卻顯得那麼和諧,一點也不會讓二狗子覺得有什麼不對,好似此地的規則就是這般。
“時間到了,你還沒有完全甦醒,永遠沉淪下去吧。”
老者說完此話,一掌把吳昊拍暈,回首看向那女人,一雙渾濁的老眼猛然發光,竟有幾分難以抑制的激動。
“沒想到我殘留此地的神魂還能有幸見到你這樣的大人物,當真是不枉下界,等你真正覺醒,想必靈界會引起渲染大波吧!”
女人依舊面無表情,沒有因爲此人的話語引起一點波動,在這老者帶她離開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二狗子,又似看見了另一張面容。
待二狗子醒來的時候,沒有絲毫不適,似乎才睡醒,看了那張紅色的火狐皮,隱隱覺得忘了些什麼,卻是一直也記不起來。
而靈藥園的山谷內,墨雪的身影一閃而出,看着那朵金蓮,臉上依舊是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本能的探出一隻手,把那金蓮收回儲物袋。
隨即離開這裡,向着山谷的另一側走了過去,那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沒有任何情緒出現,直接走了進去,因爲她本能覺得這裡有什麼對她有用。
二狗子似乎就真的忘記了一切,忘記了這不過是幻境。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轉眼就過去好多年了。
二狗子依舊獨自生活在大山中,過着放浪形骸的生活,只是每天醒轉的時候,他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裡有飛天遁地的仙人,而且他自己也是一個實力不弱的修仙之人。
他有時候會看着星空發呆,一出神就是小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快他就到了壯年之期,因爲每天打獵,身體也不在似原來那般瘦弱,但二狗子卻愈發孤寂,他在墨雪離開之後再也沒有說過話,整個人從骨子裡散發出死意,唯有那雙眸子在那張髒亂的臉上顯得格外乾淨。
他每天最愛做的事就是仰
望星空,看着那繁雜的星辰,總覺得在銀河的另一邊有什麼在呼喚着他。
一直到村子被一隻吐風刃的野獸攻擊,他第一次離開了大山,握着那一杆握了好多年的鐵杵,一擊擊殺了那在村民眼中不可戰勝的野獸。
後來他就留了下來,重新爲母親建了一個墳丘,不大,裡面只有一個小罐子,罐子裡面是二狗子這些年一直尋找到的骨片,帶着二狗子的追憶葬在村東頭。
村裡的人畏懼二狗子的強大,儘管所有人都認爲他瘋了,但沒有人敢靠近他。二狗子就好似遊離在這個世界一樣的活着,和村子格格不入。
直到有一天,二狗子再也沒有做過那種奇幻的夢。他忽然明白了什麼,看着夜晚的星空定定出神。似乎在他的記憶裡,每個夜晚必定繁星滿天。
這天他看了一晚上的星空,在第一縷陽光傾瀉下來的時候,二狗子眸子裡倒映着漫天星辰,他對着這裡的天空看去,好似看見無數脈絡在體內遊走。
他在這裡一坐就是幾個月,村民都以爲他死了,但卻是每一個人願意給他收屍。
又是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一直沒有動靜的二狗子忽的雙手舞動起來,天上的星辰隨着他的揮舞,落下大片大片的銀輝,把二狗子襯托的猶若謫仙。
這樣的異像驚動了每一個人,大家都說二狗子成仙了,一時間紛紛跪倒在地,做輯磕頭,嘴裡大呼神仙。
二狗子一眼看去,衆人不過是過眼雲煙,亦真亦假不可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