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丹論,乃是走命運大道中全知一脈,這一脈分支不少,三支主流:過去、現在、未來中,齊休獨獨挑中‘知現在’一途。也是百多年下來,結合自家人生境遇、體悟、機緣等等得到。
此道前途廣大,若是能成,對日後結嬰也有許多好處。
丹論真意爲核,在丹田中急速旋轉,帶起迅猛的靈力漩渦,貪婪地吸收外界直灌而入的天地靈氣。
齊休沉浸其中,再不能分心絲毫,丹成則生,丹敗則死!
時光飛逝,漩渦越來越凝實,往常液態的靈力池子,漸漸壓縮成有若實質的半固態物體,圓形金丹,已逐漸成型。
姒毐要自爆時,他丹田中金丹爲黑色,應與他黑風本命有關,而齊休這顆金丹,則有形無色,比那最潔淨無暇的水晶,還要通透三分。
此爲‘假丹’狀態,對於築基圓滿修士來說,走到這一步不難,難的,是下一步。
齊休小心保持‘假丹’狀態,長吁口氣,睜開眼,肆掠的天地靈氣已逐漸穩定下來,在自家身周,凝成如霾水霧,吸一口,大補靈氣直透骨髓,一陣劇痛。
“接下來,就是‘成丹’了……”
齊休自言自語一聲,擔心地看看天上劫雲,從準備好的輔助物事裡,拿出溫養、清心之類的丹藥,一股腦塞進嘴裡。
又珍而重之,取出枚灰色三階【劫塵丹】,同樣納入口中。
等身體再次溫養到巔峰狀態,又檢查了一遍各個輔助陣法,終於深吸口氣,開始‘成丹’。
‘成丹’,即是由極不穩定的‘假丹’狀態,逐漸向真正金丹轉化的過程。
成丹關鍵,一在淬鍊,去除假丹中的雜質,這一步,往往要藉助大道劫雷完成,少一分則丹不能成,死於反噬。多一分則身體承受不住,被雷劫轟得身死道消。當然,依靠劫雷‘成丹’,只是各條結丹路數中的一種罷了。
二在抵禦外魔侵襲,魔道生靈,都是些投機取巧的存在,哪裡有天地靈氣引動,便會蜂擁而至,趁隙搶奪修士身體,藉以成就自身。築基時,只會招來些心魔的散碎意志,而結丹招來的魔物,會更強大,手段也更直白。
一旦墜入魔道,在這名門正道爲主流的修真界裡,不光會連累宗門親人,還要一輩子藏頭露尾躲避追捕,就像趙瑤,落得個神智不清,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大部分修士都倒在了這兩步上,可以說是累累白骨鋪就的大道路途。
齊休左右是沒得半點猶豫,除了那註定羈絆一生的楚秦宗門,自家關心的親人多已隨風而逝,一個老頭子無牽無掛,死就死了。
“大道金丹,天雷鑄就,生死無怪,來吧!”
齊休鬚髮怒張,大喝一聲,引動九天劫雲之中,一道黑色毀滅大道劫雷,其實是修士結嬰時纔會面對的恐怖物事,霹靂一閃,筆直落下。
‘嗡’!
第一道劫雷被輔助陣法阻了一阻,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威勢陡然轉弱,才命中齊休身體,又被覆蓋全身的【劫塵丹】藥力輕巧托住,一部分化作普通的雷電之力,被身體吸收承受,只有一小部分引入丹田‘假丹’之中,淬鍊逼出許多雜質。
即便如此,齊休依然差點沒抗住,幸虧多年煉體,否則這第一道最弱的劫雷,就會令自己肉身崩解。
“怎這樣強!”
齊休痛得直打哆嗦,事到如今,哪有回頭路走,第二道更粗更強的劫雷接踵又至。
“呔!”
大喝一聲,取出【如意三花棒】在身前立定,【天地三花】六朵,一朵接一朵,依次抵住黑色劫雷,丹田內部,被雷電之力燒灼得滋啦啦直響,假丹愈發凝實。
第三道!
手中大棒打橫,兩隻低階冰猿纔出現,便被劫雷中毀滅真意鎮住,轉瞬便消散於天地之間,‘啪嗒’,棒頭棒尾兩塊早已和棒子煉成一體的獸晶,被震得稀碎,大棒品階生生掉了一品。
不過好歹引走部分雷劫,齊休道袍被震爲齏粉,渾身處處焦黑,還是撐住了。
第四道!
‘立劈’!‘橫掃’!‘劈空掌’!‘回馬’!
齊休手執大棒,四招棒法接連使出,擊散第四道劫雷後,虎口盡裂,【極堅固】的三階大棒也碎成一地渣滓。不敢遲疑片刻,激活輔助陣法中最大防禦威能。
第五道劈下,陣法轟然倒塌。
“混蛋!”
齊休跌坐怒罵,抖手打出三階【金甲樂傀召喚符】。
數十丈高的金甲樂傀,將靜室頂部撐破,立於天地之間,海門之上,連擋三道劫雷後,便已後繼無力,消散無蹤。
第九道劫雷已在天空醞釀,黑色劫雲之中,一道君臨天下,毀滅萬物的恐怖氣息,逐漸生成。
“完了嗎?”
“不!我不同意!”
齊休心底瘋狂嘶吼,儲物袋中各種保命小物事流水價打出,不過都不能與前面手段相比。
粗達丈許的恐怖雷電,當頭罩下,所有手段,統統化爲齏粉,不能阻擋分毫。
無法,只有死守靈臺一點清明,靈力層層疊疊,護住丹田中已成型的金丹,只剩靠一階煉體淬體術大成的身體素質,硬抗一途。
“嗷!”
突然識海中傳出一聲震天大吼,本命天地靈物【赤尻馬猴】百丈虛影,第一次大現於世,猴子方纔也沒閒着,已將【齊休密紋】全數煉化,皮毛下的肌膚如被精鋼鑄就,密密麻麻,全是繁複的暗色法紋。
百丈巨猴,對着劫雷捶足頓胸,看準時機,雙手握拳大力高舉,震天動地的一次交擊,化去劫雷大部分威能,不過它也受了極重的傷,悲鳴一聲,又躲入識海。
雷電加身,齊休全身被烤得如同黑炭,散發出難聞的焦臭味道,整個人委頓在地。
第九道雷劫便是最後一道了,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切突然歸於寂靜,只剩大海破濤聲聲,依舊奔流。
天邊劫雲滾動翻騰,化作潔白的大道祥雲一朵,一絲大道真意,渡入齊休丹田之中,透明金丹光華一閃,隨後黯淡凝實,愈發通透。
金丹已能自動運轉,吸取天地靈氣,補足自身。
“成了!”
齊休得了金丹自動補充,大喜之下,立刻奮起最後的體力精神,吞下一枚療傷聖藥,快速修補已被劈得凌亂不堪的身體。
大事已成,雖然劇痛鑽心,但哪能和修行大道得展,帶來的喜悅相比。
“金丹修士,可是有五百年壽元!大道之途,還能走得下去!我楚秦門日後……”
正美滋滋地想着,忽然心頭警兆大現,【心血來潮】告警,可從來都沒有什麼好事!
齊休各種本命天賦全開,凝神應對,很快發現一絲若有若無的鬼道真意,從下方海面電射而出,靜室地板不能阻擋分毫,一下子鑽進自己腿中。
“竟是鬼道!”
大周書院爲了區別正邪修士,一律將修行負面功法的修士稱爲魔修,其實是一種抹黑之舉。魔道本身就分無數種,還有妖道、死道、鬼道、屍道、殺道等條條大道,互不相干,哪能以魔修一概論之。
齊休本來以爲,自家丹論是命運之道,最有可能招來命運天魔,或者心魔一脈,所以備下了許多清心,鎮魔物事,沒想到竟是鬼道,一時有些準備不足。
“區區小鬼,想搶我百餘年艱辛勞累,太天真了!”
利用殘餘的雷電之力,天生破邪,想將悶頭從腿部迅速游上,一心往自家寶貝金丹裡扎的鬼物罩住滅殺。
體內那鬼道真意竟滑不溜手,一閃而過,轉頭想找其他地方寄住,很快跑到胯下孤陽之處,至陰鬼物停留不住,又彎彎繞繞,往靈臺識海衝來。
“這!?”
被外物在體內如入無人之境,奔走衝突,齊休心中大急,若是入了鬼道,可比趙瑤的殺道還慘!
識海之內,累得半死的紅屁股猴子躺在地上,氣得嗷嗷直叫,肯定是在罵齊休無用了。猴爪輕輕一撈,也沒撈到那詭異的東西,不過也嚇得對方不敢再往識海里進,又轉往齊休心臟裡鑽。
“混蛋!”
齊休氣得出離憤怒,眼看殘餘的雷電之力即將消散,再不能讓這玩意兒鬧騰了!激起自身兇性,取出【慈悲普度劍】,往自己左胸上方一紮!
入肉奇深,【慈悲】斬鬼,【普度】渡化,那鬼物終於逃不掉了,離心臟將將還差一絲,被這平素裡用不上的飛劍斬死,順便渡化消融。
也是險之又險。
外面天地靈氣已迴歸平靜,大道祥雲再不見一絲蹤影。
丹田之中,一顆完美無瑕的透明金丹,靜靜運轉。
“媽的,我容易嘛我!”
到處是傷的齊休,再扛不住精血流逝的疲累,將身體隨意一歪,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