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趙培林幾乎每天都會帶着所有人去那些神龕附近講經,讓一同來的人們聽得如癡如醉。
內容總是越來越向更具蠱惑性的方向蔓延,而今天,趙培林的言辭已經是十分激進了,他聲稱溼婆是毀滅與創生之神,如果信仰虔誠,可以把自身奉獻給它,這樣一來,即使是凡人,也能超脫俗身,與不朽的神靈爲一體,最終靈魂永生不死。
“神是一切的開始,他看見一切存在,普存於萬物中,甚至在此時依然是這樣,未來亦然。在這個世上,除了神別無他物,萬物的最初之因……”趙培林充滿迷惑性的聲音逐漸對聽衆潛移默化,夏元熙甚至看到有人微微點頭,似乎對他說的感同身受一樣。
這樣下去不行!
她看準一個趙培林宣佈休息的空檔,尾隨去上廁所的anna,將自己包裡一幅靜音耳塞遞給她。
“聽我的,一會他開始講了,就帶上這個,如果你覺得這樣會影響你聽經文,也可以摘下來,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她之所以選上anna是因爲她髮型大波浪中分,擋住了兩邊的耳朵,這樣就讓人無法看清裡面的靜音耳塞。
a畢竟還是一個充滿心機的女人,催眠的效果並不理想,所以她雖然半信半疑,卻還是照做了。
果然,在後來的講經中,anna因爲聽不見趙培林的聲音,也就不再受他這麼大影響,但她發現周圍的人臉上都是一幅狂熱而癡迷的模樣,心中也感覺到了恐懼。
這些人是誰?他們怎麼那麼陌生?簡直就像邪教徒一樣,難道自己之前也是同樣的狀態?
細思恐極,當天的活動結束後,她不等夏元熙找她,就率先上了門。
“怎麼辦?這個趙老闆一定有問題!看情況我們必須快點逃!”anna六神無主,但以她的生存能力,是沒辦法在這樣的荒郊野嶺中逃跑的,所以她只能想着依靠別人的力量。這些天來,她發現夏元熙雖然是女性,但對野外生存的知識十分了解,而薛景純看着像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可是爲人處事十分冷靜,看着也很靠譜,找他們應該是沒錯的。
“逃去哪?”還沒等薛景純開口,夏元熙就反問她。
“外面,去哪都好!趙老闆帶的人有幾個曾來騷擾過我,他們腰上都是鼓鼓的……那形狀,一定是木倉!再呆在這裡,我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需要我提醒你從這裡到外面,最近的公路有多少米麼?一沒有車,二沒有補給,你能在裡面走多久?”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等死?”
“叫上其他人,我們一起。”夏元熙語氣堅定。
“可是……”anna有些不願意,其他人也就算了,怡兒和高遠翔這兩人,還是死了比較好。
“你自己都快死了,還惦記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做什麼?”夏元熙見她一幅不甘心的樣子,於是吐槽她。
“可是,你要怎樣才能讓他們相信?”anna神情複雜地問,對邪教徒說理,她纔不想做這種工作。
“怎麼相信嘛……”夏元熙上下打量她,卻從anna身上得到了靈感。
……
“這就是你的方法?之後就是把它給別的人看吧。”薛景純把玩着夏元熙的手機,畫面上正在顯示一段視頻,那是剛纔錄下的趙培林的演講,在他的蠱惑下,所有人都被迷了心智,喜怒哀樂全憑他一人的掌控,除了夏元熙、薛景純和anna屬於僞裝外,恐怕再過幾天,趙培林讓這些人去自焚都沒問題。
這是夏元熙事先將手機藏在一個角落,就這麼全程攝下剛纔的情景,清晰記錄了所有人從清明到糊塗的表情變化過程。
那樣癡迷且呆滯的臉,僅僅從畫面上就能看出心智存在問題,如果把它給畫面中的怡兒、龔智等人過目,想必會讓他們幡然醒悟吧?
“是啊,任何事情都講究眼見爲實,我這就讓他們看看自己的醜陋表情,效果一定不錯……師兄你覺得怎樣?”
“很好的辦法,放手去做吧。你知道,我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很多東西並不瞭解,所以無法給你行之有效的答案。”薛景純無奈地告訴她。
不久後,夏元熙將這個片段向所有人傳閱了,大家都不相信鏡頭前那狂熱得有些猙獰的人就是自己,但回想起趙培林講的內容,卻又模糊不清,好像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講述着“與神合爲一體吧,那是所有生靈最終的歸宿”。
當時沒有覺得,但此時回想起來,卻感覺十分恐怖,然而自己爲什麼在聽的時候竟然會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呢?真是好險……
“什麼鬼地方,勞資再也不想待了!”狂少率先站起來,握拳咒罵。
“我們既沒有錢也無勢,趙老闆爲什麼要針對我們?”怡兒一張臉嚇得煞白。
“有些宗教狂熱分子是這樣的,他們就是以這種事爲樂趣的!簡直是踐踏皿煮自由!”龔智喃喃自語。
“我們我們一起想辦法,總能逃出去,首先要弄到車。如果我們能在吃飯後偷偷打暈兩個司機搶走鑰匙,基本上離開就方便多了,順別再把別的車胎戳破,讓後面的追不上來……”夏元熙一邊絞盡腦汁,一邊整理。
“可是辨識道路是個問題,來的路彎彎繞繞,通訊網絡也無法覆蓋,只有他們的人懂得怎麼走,我們如果這樣出去亂撞,或許耗完存油也無法出去。”薛景純提出了異議。
“啊?那純哥說怎麼辦?”夏元熙感覺腦力用盡了。
“趙培林做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看樣子蠱惑人自願身祭十分熟練,我之前向乍侖詢問過,他帶外人來,也是極少有的情況,那之前的時候,趙培林究竟是用什麼獻祭的?”
“那是什麼?”怡兒忍住毛骨悚然的心情,低聲問。
“這個村子時有發生失蹤事件,不見的人總是留下書信就憑空消失了,這個現象是趙培林被山洪困住,村子救助他之後纔有的。但因爲失蹤人口看起來都是自願離開,所以這裡的人並沒有懷疑他。”
“你是說?”
“如果能把真相告訴村人,這倒是一大助力,他們家家都有□□,人數衆多又熟悉地形,趙培林帶的人中,除開沒有戰鬥力的女僕,也就乍侖手下十幾名,不會是村人的對手。”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廣泛贊同,畢竟和一羣手持木倉械的邪教徒作對,如驚弓之鳥惶惶逃離,一路上還要忍飢挨餓,風餐露宿,大家都十分牴觸。如果能像薛景純說的這樣,流血的事情給別人幹,自己只要動動嘴皮子,那真是絕妙的計劃。
“那還等什麼?快去找村長啊……對於這工作,我有自信!”龔智一拍胸脯站起來。
村長是村裡少數會標準泰語的文化人,他們也自帶了幾名翻譯,能夠與村長對話,其他人開始還沒明白過來,直到他們想起,一旦發生衝突,那村子裡一定是最安全的,豈不比在外面孤零零等待更有生命保障?於是個個都主動請纓,要求把自己派過去說服村人。
“大家的心情我明白,可是最少要留下一人負責監視神像那邊,因爲趙培林如果有異動,一定是和他心中的主神有關,要是我們聽之任之,難免陷入被動。”
這話就很可怕了,大家齊齊後退一步,生怕抽中自己。
有幾個美貌的女星還若有若無的暗示自己的助理,結果平日對她們千依百順的人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在生命危險面前,誰也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既然沒人願意,那隻好麻煩你了。”薛景純忽然對夏元熙說。
“沒問題。”夏元熙無所謂地回答。在她眼中,自己比這些凡人水平高多了,作爲專業人員,也沒什麼好推辭的,不過這樣看似忠誠的舉動卻讓好多人面子掛不住:憑什麼別人家助理這麼聽話?
於是,人員分配就變成了除夏元熙以外,所有人都去“說服”村落裡面的人,大家打定主意,就算不成功,也要在村長家賴下來,反正絕對不能和趙培林這種危險人物呆在一起了。
衆人離開後,夏元熙站在微微的山風中打量四周,希望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隱藏行跡,以便於監視這山上的異動。
看來看去,她還是瞄準了一顆山崗上枝繁葉茂的大樹,爬上去在枝葉的掩護下憑高遠視,應該是視野開闊,十分靠譜。
果然,站得高就是看得遠,村子不遠處有個隱秘的山坳,就算隔得這樣近,之前都沒發現有如此的美景呢。
那是一大片極爲美麗的花田,米分紅,赤紅,金黃,雪白,淺藍……五彩繽紛的花朵交織在一起,就如彩虹般絢爛奪目。
只不過,那樣平整的一塊塊的土地,夏元熙總覺得有點像人工培育。
開玩笑,誰會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裡面種花?還不如種點牧草,養動物改善下生活……
不對!
一時間,村裡那小塊的迷你型耕地突然浮現在夏元熙腦中。那樣小的地方,用來生產一村人所要的糧食,是遠遠不夠的,可是,周圍並沒有其他田地,那村人究竟靠什麼生活?
在微風吹拂下輕輕搖曳的花田似乎在暗示她答案。
那根本不是什麼花田,而是種植的罌粟!
村民是趙培林的原料供應者,和他們商量無疑爲與虎謀皮!
糟了,師兄他們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