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鄧徹氣勢凝練到極致,手中飛劍朝前輕輕一刺。
劍快,快過流光。
歘如飛電來,隱若白虹起。
劍術,已脫離了劍技近身攻擊的範圍,真元匯聚於劍尖,可百丈取人首級。鄧徹這一劍完美地詮釋了劍術的全部威力!
此刻,他已用出全力。
一個金丹中期的劍修的全力一擊,無異是恐怖之極的,劍尖泄露出的蕭殺之氣已逼得張巖臉頰生疼,衣衫獵獵。
“瓊花劍術!這傢伙是瓊花劍府的!”
人羣中有人驚呼,掀起一片波瀾,但此時,人們已經不再關注鄧徹的身份,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張巖,他們要看看,這如電掣般迅捷的一劍,張巖能擋住麼?
動真格了!
秦遠眸中爆出一團精光,心中也不由爲鄧徹這一劍喝彩,劍術達到如此極高的造詣,此時全力施展出,簡單得一擊,卻隱隱有風雷之勢,秦遠不得不承認,即使是他,都沒信心接下如此一擊。
而這神秘少年,能接下嗎?
全場上千人的目光都盯着擂臺之上,沒人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此刻,張巖雙目緊緊盯着鄧徹倏然而至的一劍,神識全部調動,十四顆星河紫辰源源不絕地涌出紫色魔識。
魔識包裹之下,張巖腦海出奇地空靈,鄧徹這一劍很快,氣息很猛,但在張巖的眼中,世界彷彿靜止,他只看見鄧徹執劍得右手輕輕地一抖,出現了一百二十次極有韻律的擺動,隨着一次次擺動,鄧徹手中飛劍火光一次次暴漲,越來越亮,雄渾之極的火元力鋪天蓋地,暴烈呼嘯。
好快的速度,好渾厚的真元!
手腕一抖,竟能發出如此多的變化,此劍術,高明之極!
張岩心中不見緊張,如貪如癡地盯着鄧徹巔峰一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小的變化和軌跡……
“抖腕,直刺,萬千變化於一條直線……真元疊加……原來可以這麼用……劍術,只不過是劍技的升級版而已……”張岩心中喃喃自語,一絲恍悟悄悄涌上心頭,眼睛越來越亮,甚至有一絲凌殺的劍氣氤氳升騰……
自決定以劍入道,張巖無時無刻不在勤修劍訣,他已是金丹中期,但在萬劍界卻是個另類,因爲不會劍術。
在英火劍宗半年時間裡,他默默觀察琢磨,自最基礎的劍技練起,雖只有半年這短暫的時間,但他對劍技的理解和領悟,甚至超越了許多苦修幾十年的築基弟子,尤其是離開英火劍宗後,身邊跟着馬衝這個修爲和理論俱紮實無比的金丹劍修,他把自己所知系統地總結和梳理了一遍,可以說,劍技水準已臻至巔峰,缺的只是實踐而已。
這也是爲什麼在觀摩祭劍大典的試煉比賽時,張巖可以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地爲孱弱的雪樓指點劍技之道,侃侃而談。
今日目睹鄧徹的劍術,尤其是現在和鄧徹對峙,真實地感受着劍術之威,張岩心中對劍術的理解更深,深有撥雲見日之感。
其實,對張巖而言,進修劍術也只是捅破一張紙的事,畢竟,他已有金丹中階的修爲,有龐大的真元和神識做後盾,修煉劍術是早晚的事。
鄧徹感受着體內真元伴隨飛劍傾瀉而出的暢快,心中泛起一絲絲森然殺意,這一刻,他無慾無求,只剩下純粹的戰意。
瓊花劍術是瓊花劍府最基礎的功法之一,適合衆多金丹劍修修煉,並不算高明的功法,但鄧徹在此劍術上浸淫近乎百年之久,瓊花劍術的一招一式像模子一般牢牢烙印在腦海,隨着修爲的加深,他的地位、見識、眼光都更上一層樓,按理說,他是可以修煉更高級的劍術法決的,可他沒有。
鄧徹專注於最尋常的瓊花劍術,把十八招五十四式拆解、重組,剔除掉繁蕪的地方,凝聚出簡單卻威力驚人的三式:【星霜】、【葬花】、【火吟】
有時候,打破桎梏,悟出適合自己的劍術,才能發揮出十成的威力。鄧徹此刻一劍,便是三式之一【星霜】。
星霜,含聚純粹的殺意,以三百六十二種變化蘊含在一條攻擊軌跡中,一劍擊出,三百六十二種力道匯聚,開山劈石,攪動滄海,不在話下。
鄧徹不知道,他這一劍的精髓像個一絲不掛的仕女,清清楚楚地映在張巖眼瞼,旋即化爲對劍術最直接的感悟。
在戰鬥中咀嚼分解敵人的攻擊,如此作爲,若不是有恃無恐的高階修士,必然是腦袋進水的呆子。
張巖不是呆子,修爲並不見得比鄧徹高,但他有衆多鄧徹無法比擬的優勢,例如兩顆迥異於常的金丹、龐大之極堪比元嬰初階的神識、體內逆天級的寶貝……
可是。
他不打算憑仗那些對於萬劍界衆劍修而言,絕對不曾見過的稀奇古怪的強橫寶貝。說也奇怪,這萬劍界的法寶,除了劍,竟然沒有別的,那些煉器師,一生的追求便是能煉出一把更高階的劍器,而對於那些礦石材料是否能煉製出別的東西,一片茫然無知。這種情況不單在炎洲,在其他四洲同樣如此。
劍,成了唯一的武器!
張巖吃不透出於何種原因,萬劍界會是如此一番詭異狀況,也不敢胡亂拿着益軒鍾一類的法寶狂轟亂炸,加上本身要以劍入道,保守一點想,還是放棄了動用除了劍之外,其他一切法寶。
當然,在瀕臨險境的時候,該動用的還是得動動的……
如今,鄧徹一劍襲來,颯然如白虹,氣勢恐怖,但還不至於逼得張巖手忙腳亂,性命懸於一線。
是故,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張巖一揮手中飛劍,體內魔元狂涌,劍脊上亮光大顯,火元素充斥整個天地。
橫擱胸前,以守爲攻,甚至不排除硬碰硬的可能。
兩人之間有十丈,鄧徹未動,飛劍激射而出,張巖未動,飛劍擋在身前。相同的是,此刻兩人都使出了渾身真元,幾近於全力一搏。
馬衝臉色陡然劇變,他目睹鄧徹氣機變動,氣勢滾滾,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一絲殺氣,這說明什麼?
鄧徹把所有的殺機都積聚在一起,鎖定在張巖身上了!
大人無動於衷,是被嚇傻了麼?
雖然知道這個想法幾乎不可能,甚至很荒謬,馬衝還是幾乎沒什麼猶豫,一咬牙,調動真元,決定擋在大人身前。
“弟弟,張前輩是不是出事了?”雪柔緊張兮兮地扯着弟弟雪樓的衣袖,緊張之極,她卻沒發現,總是結巴的她,此刻說話竟很流利,聲音還很……好聽!
雪樓沒發現姐姐的可喜舉動,雙目緊緊盯着鄧徹倏然如流光的一劍,他什麼也看不到,太快了,他一個未曾修煉過的普通人,怎能察覺其中玄奧呢?
他只知道,這一劍很危險,那股讓人窒息的感覺,就像一頭遠古兇獸,只氣勢就可以撕拉自己!
此刻,臺下衆人翹首以盼,他們知道,這一劍,或許就能分出生死。
那少年,該如何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