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物是人非

陳玉澤的老家在一個叫寒煙谷的地方。山谷裡,原本是三個姓氏混居在一起,分別是姚姓、田姓和陳姓。

經過兩百年的發展,田姓的人數已經是三姓中最多的,比另外兩姓加起來還要多了。

於是,寒煙谷就變成了田姓的駐地,他們貼補了一些靈石給另外兩姓,讓他們搬到五十里之外的回烽山。

當陳詠諾四人依照陳玉澤腦海中的記憶來到寒煙谷時,他們哪裡找得到陳家人。

陳玉澤所在的那一支是原本陳家的旁支,父母早亡,只留下他們兄妹三人。除了老大陳玉澤之外,還有二弟陳玉堯和三妹陳玉嵐。

那時候的陳家頗爲富庶,家中有十幾位靈光境修士。就算是旁支的孩童,也有機會食用靈米。不過,三人中只有老大點化出靈光,成爲人人羨慕的修士。

本來三兄妹互相扶持,生活倒也慢慢變好了。可惜的是,三妹玉嵐在一次外出中,不幸跌入了山崖,摔死了。

陳玉澤深感自己沒有盡到照顧妹妹的責任。他在給二弟娶了兩房媳婦,生了三個孩子,又把大部分的財產都劃給他們之後,就離開了寒煙谷,跟着一些人到外面去闖蕩,不久後去了雙峰鼎湖,然後又去了北隙地界。

這一次,陳玉澤回來鼎湖,就只有兩件事情放心不下,其中一件就是將雙親和弟弟妹妹的屍骨移回雲羅山,等他老了之後,一家人終於可以繼續在一起了;另一件事情就是回來看一下二弟的後輩子孫如何了。如果他們也想同去雲羅山,那也順帶着他們一起。

他們對於雲羅地界上的凡人百姓都能做到那一份上了,這一些可是他二弟的後人,他們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就連原本陳家嫡系的人,陳玉澤也考慮到了。如果沒有嫡系的扶持,他哪裡可能點化出靈光,做人不能忘本,所以他這一次回來了,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陳詠諾四人在寒煙谷找不到陳家人,問清了回烽山的位置後,立馬趕了過去。

等到他們走後,田姓族人趕緊跑去族長那邊,將這則消息傳遞上去。

“什麼?你是說剛纔有仙師駕馭靈梭在詢問回烽山陳家的信息?”田伯陽拍案而起,他身爲田姓族長已經四五十年了,這方圓百里內的大大小小事情,他全都一清二楚。

如今的回烽山可是不祥之地,最近這三十年來,原本的姚和陳二家搬出寒煙谷後,那邊接連發生了好幾起怪事,他們所過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

本來,他們還想着搬回寒煙谷,不過田家人哪裡會讓他們回來。所以,陳姚二家的嫡系只能再一次搬到十里之外的燕子坪。這一次,他們沒有餘力將所有人都一齊帶走,如今還在回烽山住的幾乎就只剩下老弱病殘而已。

難道是那一些靈山之主終於要來查明回烽山不祥之事了嗎?那一邊絕對有妖邪作亂,要不然怎麼會時常鬧鬼呢!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傳我的命令下去,這一段時間儘量減少外出。”田伯陽說完之後,眼神呆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們田家好不容易發展到如今這個規模,說不定一二十年內就能出一個虛形境修士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了差錯。

靈梭中,陳玉澤看起來有點焦躁不安。他這麼多年纔回來一次,心中憂慮萬分。雖然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心裡總是沒來由地慌亂!

如果算起來的話,他的二弟陳玉堯也該有一百多歲了。不過,他沒能點化出靈光,沒有修爲護身,肯定是過不了這個坎。如果他早回來三十年,或許還能跟他喝喝酒,談及一些兒時的回憶。

可是那時候他也有一大家子嗷嗷待哺,哪裡分得出心力回來一趟,而且他那時候也沒有混出名堂,就算有那個時間,也沒臉回來。

他想着,這一次如果沒有太大的變故,或許還能見到一兩個玉堯的兒女。

旁邊的陳詠望知道近鄉情怯的道理,更何況老父親八十多年纔回家一次,心中的感慨肯定更甚。這一次他乖乖地侍立一旁,沒敢惹老父親,讓他自己調適好心情。

以靈梭的遁速,五十里也只是一小段時間而已。

不一會兒,當他們來到回烽山,入眼處,盡是山明水秀,隱約之間只有幾處屋舍掩映在山林之中。風景秀麗,人煙卻是稀薄。

陳玉澤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地方,他記得不遠處的三叉口便是三家的祖墳之地,他早亡的父母和後來不幸夭折的妹妹也埋葬在那邊。

小時候,他剛點化出靈光的那一段時間,一年之中有好幾次得帶着弟弟妹妹到祖墳那邊給父母上香祭拜。

沒想到他們倒是搬回這裡來了。

“父親,這邊好像看不到人,他們會不會搬到燕子坪那邊去了。”陳詠望看着父親眼中銀光閃閃,忍不住提了一句。他記得剛纔那個人也說了一部分人是到了燕子坪。

“跟我下去走一遭吧。”陳玉澤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算下來,他已經八十多年沒來看看他的父母了。

陳廣歡在平地上停下靈梭,待衆人走下去後,將靈梭收了起來。

陳玉澤帶着他們來到了另一座山頭,這裡便是他記憶中的三叉口。

他們四人拾級而上,耳中傳來了父親輕聲低吟的童謠。

“小小的螢火蟲,飛到西,飛到東。

這邊亮,那邊亮,妹妹給哥哥提燈籠!”

這麼多年過去了,當陳玉澤再次踏上石階,他的耳中依然還回蕩着當初玉嵐妹妹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童謠,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唱了起來。

在歌聲中,他回想着以前相依爲命的日子。那時候的兄妹三人,儘管沒了父母的陪伴,卻也其樂融融。玉堯頗爲木訥,玉澤說什麼他便悶着頭照做;玉嵐則是古靈精怪的個性,老是趁玉澤不注意,就偷偷欺負玉堯。玉堯每次被欺負了,就只會嘿嘿一笑,也不惱。

只是轉眼之間,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弟弟妹妹早已離他而去。

再過幾年,就連他自己,也得埋身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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