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祀帶來的氛圍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散去。
丁氏家族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有靈田中偶爾響起的牛嘶聲,修士的呵斥聲,給家族駐地帶來了一些生氣。
丁正義沒空去理會這些,依舊按部就班的修煉着,可能是那本制符筆記帶來的啓發,如今他低級火球符的繪製成功率已經接近六成。
這幾乎已經達到了成符率的極致,按這種水平來繪製中級火球符,雖然不能說是張手即來,但也算是水到渠成。
正常修士如果連續將低級火球符繪製萬餘次,恐怕早就頭昏腦脹,迫不及待的想出去走走,以此來放鬆心情了。
可丁正義持續練習多年卻從來沒有感到過煩悶,他覺得每天修爲的進步和每次制符水平的提高,都會讓他非常滿足。
雖然只是最低級的符篆繪製,但同樣代表着對大道至理的一種感悟,隨着制符水平的提高,這種感悟更加深刻,對練氣、佈陣,甚至鍛體都有一定的益處,這種成就感讓他相當陶醉。
當然,隨着修爲和制符技藝的提高,大多數族人那若有若無的尊重感越來越明顯,這也是促進丁正義埋頭苦練的另一個主要原因,族人的尊重對他來說,是一種鞭策也是一份鼓勵。
就這樣,飯堂到修煉靜室,修煉靜室到飯堂,丁正義兩點一線的修煉生活又持續了幾個月,每天忙着打坐練氣,疏通靈絡,制符佈陣,鍛體的同時修煉斂息術。
兩個月前家族又組織了一隊五十個族人,實力與上次不相上下,繼續去淺海搜尋靈物。
因爲上一次收穫頗豐,傷亡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這次報名參加的人格外多。
自上次突擊制符以來,丁正義繪製了數千張火球符和數百張護身符,這些符篆基本都上交給了家族,用於換取貢獻點兌換修煉所需的各種物資。
家族除了拿出少量火球符的放到玄南城坊市的自家店鋪出售外,其餘的全部分發給了這次行動的家族修士。
這次行動仍然由大長老帶隊,大方向和上次一樣,只不過具體的路線稍微偏離了一些。
早在家族大祭祀過後不久,丁正義就考慮到耕種靈田並不會對其修煉再有多少益處,和父親商量了以後就基本不再參與靈田的耕種了,正好小秋的修爲也已經達到了練氣二層巔峰,協助照顧一畝靈田是綽綽有餘。
丁忠元看到丁正義每天忙碌不停,怕再次出去會影響到他的修煉,所以只能放棄了這次的活動,只不過報名的那幾天眼神中滿是戀戀不捨。
從搜尋隊伍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月,丁正義即使很少出門,也知道族人們如今見面交談的主要內容,大都是猜測這次搜尋會得到什麼樣的收穫,讓人覺得各種靈物好像俯首可得一般。
這一天,丁正義結束了例行修煉,正在繪製符篆時,這時族內突然好像沸騰了起來,嘈雜聲似乎籠罩了整個家族駐地,隱隱的還有幾聲微弱哭喊聲傳來。
因爲並沒有覺察到什麼法力波動,家族內肯定沒有爭鬥發生,所以丁正義沉住氣,堅持將手中的一張護身符繪製完成,之後忍不住嘆了口氣,放下符筆,推開門就向樓下走去,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樓梯,剛走到池塘邊,他就看到父母雙眼微紅,隱隱還閃動着一絲晶瑩,迎面緩步向丁正義走來。
“出什麼事了?小秋呢?”
丁正義意識到應該是出大事了,環顧四周,他也沒看到平時見有熱鬧就喜歡往前湊的小秋,連忙急聲問道。
丁忠元此時似乎還沉浸在痛苦回憶中,他聽到問話只是木然的擡起頭,露出後悔,悲傷多種情緒交融的臉,看了看丁正義沒有說話。
“回去再說吧”吳氏要好一些,但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丁正義雖然疑惑不已,但沒有再繼續追問,只是跟在父母的身後,向竹樓一層的客廳慢慢走去。
三人走進客廳,停下腳步,此時遠處的嘈雜聲也漸漸平息了下來,丁忠元隨意找了個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面部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吳氏沉吟了許久,也緩緩坐了下來,這可不像是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她。
“這次搜尋隊伍剛剛回來,損失慘重,你十三叔犧牲了。”
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沒有說話,在丁正義都有些心浮氣躁的時候,吳氏纔開口緩緩的說道。
“十三叔!”丁正義不由的發出一身驚呼。
他可是知道,十三叔是父親的同胞兄弟,雖然其四靈竅的資質比丁忠元好一些,但兩人從兒時開始就意氣相投,無話不說。
在丁正義出生前後,十三叔領了家族任務,常年在外奔波,偶爾回來幾天和他接觸的也不多。
但十三叔每次回來都必然會找丁忠元喝酒交流,給父親講一些在外面聽到的各種趣事,這也是常年在族內耕種靈田的丁忠元最爲開心的日子。
父親平日沉默寡言,丁正義記憶中他話多的場合極少,除了上次搜尋靈物回來外,其他都是在和十三叔喝酒交流的時候。
這次十三叔特意回來報名參加家族搜尋靈物的行動,或多或少是受到了丁忠元的影響,這就難怪父親會有如此的表情了。
“除了你十三叔外,還有十餘個其他族人也在這次意外中喪生了,另外受傷的也有十多個,嚴重的幾個,修爲恐怕是保不住了......”
吳氏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只是聲音越說越低,說到最後更是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這次參加行動的數十個家族修士中,修爲至少是練氣中期,而且練氣後期也不在少數,損失如此之重,對家族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丁正義初聽到這個噩耗,也不由得愣了一會,比剛纔聽到十三叔身亡的消息時更加惶恐不安。
“所有幸存的修士都被帶進了祠堂,小秋也被借調過去了,協助照顧傷者。”
吳氏又緩了好一會,才和丁正義交代了小秋的去向,接着便低頭暗暗抹着眼淚,不再說話。
很長一段時間三人都沉默着,父親保持着木然又呆滯的神色一直不變,母親不是埋頭抽泣,就是搖頭嘆息,而丁正義則在思考着家族應該如何應對這次危機。
不是丁正義冷血無情,而是他從小就養成了遇事沉穩的性格,對情感的波動有很強的抵抗力,這種對情感的抑制往往能夠習慣成自然。
他從小看過不少書,清楚的記得很多典籍中的記載,無數前輩修士的經驗教訓告訴後人,劇烈的情緒波動會對修煉產生莫大的負面影響,很多有志於向更高層次邁進的修士,都會刻意的控制情感,丁正義也一直這樣要求自己。
如果母親所說的話屬實,那這次族人的傷亡之多,應該是家族數十年來最慘重的一次了。
人手的直接損失不僅會影響到家族的實力,還有後續的撫卹以及很多關鍵事務上的人員缺口,也都會讓家族頭疼不已,而且類似的行動以後想要再組織也會困難很多。
丁正義見父母一時半會也不能從悲痛中清醒過來,此時他也不好勸慰他們,只能默默的走出客廳,上樓回到修煉靜室,深吸一口氣,調節了一番後便繼續開始繪製符篆。
丁正義此時的想法很簡單,悲傷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有努力的提高自己的修爲和技藝纔是正途,這樣才能抵禦下一次可能發生的危機。
往後的兩日,族內到處人心惶惶,丁正義也沒有出去打聽這次事件的前因後果,因爲父母這幾天在家待不住,幾乎天天在族內到處走動,想了解十三叔遇害的經過,可是知情的幾個家族掌權者對此事諱莫如深。
所有幸存歸來的族人們,都被家族集中安置在祠堂內,吃喝有專人服侍,只不過限制隨意外出,連輔助照顧傷員的小秋這幾天也住在祠堂,沒能回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