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高聳,蒼拔入雲。綠樹翠蔓,蒙絡搖綴。
這可算得上5a景區了,齊文鳶望着山頂周圍繚繞的白雲,不由的感嘆道。
上大學之時,她曾爬過泰山。泰山素以險峻聞名,但眼前這蓬萊山似乎比泰山還要高,直直插入雲裡,像是通向天國的階梯。
這蓬萊山由於常年少有人來,山間的小道,早已長滿了高草。幾個人四下找了許久,也沒找到通往山上的路。
加上山體陡峭,騎馬多有不便,齊文鳶便讓兩名護衛把馬牽去林子裡拴着。
齊文鳶並沒因此覺得憂愁,反而心頭一陣開心,她原本就喜歡這種原生態的東西。
這樣的山,在現代,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她深吸了兩口氣,瞬時覺得心情十分舒暢,便雀躍的跑到前面開路。
雪衣女也甚是興奮,拍打着翅膀,往遠處飛去了,不到一會便消失在蒼蒼的樹林裡。
“這是什麼鬼地方,連路都沒有。”韓傲微蹙了下眉頭,抱怨道。
雖說他的武功高強,卻是很沒有方向感。所以,平時他也只挑有路的地方走。
眼下沒有路的情況,讓他一時手足無措,就像行走在無邊的荒野中,不知該何去何從。
齊文鳶回過頭,看見韓傲愁眉不展,微微一笑說道:“韓兄,這世界上原本就沒有路,走的人多了纔有了路。”
一句話說完,她見皇甫弦重重的點點頭,表示贊同,向她投去的目光裡除卻欣賞還多了幾絲敬佩。
這讓齊文鳶瞬時覺得十分不好意思,但她也無力解釋,她總不能說這是好幾百年以後,一位大文豪說的。
盜用魯迅先生的名言,她也並不是故意的,主要小時候學的課文裡,她印象深刻的也就這麼一句。此時應時應景,她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韓傲走在最後,默默不語,看着漫無邊際的高草,偶爾會發出一聲嘆息。
忽然聽見水聲潺潺,齊文鳶心頭一喜,循着聲音跑過去,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大瀑布。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她不住在心頭讚歎,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觸摸那些濺起的水花。
水聲,鳥鳴聲交織在一起,再加上週圍蒼蒼的綠樹,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
“鳶兒,小心。”皇甫弦匆忙跑過來,口中一聲驚呼。
這一叫,齊文鳶心頭跟着一震,以爲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誰知,皇甫弦只是扯了她的袖子,眼睛裡隱隱有些擔心:“我是怕你掉下去了,讓你離得遠些。”
掉下去?
這麼一提醒,齊文鳶突然想起上次就是因爲墜在一個瀑布裡,纔會穿越到這陳朝,不免心有餘悸,連連退後了好幾步。
她的臉上閃現出驚懼之色,轉身便要走。
這一幕剛好被韓傲捕捉在眼裡,他擡頭瞅了瞅天邊高掛的太陽,說道:“已經正午了,我們還是儘快趕路爲好。”
齊文鳶巴不得趁早離開這裡,聽韓傲這麼一說,急忙附和,回到原來的小路上。
又行得一炷香的時間,竟走進了一大片桃花林裡。
現在已經初夏,這裡的桃花卻正開得燦爛,遠遠望去,像是一大片朝霞。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韓傲情不自禁的念道。
齊文鳶斜了他一眼,他竟然還說的出這樣小家子氣的詩,真是人不可貌相。
其實,韓傲原本是最討厭《詩經》裡這些酸溜溜的句子的,此時,見桃花開得正盛,他不自覺地念了出來。
他扭頭瞅見齊文鳶,見她雪白的臉龐掩映在粉紅的桃花裡,更增添了幾分嬌媚,不禁怦然心動。
從第一次見齊文鳶時,她因爲驚恐而瞪大的眼睛,便讓他的心裡陡然生了一股保護欲。
後來,在齊府重遇,才知道她竟然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妹妹。不過,是個癡傻兒。
看見齊文鳶被自家的姐妹戲弄,他憤憤不平,莫名的一股怒火,從胸腔中燃起。只是到底是別人的家事,他又怎好乾預。
再後來,便是聽說她恢復正常,求得神醫。一夜之間,她的故事便傳頌在整個鳳翔城。
原來他直道她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孩子,直到那日,在賭坊之中遇見她。
從她的眼睛裡,韓傲讀到了些難言的東西,便也沒有多問,小心的替她保守着秘密。
齊文鳶正自顧自的欣賞着桃花,並未注意到韓傲臉上異樣的神情。
在這大山之上,竟然會有這麼一片花海,難道是桃花源,齊文鳶吃驚不小。女孩子的天性,讓她在花叢裡流連,像一隻翩躚的蝴蝶。
這片桃花林十分大,走了許久,仍是沒有到盡頭。
突然,皇甫弦“啊”的一聲驚叫,衆人以爲他是遇到什麼危險了,急忙回過頭去看。
只見皇甫弦用手指着枝條上懸掛的玉佩,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們又回來了。”
他說着話,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驚慌之情顯露無遺。
“你說什麼?”韓傲不敢置信的問道。
“我們又回來了。你瞧,這是我之前掛上去的玉佩。”
原來,因爲長時間走不出這桃花林,皇甫弦心生疑惑。
他自小對方向熟知,在這桃林之中行走着,他總覺得古怪,便特地掛了玉佩在樹上。
誰料,兜兜轉轉一圈,他們又回到原地。
皇甫弦的一席話,讓大家都驚慌起來,齊文鳶心中更是害怕,她不怕迷路,怕只怕只在一個地方兜圈子。
這桃花林,竟也是迷宮般的存在麼。
韓傲原就對方向不敏感,這下更是手足無措。心急之下,他輕躍上樹,企圖站在高處不受桃花的干擾,辨明去路。
但茫然四顧,四周都一樣,全是桃花,連之前路上遮天蔽日的綠樹都不見一棵。
他心中不禁一陣氣惱,將手中的劍胡亂的揮着。桃花紛紛而下,別有一番情致,只是誰也無心欣賞。
自進入這桃花林的那刻起,皇甫弦就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一時他也說不清。
見大家的臉上都面露喜色,他也不忍拂了大家的興致,就忍着心中的疑慮沒說。
此刻見大家墜入困境,他竟也不覺出乎意料,反而更覺是意料之中。
沉思了良久,他忽然想起些什麼,伸手摘了朵桃花在鼻子上嗅了嗅,一拍腦門,道:“就是它,這桃花有問題。”
原來很小的時候,他曾聽父親說過,這世上有一種桃花,聞了之後,會迷人心智。
但時過境遷,他也並沒見過,竟也將這事拋之腦後了。
現在方纔意識到,他的心中懊惱不已,懂醫術的人只有自己一人,該小心纔是的。
“那現在該怎麼辦?“有人問道,語氣裡滿是焦急之意。
皇甫弦看了一眼齊文鳶,只見她秀眉微蹙,滿面愁容,心中有些不忍的說道:“我只能試上一試,若是不能行的話,咱們只能聽天由命了。”
幸好銀針隨身帶着,皇甫弦神色沉重的拿出銀針,紮在每個人的百會穴。
這一針是否有作用,他並不敢保證。他只是親眼瞧見過,父親用此法來診治那些迷失心智的人。
雖不能除根,倒也能解一時之困。
但是,診治疾病講究因人制宜,因病制宜。此時,卻是一視同仁了。
要是父親在,就該知道怎麼辦了。皇甫弦忍不住慨嘆,他十分後悔自己少年時的貪玩,不肯用心學習醫藥之道。
掐指算過時間,覺得效果應該起到。皇甫弦這才帶了衆人繼續往前走去。
這次沒走多久,就已出桃花林。皇甫弦鬆了一口氣,小臉上微微露出些笑意,知道是自己的銀針起了作用。
衆人也都是一片歡愉之情,喜不自禁。
“看不出你這小子,還挺有兩下子。”韓傲稱讚道,語氣卻仍是冰冷,神色間也沒失了慣有的傲氣。
皇甫弦並不接話,他只顧着去瞧齊文鳶是否有事。見她正朝自己盈盈的笑着,心中又是一動,不覺紅了臉。
“你們幾個倒挺厲害的,十餘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走出我這桃花林。”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聲音裡隱約有股憤怒之情。
衆人均是一驚,連忙的回頭,只見一個老者出現在眼前:那老者面目極是醜陋,皺紋爬滿了整個臉頰,眼睛深深的凹陷着,沒有一絲光彩。
他的身材極是矮小,一手拄着柺杖,身體微向右傾。
齊文鳶見他可憐,不禁生了同情之心,微笑着說道:“老爺爺,我們不是故意闖入您的桃花林,實是有事在身,還望您包涵。”
“你這小姑娘倒是有禮貌,不過,這小子拿劍傷了我的桃花,我豈能輕易放過。”那老者伸手指了指韓傲,面有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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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文鳶聽見這話,連忙過去扯了韓傲的袖子,低聲說道:“韓大哥,你快道歉,可別再惹是生非了。”
韓傲卻是沒聽見似的,劍眉一挑,朗聲向那老者說道:“傷了就傷了,你這桃花是害人的東西,我是爲民除害,又有什麼錯。”
齊文鳶見他如此,也只能在心頭暗歎一聲,您做人敢低調點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