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卻要心中更生敬仰,將身子閃在一旁,雙手抱拳還禮道:“雪神醫,當真名不虛傳。”
眼下,齊文鳶的意識恢復,也就沒有強行留人的藉口了。
雪雨星微微一笑,抱拳還禮,轉頭望了眼齊文鳶,目光中有種讓人安定的自信。
齊文鳶淡然的笑笑,勉強的支撐起身子來。許久不曾活動雙手,現在動起來,有一種僵硬和不習慣。
好在活動能力並未喪失,簡單的適應了一下,與之前就無半分的不同。
“神醫慢走。”齊文鳶禮貌的辭別道,語氣中帶着深沉的感激。
醫治的全程,她只感覺到手腕上隱隱的痛,是銀針入身的特有感覺。
不過三四針,她全身上下就有種說不出的舒服。四肢像是被倏然喚醒,蠢蠢欲動着。
這樣的醫術,當世罕見,就算是皇甫伯伯,也未必有這般的功力。
她暗暗在心頭沉吟着,若是以後有機會重遇,她一定要介紹給皇甫伯伯相識才是。
幾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頃刻間,大殿之中,又寂靜的掉針可聞。
齊文鳶皺眉,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寬厚的雕欄之上,雕刻着游龍。那龍的身形,大氣磅礴,渾身透露出一股貴氣來。
眼前的硃紅色的屏風,印着多姿多彩的暗紋。不管是鳳凰,或是草木,都栩栩如生。
窗子開的很大,薄薄的窗紙,光滑細膩,一看便知是用極好的材料製成。
牀旁邊,置了一個玲瓏的紅木桌子。桌上放置着燭臺,還有一套精緻的茶具。
燭臺是明黃色的,上面的圖案是象徵着貴氣的龍。火光明亮,輕輕搖曳着,釉白色的瓷杯在光裡,像是透明的一般。
靠窗的位置,還擺放着一個碩大的青花瓷瓶,瓶中插着幾隻菩提枝。
幾個宮女,遠遠的站着,雙手合十,疊在胸前。因爲隔着屏風,看不清容貌。
牆角是個銀白色的香爐,通體閃亮,升騰而起的煙霧,濃厚的一團,像是齊文鳶心中深沉的疑問。
大殿中的溫度,仿若置身於暖春之中一般,齊文鳶不禁蹙了眉,心中兀自感嘆,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前幾日,她在被窩中一動不動,並沒感覺到如此的溫熱。反倒是今日坐起身來,覺得渾身暖烘烘的一片,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閉上眼睛,齊文鳶以手觸額,仔細的回想着,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
只是,思來想去,如何到得王府,卻是不得而知。
弱弱的嘆了口氣,她突然覺得嗓子發乾,下意識的便用手去拿茶杯。
只聽見“桄榔”一聲,釉白色的茶碗,掉落在地上,頃刻間四分五裂。
“啊”齊文鳶暗覺不妙,王府裡的物什,自然是價值連城,她如何賠得起。
幾個宮女,聽見響聲,急忙循聲望過來。細碎的步子,一聲一聲,向齊文鳶靠近過來。
想掩飾已是來不及,她苦笑了一聲,尷尬的辯解着:“這茶碗真真是極好的,滑膩的不可盈握呢。”
上前的宮女聞聲,並不回答,投向齊文鳶的目光裡,帶着幾分關切:“姑娘,沒傷着您吧?”
她的神色緊張,蹲下身子,小心的一片一片撿着地上的碎瓷片,然後,用眼睛的餘光,不時的打量着齊文鳶懸在被外的右手。
眼前的這位姑娘,雖然暫時並無名分,但被王爺捧在心尖上,那是有目共睹。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如何敢慢怠。
“你叫做什麼名字?”齊文鳶開口問道,打破了尷尬。
“奴婢青蓮。”那小宮女回答着,並沒停止手中的動作。
“青蓮,王爺呢?”她毫不含糊的開門見山,她之所以來王府,高涼郡王必然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青蓮緩緩的擡起頭來,怯怯的答道:“王爺,他去了養心殿。今晚是不會過來了,您好好歇着。有什麼事情,吩咐我們辦就好。”
她漆黑的眼睛中,帶着幾分懼怕。攤開的雙掌之上,上面堆積了厚厚的碎瓷片。
“你帶我去養心殿走一趟。”齊文鳶完全沒有耐心停留在莫名其妙的住處,急於去一探究竟。
“這……這……這恐怕不大好。姑娘,卻大人方纔出去的時候,說您受不得寒。此刻,外面積雪未化,涼氣終是多了些。”
青蓮支支吾吾的回答着,短短的幾句話中,帶着深沉的幾分猶豫。
齊文鳶皺了皺眉,神醫臨走之時交代的話猶在耳畔,萬一真留下什麼後遺症,那真不是鬧着玩的。
下意識的將目光,移向窗外。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但隔着窗紙,看的並不真切。
她搖了搖頭,只好暫時放棄了心中執著的念頭。郡王究竟是誰,仍是撲朔迷離。
正恍惚間,外面傳來一陣厚重的腳步聲,像是個男子。
齊文鳶將後背輕輕的靠在牀頭,心中一凜,莫非是郡王來了。
待人影走近,她才瞧得分明,是剛纔在這裡的護衛,便是青蓮口中的卻大人。
瞧他的打扮,腰間懸着的長劍,定然是貼身護衛之類的角色。
剛纔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雪神醫的身上,並未仔細觀察過卻要。
“齊姑娘,這幾日,你就先在明月殿歇下。等天晴了,王爺會親自過來探視的。這之中的時間,還請姑娘不要妄動,免得傷了身子。”
瞥見青蓮手中的碎片,卻要已知齊文鳶的目的,低聲吩咐了青蓮去沏杯茶來。
陪在少主身邊多年,在看眼色方面,他造詣百分。
卻要的語氣雖然平淡,卻帶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齊文鳶的嘴脣一扁,心中雖然憤憤不平,卻硬生生的擠了一個笑容在臉上,乖巧的道:“卻大人說的是,小女子謹記在心。”
虎落平陽被犬欺。眼下她受制於郡王府,不得不學着察言觀色,以謀出路。
聞聲,卻要卻是吃了一驚,記憶中,齊府的五小姐,齊文鳶,那可是混賭坊的。
如今竟然表現的這般謙恭有禮,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一顆漆黑的眼珠,差點被掉到地上。
一股撲鼻的清香,涌進鼻腔中,齊文鳶滿意的吹了吹茶碗上升騰的白氣。入口辛涼,脣齒留香,果然是好茶。
“卻大人,這是什麼茶?”她抿了一口,情不自禁的開口詢問。
雖說在齊府,她也嘗試了不少的茶,有濃香的,有清淡的。但此刻流淌在口腔中的那種清冽,她從未體會過。
“松針茶,取自雪山之上的松樹,少主他最喜這種茶。”
卻要不疾不徐的回答着,齊文鳶的衣食起居,都是少主親自置辦的。
所以,明月殿中備的茶,也是這一味松針,香遠益清,讓人回味無窮。
埋頭喝了幾口,渴意漸去,齊文鳶榮光煥發,如獲新生,水真是生命源泉。
放下茶碗,她故作漫不經心,繼續追問道:“卻大人可否告知,我是如何到的王府中?”
清澈的清眸中,盪漾着一抹懇求,一抹期待,一抹隱隱的擔憂。
被齊文鳶猝不及防的一問,卻要的眉頭深鎖,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沒了少主的命令,他自是不敢輕易回答。
猶豫了良久,他揚了揚眉,咬緊了嘴脣,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姑娘日後便知,不必急在一時。”
模棱兩可的回答,讓齊文鳶不好再追問,默默無言的白了眼,果然封建制度害死人啊。
看來所有的一切謎團,只能等到傳說中的王爺來揭開。
紛紛揚揚的雪花,愣是又接連下了幾日,似乎沒有要停的趨勢。
這段時間,齊文鳶的小日子倒是過得愜意,每日吃茶看書。無聊的時候,還會在大殿之中走動着活動活動筋骨。
外面的大雪,光是隔着窗子望過去,就覺得滲進骨子裡的冰涼,她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高涼郡的位置,比起鳳翔來說,還是偏僻些。到了冬日,溫度也就冷冽些。
滴水成冰,呵氣成霧。
明月殿與養心殿的距離並不算遠,但辛鬱每日下完早朝去養心殿的時候,都會繞遠了走,並不打明月殿前經過。
幾個宮女,對王爺的行爲,頗不理解。明明齊文鳶臥病在牀的時候,王爺一日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明月殿中度過。眼下,齊文鳶身子恢復,王爺反而並不過來。
真是反常啊,幾個宮女私下裡議論紛紛,搖搖頭,最後得出這樣的結論。
齊文鳶並不以爲意,許久沒像現在這般的閒適,她倒樂的清閒。
只是經常性的,她的眼前總是出現師兄那張英氣的臉龐,那樣的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那英氣的脣角。
思念像DU藥,流淌進全身,吞噬着她的五臟六腑。
經歷過生死,一切忽然就變的清晰起來。縱然師兄是皇子,未來要繼承皇位,成爲陳朝最高的統治者,她也願意奮不顧身的一路陪伴。
愛情,原本就無關身份與地位。
最近寫文又拖沓了,患上了拖延症也是醉了。感謝一直以來不離不棄的讀者。真心的謝謝。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