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殿。
皓月如雪,灑落地面,建築物的影子影影綽綽,像是簡筆畫。
大殿內,人影晃動。幾個手腳伶俐的小丫頭,來回走動着。有的端來熱水,有的拿起來溼布。
長期無人居住的明月殿,因爲齊文鳶的到來,陡然生出一種熱鬧的氣氛來。
鏤空的屏風,輕掀的簾帳,淡淡的艾草香氣。
齊文鳶的呼吸深沉,意識似乎有一些恢復,但疲乏的眼睛,仍是睜不開。
“要是齊姑娘出了什麼岔子,本王拿你們是問!”
肅然的聲音,伴隨着一陣厚重的腳步聲傳進來,洪鐘般的響徹在整個大殿之內。
辛鬱下達着命令,目光如炬,細細的掃過每一個人的臉頰。
本來安置好齊文鳶,按平日的慣例,該是他安神休息的時候。但心中涌起的不安,卻像是投進水中的一枚石子,蕩起千漣漪,久久未曾散去。
雖然,每隔一個時辰,卻要都準時來向他彙報齊文鳶的情況。明明一切心知肚明,卻仍然鬼使神差的來了明月殿。
月上柳梢頭。
明月殿如同這名字般的,周身散發着微微的亮光,亮如晝,涼如水。
輕吸了一口氣,涼薄的空氣裡,他似乎聞得見她身上的淡淡香氣。
一想到,她就在離自己咫尺之遙的地方,心臟的某個地方,就會變得格外柔軟。
“是。”異口同聲的答應聲,將辛鬱從思緒中喚醒過來。
這一日來,他本來有許多話要叮囑,但每一次說出口之後,便大同小異。
無非是那一句,若是齊姑娘出了什麼岔子,你們可就要小心了。
他本不是這般喜歡用威脅口氣說話的人,但因爲迫切的想表達自己的期待,不自禁的模仿起父親生前的口吻來。
搖了搖頭,大跨步的走到齊文鳶的牀邊,小心的坐在桌旁的圓木凳上。
滿臉關切的向齊文鳶瞧去,他的神情與模樣,倒像是在瞧自己的新娘子。
周圍的幾個丫頭,看着王爺這般至深的用情,詫異的同時,打心眼裡對齊文鳶有種說不出的羨慕。同樣是女子,她怎就這般的好福氣。
王爺的相貌,在高涼城中,是很有名氣的。
他還是皇子的時候,郡裡的傳言就紛紛不止,說大皇子相貌的俊美,那是潘安也比不上的。
只是,辛鬱爲人處世,一向低調。尋日間裡,又喜歡戴各樣的面具。所以,有幸一睹他容貌的,除了王府之中的近人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常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幾個小丫頭,也不例外,在內心深處對辛鬱都是滿滿仰慕之情。
費勁心思的打扮自己,整日祈禱,做着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但王爺似乎從不近女色,而且還有幾分排斥,面對她們的時候,總是淡淡的。眉宇間的神情,也總是冷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誰料想,對這個莫名出現的女子,王爺卻是百般的寵愛。
在心中輕輕嘆口氣,小心觀察着王爺的表情,幾個小丫頭被拘的手足無措,不敢輕舉妄動。
俯頭看見齊文鳶乾裂的嘴脣,辛鬱心中卻是不忍,忙命人拿來熱水。
負責拿水的那個小丫頭,聽見王爺的聲音急促,腳步不自主也急促起來。
慌亂之間,滾燙的茶水,連同白瓷的茶碗,一併翻到在地上。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來不及反應,那小丫頭的左手被燙到。連忙用右手捂住了被燙到地方,跪下身子,神色悽楚:“求王爺責罰……”
頭深深的垂着,不敢擡起來。其餘的幾個丫頭,紛紛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大忌,王爺免不了要動怒。
“怎麼毛手毛腳的,你且下去吧,這幾日就不要過來了。”
辛鬱的眉頭一皺,覺得這樣粗笨的丫頭,留在鳶兒身邊,終是不太妥當。也不知道卻要怎麼選的人,明明說過要手腳伶俐的。
“是,王爺。”那小丫頭強忍着眼眶中,即將流下來的眼淚,囁嚅的應着聲。
緩緩的起身,向新鬱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退下去了。
幾個丫頭的目光中流露出不忍,這樣的小過錯,放在以前,王爺定然不會勃然大怒。嚴重的時候,也只責怪幾句,就草草了事。
不要再過來。簡單的五個字,包含着太多的內容。
被王爺指名點姓的冷落,傳到敬事房的耳朵人,是要受處罰的。
運氣好的話,就被髮落到浣衣局,若是運氣不好的話,只能發配到柴房,做些粗笨的重活。
隨着那小丫頭的離去,大殿裡忽而又恢復寧靜。幾個小丫頭,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
良久,辛鬱似乎回過神來,他的目光轉向一個粉衣的丫頭,喝道:“你去拿熱水來。”
“是。”那粉衣丫頭唯唯諾諾,身子發顫。
不多時,熱水端上來,冒着騰騰的白氣,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倒有一種朦朧美。
辛鬱認真的吹去白氣,眉頭依然緊鎖,放在脣邊,仔細的試了幾次溫度。
輕輕的托起齊文鳶的身子,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懷中,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進去。
只感覺一股暖流般的液體,流淌進身體中,齊文鳶的身子立刻覺得舒服了許多。
貪婪的一口一口吞嚥着,像是久旱逢甘霖。
她早就渴的緊了,但因爲力氣的缺乏,幾次動過嘴脣,卻是發不出半點的聲音。
看着齊文鳶,辛鬱的心情忽然明朗起來,既然身體有反應,必然是有變好的趨勢。
將她的身子輕輕的放平,雙手不捨的摩挲着她的臉頰,辛鬱的心中十分複雜,想讓她儘快好起來,卻又擔心她一旦醒過來,就會離他而去。
好不容易得到,他又怎願意輕易的放手。
重重的嘆了口氣,他的視線移向窗外,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
滿腔心事,對誰講,對誰說,欲語還休。
接連的幾日,辛鬱一得空,就會到明月殿來。
齊文鳶的病情已經穩定住,每日午時的時候,按時服用着御醫開的方子,嘔出些積血。
血的顏色,漸漸由黑變成褐色,然後恢復到鮮紅色。
御醫滿臉喜色,興沖沖的告訴辛鬱,這是傷勢變好的趨勢。
辛鬱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看不出喜憂,但私下卻命人重重賞了那御醫。
救活齊文鳶的性命,跟救活自己的性命,原就沒什麼分別。
儘管保密措施,做得十分到位。但齊文鳶入王府的消息,還是紛紛揚揚的傳進了大臣們的耳中。
朝堂上,指責聲不斷,有些激進的大臣,甚至放話,若是不讓齊文鳶出王府,他就長跪在殿門前不起。
辛鬱只是微微的皺眉,對反對之聲,一概不理。有的大臣逼得急了,他只雲淡風輕的迴應一句:難道愛卿們對平頭百姓的性命,都是棄之如草芥麼,可真讓本王長見識。
一句話說的那大臣面紅耳赤,無力反駁,心中雖有不滿,卻是無處發泄。
齊文鳶這幾日來精神見好,蒼白的臉上,漸漸的泛出些紅色來。
偶爾醒過來幾次,周圍的環境映入眼睛裡,以爲尚處於夢中,繼續睡過去。
身體裡的痛楚,相比於之前的幾日而言,減弱了不少。
只是,胸骨後的疼痛,仍然像是針扎,一點一點,觸痛着全身的神經。
先王后幾日之間,來過兩次,每次只淡然的掃一眼齊文鳶,心中生出些厭惡來。
兒子爲了這個女子,居然連朝堂之上的負面評論,也顧不上了。
果然,自古紅顏多禍水。
見齊文鳶有甦醒的趨勢,就特意叮囑了在她身旁服侍的小丫頭,若是齊文鳶一醒來,就稟告她。
她倒要見識見識,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到底有怎樣的本事,竟然迷惑的住自己的兒子。
辛鬱的手,輕輕撫過齊文鳶的臉頰,心中有幾分欣慰。
御醫的話,迴盪在耳邊,齊姑娘的身體復原能力相當驚人,要不了幾日就可以痊癒。只是,難免傷到身子,還需要靜靜的調養幾日。
辛鬱默然的點點頭,習慣性的托起齊文鳶的身子,喂進最後一劑藥。
褐色的湯水,盛在瓷白色的碗中,倒也顯得幾分清冽。
“鳶兒,吃藥了。”辛鬱在齊文鳶的耳畔低語,明明知道她聽不到,卻是忍不住。
照料這幾日來,看着齊文鳶一天天好起來,他的心中的激動之情,難以名狀。
良藥苦口,那褐色的液體,充滿了齊文鳶的口腔中,她只覺得刻骨的苦。
這兩日以來,她的味覺漸漸恢復了,對食物的味道,越來越敏感。
她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小嘴一咧開,難以嚥下。
辛鬱在心頭暗笑,輕輕放下藥碗,拿起左手旁的蜜水,餵了一勺進去。
前幾天喂藥的時候,辛鬱就發現齊文鳶恢復的味覺,就命人特意準備了蜜水。
通常是一勺藥水,一勺蜜水,苦中帶甜,苦盡甘來。
齊文鳶鎖在一起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眉宇間似乎帶着種說不出的愉悅,倒像個純真的孩子。
辛鬱忍不住勾了下嘴角,臉上盪漾起一抹笑意。每日處理朝政很累,但一看見齊文鳶,似乎渾身的疲倦,瞬間就煙消雲散。
真希望,日子可以永遠這樣下去,一天一天,雲淡風輕。
辛鬱有些貪婪的想着,漸漸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神情間帶着幾分不捨。
良久,他回過神來,強迫自己恢復鎮定,將藥碗輕輕的放下,輕輕拍打着齊文鳶的背。
因爲藥性的作用,嘔吐中樞反應,齊文鳶翻江倒海的嘔吐起來。
辛鬱看的清楚,除了一星半點的血跡之外,之外的全是透明的液體。
果然鳶兒的身子大好了麼,他又驚又喜,愉快的就要喊出來。
陽光淡淡的灑落進來,照亮了桌上的所有物什,細碎的影子投影在地面上。
齊文鳶的臉蛋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上,閃動着金光。
辛鬱的心頭一動,氣息忽然渾濁起來,情不自禁的俯身在她的脣上輕輕一吻。
只短暫的停留了幾秒鐘,就匆忙的離開,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大跨步的離開,遠遠的坐在屋中一角的椅子上,雙目緊閉。
情況越是進行,越是危險,數不清有多少次,他就差點情不自禁,釀成大禍。
拍打着臉頰,強迫自己清醒起來,頓了一頓,喚了在外面等候命令的小丫頭進來。
“去,把卻大人叫過來。”
卻要這幾日被他派出去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掐指算過,也到了回來的時候。
他的各種心思,瞞過天地,卻是瞞不過卻要。
那小丫頭輕輕的福了福身子,邁着蓮花小步,往遠處去了。
“王爺,老臣來爲齊姑娘請脈。”
正恍惚間,卻是御醫來了,見他端坐在椅子上小憩。連忙放輕了步子,壓低了聲音。
辛鬱點點頭,緩慢的睜開眼睛,語氣中頗帶疑問:“她的身子已經見好了,怎麼還不曾醒過來?”
御醫僵直了身子,把頭微微的擡起一些,雙手鞠了一禮,道:“王爺,容老臣再去看看情況。”
大步流星的走到屏風之前,椅子遠遠的放在一側,有貼心的小丫頭,已經在齊文鳶的手腕上,繫好了細繩子。
那御醫的表情變得嚴肅而認真起來,微微合上雙眼,眉眼間的神情,仿似若有所思。
“回稟王爺,齊姑娘體內的淤血已經除去,脈象已算平穩。只是,因爲傷情的嚴重,意識估計會延遲個一兩天恢復。”
沉吟着從裡間走出來,御醫的神情變得輕鬆起來,幾日來,齊文鳶的病,一直是壓在他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幾乎喘不過氣來。
用藥的時候,也是一再斟酌,生怕分量大了,對她的身子有副作用。
不過,齊文鳶身子的恢復速度,出乎他的意料,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種靈力,與他的藥方相互契合。
但具體是什麼,即使他從醫多年,也不知道。不過,一切不重要,只要齊文鳶痊癒,他的性命就保住了。
“那就好。”辛鬱點點頭,輕抿了一口熱茶,清澈的眼睛像是一泓清泉。
“那老臣先告退了。”
御醫淡淡的說着,向新鬱深深的鞠了一禮,神情十分恭敬。
“恩。”揮手一拂,新鬱的視線轉移,盯着灰色的地面。
醒來,不醒來。無論是哪個,都無法圓滿。
他的心慌了,從未有過的慌忙,講實話,或者是將實話埋在心底,同樣的糾結。
將懷中珍藏的髮簪,小心翼翼的拿出來,輕輕的摩挲着,嘴角氤氳着濃濃的猶豫。
“少主,您找我?”卻要的臉上掛着幾分疲憊之色,想是因爲幾日奔波勞累的緣故。
“恩,那件事處理的怎麼樣了?”辛鬱開口就問,作爲高涼最高的統治者,他有責任保護整個郡中百姓的安康。
卻要連忙跪倒了身子,頭深深的垂着,侷促不安:“少主,屬下辦事不利,倒讓那幫強盜逃了。”
“一會兒去敬事房領十大板子,我想那些強盜必然會去而復回,你要小心的監視着。”
辛鬱的臉上浮現出憤憤之色,前幾日,高涼郡中,忽然來了一撥強盜。那撥強盜的武藝十分高強,像是經過有人的專門訓練,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高涼郡的百姓,不勝其擾,向官府報了案。因爲沒有好的計策,動用了幾次武力,沒收到什麼成效。
即使在嚴加防範之下,那些個強盜仍然如入無人之境。百姓們的財物丟失,仍然沒有減少的趨勢。
這件事情,傳進辛鬱的耳朵中,不禁心急如焚。
繼承了父親的仁厚,辛鬱對待百姓,也是一片赤膽忠心。他本來想親自解決問題,但因爲齊文鳶的緣故,一時半會,脫不開身。
匆促之間,就派了臨戰經驗豐富的卻要去處理,希望趁早解決百姓們的擔憂。
“是,少主,屬下遵命。”卻要叩頭,心中十分慚愧。
其實幾個小毛賊,對於他而言,並不在話下。只是,那撥毛賊的手腳十分的迅速,拼盡了全力,卻是追不上。
“還有一事,要是齊姑娘醒過來,鳳翔城中的事情,一件也別泄露出去。”
辛鬱冷冷的吩咐着,神色冷峻,躊躇了良久,他決心放棄鳳翔城的自己的身份。
“這……這,保密這件事情,那齊姑娘要是問起,她爲什麼會身在王府,該如何回答。”
卻要斷然沒想到少主要隱瞞真相,一個沒忍住,將心中的顧慮一口氣說了出來。
辛鬱嘆了口氣,將碗中的茶一飲而盡,凝望着齊文鳶的方向,說道:“我自然有辦法。”
轆轆的馬車,在官道上晃盪了幾日,到這天傍晚,孟君浩一行人才到鳳翔城中。
所幸,一路上並沒發生什麼事情。二皇子的神情一直蕭索,獨自呆在角落,不與任何人交談。
親眼見證了牆倒衆人推,他的心中連半分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
就算東山再起又怎樣,在沒落的時候,忙着詆譭,邀功的永遠在多數。
冷冷的自嘲了兩聲,他就縮着身子,儘量躲避着寒風,機械的睡覺,機械的醒來,機械的吃飯。
孟君浩怕他因爲長時間不活動的緣故,受了風寒,命人買來厚厚的羊絨毯,披在他的身子上。
幾個護衛看不過眼,忍不住出言相諫,二皇子那樣狠心的對您,您又何苦以德報怨。
孟君浩只是淡淡的一笑,搖了搖頭,嘴角掛着苦澀,輕輕的回答:“他畢竟是兄長。”
沒人能理解他對這個兄長的感情,即使後來知道了他加害他的真相,仍是忍不住在心頭幫他這個二哥開脫。
他自認不是軟腸子的聖人,做的了以德報怨的事情。
只是,回顧往昔,記憶中遺留下來的,仍然是二哥悉心的照料。
多年的手足情誼,忽然在某一天,就宣佈終結,他難免一時接受不了。
也不知道鳶兒怎麼樣了,孟君浩的眼中漾起一抹擔心,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
他走的太急,忘記留個信物給她。鳳翔城中,暗流涌動,沒人能預料會發生什麼事情。
鳶兒,她一定要好起來纔是。咬着脣角,掀開簾子,回過頭去,目光落在遠處連綿不絕的大山。
好像只要看的見青山,就覺得她依然陪伴在自己身邊。
孟君浩搖頭笑了笑,心頭忽然涌上些異樣的情緒,有種酸澀的東西,沒有預料的沉澱在心口,像是飲進一大缸香醋,像是身子浸泡在酸水中很久很久。
放下簾子,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恢復鎮靜,忽略掉所有的心情。
離鳳翔越近,他的心情就越緊張。離開鳳翔的時候,他是爲執行師門的命令。再回首時,卻是爲了將二哥送進刑獄,與父皇團聚。
也不知道父皇還認得自己麼,孟君浩有些苦澀的咬着嘴脣,眼睛落在悽楚的二哥身上。
二皇子此刻沉沉睡去,似乎鳳翔城中的一切,未來要發生的一切,與他都無半分的關係。他像個身心具備的孩子,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就不顧一切的睡起來。
孟君浩實在難以把眼前這個男子與那個狠心取自己姓名的二哥,聯繫在一起。
同樣是一個人,一樣的面容,一樣的口吻,卻是有天壤之別。
嘆了口氣,將二哥身上的毯子,仔細掖了掖,他的心中充滿焦慮。
鳳翔城中二哥的殘餘勢力,不在少數,怎樣避免敵人來犯,終是一個不太好辦的事情。而轉投在自己身下的那些人,更是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早一刻見到父皇,與父皇回合,才能保證更多的勝算。
“把車行的快些。”
掀開車簾,孟君浩忍不住催促道,眉宇間帶着幾分焦急。
車伕心領神會,將鞭子用力的揮下,口中的聲音也愈發的嘹亮起來:駕,駕。
傍晚的街道上,人並沒有很多,行車相對來說,也更加迅捷。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