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空條令】的威懾之下,申屠傑也不敢騰空太久,直接躍到靈雕背上,駕馭着靈雕追趕閆羅。
“跑!看你往哪跑!”
頭頂上傳來暴怒的叫聲,閆羅一面施展搬運術四處借力騰躍,一面和星靈說着話:
“星靈,這樣下去不行!他在天上,我在地下,那隻大鳥……好像是烏石臺的烏雕,隨時可能撲下來,跑不到陶長老那邊就得玩完了!”
星靈苦着一張臉:
“星靈也沒辦法呀,又不能幫你打他,要不,乾脆把妖晶和材料交出去算了?”
“就知道你會出這個主意。”閆羅沒好氣,“心宗四戒是什麼?只要我這次交出去,一輩子都別想擡起頭了。”
戒本心曲向
戒真心流染
戒求道不誠
戒心行不一
……
“小羅你太固執了!”星靈數落道:“歷史上,許多心宗修士,就是死在這四條上面,現在幾乎沒人在意什麼四戒,就你還在當真!”
“只要是大叔教的,我就不會違背!”
閆羅埋頭抖指,譬如彈丸一般,在山間飛速縱躍,自從皮肉淬鍊到位之後,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先是高高躍起,搬運術搬運地面,藉着拉扯之力迅速落地,落地之時借力卸力,其中夾雜着智步的取力疊加之法,疊加數步之後助跑騰空……這便是閆羅彈丸般的行進方式。
只見他一時沒入山林,一時越過山澗,下一刻就出現在山崖上,藉着地形之便,和申屠傑繞着圈子,捉起了迷藏。
令閆羅有苦難言的是,無論他如何閃躲藏匿,那隻烏黑大雕總能準時出現在頭頂,尖聲長鳴,催魂追命一般。
“扁毛畜生!”憤憤罵着,閆羅一刻也不敢稍停,本來還存了要麼找個山洞,要麼潛入水下的心思,只因那隻烏雕的存在,全都變成了幻想……
追着追着,申屠傑不耐了,只聽他震音一嘯,烏雕短鳴一聲,霍然抖翅,認準那個倉惶奔竄的身影,俯衝而下。
頭頂垂下一片烏雲,風聲入耳,閆羅情急之下,腳下一轉,陡然變向,橫向躍下一道山澗。那烏雲便如跗骨之蛆,緊隨而下,只聽得一聲刺耳長鳴——
“申屠傑,你竟然如此狠毒!”
山澗只有一面石壁,借力卸力之下,速度未免大減,閆羅只覺得肩上一緊,下一刻便是一陣劇痛,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味衝進鼻翼之中,咔嚓聲輕響,兩根鎖骨應聲斷裂,耳邊又是一聲長鳴,劇痛之中,身軀陡然下落,被那隻烏雕用利爪拽着骨肉,往那山澗深處飛去。
“小羅——!”星靈驚呼着,倒飄在閆羅前方,“小羅你怎麼樣,疼不疼?好多血啊……嗚嗚嗚……”
烏雕俯衝的速度極快,狂風拂面,便如刀刮,閆羅一開口便被風氣倒灌,說不出半個字,只能強笑着緩緩搖頭,表示不疼,不用擔心。
鮮血紛飛之中,只是幾個眨眼,烏雕已飛至山澗底部,在申屠傑的驅使下,盤旋片刻,找到一塊凸出山壁的山岩,將閆羅丟將下去。
嘭!閆羅迎面摔下,頭臉撞在山岩上,口鼻中盡是鮮血,正在昏昏沉沉之時,卻聽到星靈在耳邊哭喊連聲,一腔怒氣涌上頭頂,頓時清醒了幾分。
他沒有放棄,抖出指訣,正待使出搬運術借力飛躍,便聽得轟隆一聲,胸口如遭錘擊,整個人凌空飛起,拋起兩丈之高,視線所至,一道猙獰石錐凌立於凸巖之上,正在散作點點靈光……再次摔下山岩,已是癱倒在地,失去了行動能力。
在石錐的撞擊之下,胸口肋骨不知道斷了多少根,暴躁的靈力爭先恐後地從肩頭、胸口噴涌出來,在經絡中來回奔竄,早就堅如牛筋的經絡,在大量靈力的摧刮之下,正在發熱、發燙,逐漸失去知覺。
之所以不能行動,不能施法,並不是因爲身體遭受重創,而是靈力瞬間增長太多,一時難以控制。所幸靈力並未衝向丹田,只是在經絡之中來回遊蕩,暫時沒有爆體、癱瘓之類的危險。
閆羅自家人知自家事,根本不敢催動靈識,去抓取一絲靈力。
自骨頭中涌出的靈力,雖然暴漲過多,雖然迅猛暴躁,卻不會自行產生危險,只是對經絡的堅韌度有一定程度的考驗,但若是更進一步,敢用微弱的靈識去指引、去抓取,便無疑是火苗碰到乾草,一觸即燃,引火燒身,一發而不可收拾。
只是……這斷骨之後的舒爽感覺,確實是令人懷戀啊!仔細去看,會發現閆羅全身正在微微地顫抖,卻不是因爲疼痛所致,而是斷骨之處泛起的陣陣奇妙感覺,時隔五年之後再次重現。
靈力存留於經絡,並未在靈識的指引下匯入丹田,修士身上便不會產生靈壓,從表面上看去,閆羅仍然是一靈脩爲無疑。
幸好是這樣,從烏雕背上躍身而下的申屠傑纔沒有發現異狀,不然以他的性情,若是發現閆羅靈力暴漲的事實,說不定就會不顧一切地趕盡殺絕,以絕後患。
申屠傑雖然行事霸道,卻不是一味的莽撞之人。眼前此人只有一靈脩爲,不可能有什麼**,平時殺了也就殺了,來個毀屍滅跡誰也查不到,可是今日有那麼多人在場,更有那青石臺首座的寶貝孫女與其一夥,殺了他只怕是後患無窮。
“跑啊!”申屠傑擡腳踢了閆羅一腳,“跟我玩,你還嫩了點!”
“玩你大爺!”閆羅吃力地偏過頭,吐出一口血沫,“申屠傑,你最好心狠手辣一些,不然……嘿嘿!”
“想激將我?”申屠傑冷笑道:“說我不夠手辣,看來是苦頭還沒吃夠!”
說完一腳踩下,咔嚓一聲,又是一腳,咔嚓一聲……兩條脛骨應聲斷裂,閆羅全身一抖,雙目鼓起,片刻過後,便神情愉快地哈哈大笑:
“申屠傑,你就這點嗲勁兒?是個娘們兒吧!哈哈……”
對於閆羅來說,骨頭斷裂雖然劇痛,卻也只是一瞬,接下來便是無以倫比的舒暢,肩、胸、腿三處受損,反而讓全身上下舒服得一塌糊塗,就像春日暖陽直接照進骨頭縫裡,麻麻癢癢,溫溫潤潤,差一點就呻吟出聲。
星靈在一旁急的大叫:
“小羅!別再說了!”
唯恐那申屠傑一怒之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所幸申屠傑只是略感詫異,並不生氣——待宰的羔羊,無論怎樣掙扎叫囂,也逃不出獅虎的利爪,稍稍冷靜之下,他想起了追趕此人的目的。
“申屠傑!你這個沒種的東西!哈哈……”
申屠傑冷笑一聲,表示對這種無意義的叫罵感到不屑,不急不緩地俯下身子,將此人腰間的兜囊一把扯下。
一隻皮兜,裡面全是取材料的工具,隨手扔進山澗激流……
一方木盒,整整齊齊地排列着五色靈晶若干,約莫有幾十枚,合計普通靈晶數萬,驚喜之下,隨手揣進兜裡……
“這隻獵妖小隊,竟然選一個一靈弟子做倉庫,雖然出人意料,有避人眼目的奇效,卻讓我撞上了大運,這便是天意吧!”一次收穫數萬靈晶,在天意的眷顧之下,申屠傑不由得滿臉得意。
一方玉盒,打開一看,有妖晶三枚,各種材料若干,目測應該有數萬道績,狂喜之下,揣進兜囊之中……
一隻黑色布包,層疊打開,又是一塊軟皮,翻開一看,只有一片枯黃髮黑的不知名樹葉,拿起來仔細辨認,卻看不出任何究竟,隨手一捻,化作碎屑紛飛……
“申屠傑!!!”
身旁傳來一聲不似人類的嘶吼,側目一看,那個不知好歹的一靈弟子正在半撐着身軀,目眥欲裂地瞪視過來。雙目中通紅一片,眼角似乎掛着一抹血淚,那蠻荒古獸般兇狠的眼神,讓申屠傑感到一陣莫名恐懼。
驚駭之下,申屠傑手忙腳亂地丟下幾瓶續斷膏,手指一動,騰空而起。
山風吹過,空空如也的兜囊打着旋兒,落入那奔騰不息的山澗激流之中。
唳——
烏雕很快化作淡淡黑點,消失在萬丈懸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