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中,昊秋雖武功盡失,但暗器手法仍在,在他金針的掩護下,長孫旭杋施展輕功帶着昊秋,悄無聲息的向宮牆逃去。
突然一陣強烈的劍氣襲來,長孫旭杋被迫得落下地面。
緊接着又是一招劍勢強襲而來,長孫旭杋放開昊秋雙手握劍,方纔堪堪抵住。
“上官翾羽?!”昊秋在一旁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比他和長孫旭杋矮了一頭的身影。
“爲何擅闖天牢?”上官翾羽對昊秋點頭示意,然後面色沉靜地問長孫旭杋。
“來救昊秋。”長孫旭杋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多慮了,皇上將昊秋關入天牢只是表面功夫,過幾日等他回心轉意同意與郡主完婚,自會放他出去。”
“他不會和郡主完婚的。”
“爲何?”
“因爲我會和他在一起。”昊秋搶在長孫旭杋之前回答。
上官翾羽聽了昊秋的話,一直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斷袖之癖?”
“隨你怎麼說都行。”昊秋表面上輕鬆,手中實已握住銀針,單從上官翾羽和長孫旭杋過的那兩招他就已經看出,上官翾羽的武功絕對在他二人之上。
“你們是認真的?”上官翾羽仍是一臉困惑,“爲何?”
“沒有爲何,”長孫旭杋的聲音輕微但卻堅定,“只是此生今後的路,想和昊秋兩個人,一起走到盡頭。”
上官翾羽的臉上似乎有一絲動容,但下一刻又舉起了劍,“我職責所在,恐怕要得罪了。”
昊秋神色微變,說道:“沒想到上官家不僅商號興隆,長子居然還是禁宮侍衛,真是家世匪淺,讓人不敢小覷。”
“昊秋,你不用以言語試探,我並不是禁宮侍衛,上官家也與我今日所做之事無關,”上官翾羽淡淡地說:“我實無意爲難你二人,只要你們勝得過我手中之劍,我便放你們離去。”
“如此便得罪了!”長孫旭杋心裡知道上官翾羽很可能是他至今所遇最強的敵手,於是也不客氣,率先揮劍迎戰。
上官翾羽身形雖小,但劍法力度絲毫不遜,和長孫旭杋雙劍交加間,電光火石。
長孫旭杋用內息灌透劍尖,以慢打快,纏住上官翾羽的攻勢。誰知上官翾羽竟直接順勢長劍脫手,劍影交錯,直指長孫旭杋氣海命門要穴。
長孫旭杋迫得回劍相抗,只聽一聲金屬相撞的刺耳金鳴之聲,兩人的劍雙雙自當中折斷。
上官翾羽趁勢以掌代劍,緊追不放,直取長孫旭杋命門。
“小心!”昊秋隨着話未落,手中銀針以盡發。
上官翾羽知道昊秋銀針的厲害,只得回身避過。
“何人擅闖禁宮?!”
“來人啊,有刺客!”
剛纔打鬥的聲響巨大,驚動了宮中的侍衛,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中,一隊隊侍衛已經將昊秋等人團團圍住。
“上官公子,這是…”一個統領打扮的侍衛認出上官翾羽,正要說話,緊接着又認出了另外兩個獄卒打扮的人竟然是新科文武狀元,他頓時有些摸不清情況。
“此處有我,你去請皇上來。”上官翾羽沉着地指示那統領,然後對昊秋說:“如今驚動了大內侍衛,就算我想放過你二人,怕也是不能了,你不若重新考慮,答應迎娶郡主,挑一條好走的路走,如何?”
“小公子,等有朝一日,你也遇上你命中註定的那人之時,你就會明白我今日所做的決定了。”昊秋走到長孫旭杋身邊站定,兩人相望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猶豫。
聽了昊秋的話,上官翾羽突然覺得腦海中似乎有個暖暖的身影一閃而過,恍然間,帶着靈動的芬芳。
“昊秋,如果今日長孫旭杋死在我手下,你會怎麼做?殉情?”上官翾羽壓下那瞬間的恍惚,開口問道。
“小公子真是說笑,我又不是女子,怎會做殉情此等傻事?”映着漫天星光和侍衛們的火把,昊秋的神色慢慢凝結,冷酷而凜冽,“若是今日旭杋遇難,我便傾盡所有,不惜代價,誓要步入大唐朝的政治核心,顛覆李氏,用天下,爲他陪葬。”去掉了溫和的外表,昊秋一身尖銳,如夜的雙眸漠視天下,讓人絲毫不懷疑他會說到做到。
長孫旭杋輕輕回握昊秋的手,用堅定的溫柔溫暖他冰冷的手心。
上官翾羽聞言,突然露出淡淡的淺笑,耀得天際繁星失色,“好,有氣魄!不過你二人仍需先過了我這關。”他用右手自腰間抽出一把劍,劍身似有似無,薄如蟬翼,隨着上官翾羽的動作散發出一陣陣逼人的寒意,在火把的映照下竟如無物一般。
“上古名劍承影?!”昊秋這下吃驚非小,這傳說中的名劍竟然真有其物,而且居然在一個年僅十幾歲的少年手中。
上官翾羽一劍刺向長孫旭杋,承影劍在他的運用下有影無形,長孫旭杋手無兵器避無可避,連退數步,提氣一躍,在半空中側身躲開劍氣。
“能空手避開承影劍的,你是第一人。”上官翾羽頗爲讚許的說道。然後緊接着反手挽劍,腳下輕塵,一時間似有數個上官翾羽執劍攻來。長孫旭杋吃虧在手中無劍,面對上官翾羽精妙的劍法和承影劍有影無形的飄忽不定,一個閃失,被承影劍正正劈在背心。
昊秋見狀再不猶豫,強行運起內息,銀針連發,逼退上官翾羽。強行運起使得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昊秋以袖拭去嘴角流血,扶起長孫旭杋將他護在身側。
“旭杋?”
“咳、咳…”長孫旭杋剛想說話卻接連吐血,染紅了昊秋的衣衫。
“參見皇上。”上官翾羽收劍侍立一旁。
昊秋擡頭看去,果然見衆侍衛保護下,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
聽了上官翾羽的簡單彙報,李隆基長嘆一聲:“昊秋,你與旭杋皆是我大唐之才,竟做出此等傷風敗俗之事,淪落至此,何苦來哉啊!”看着血泊中的兩人,他不無感慨。
“皇上,我二人發乎情止乎禮,只是想牽絆着走下去而已,今日即使命送皇宮,我們也死得其所,何來淪落之說?”昊秋勤力扶着長孫旭杋,用身上僅剩的一點藥粉敷在他的傷口上,暫時止住了流血。
李隆基其實內心並不認忍這兩人就此送命,這畢竟是他欽點的新科狀元啊!
“雖然長孫旭杋私闖皇宮罪無可恕,但看在他已被我承影所傷,此二人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還望皇上恩典,放過他們吧。”上官翾羽突然單膝行禮,抱拳說道。
“你這是在替他們求情?”李隆基微微有些驚訝,長久以來,他還從沒有聽上官翾羽開口求過什麼。
“是,還望皇上開恩。”
“皇上,既然翾羽都開口了,不如就放過他們二人此次。”一個少年從陰影中走出來,姿容雋秀,不過十幾,看起來與上官翾羽一般年紀。
李隆基環視衆人,沉默片刻終於開口:“好吧,朕就看在有人求情的份上,不再計較長孫旭杋擅闖天牢和昊秋不從聖旨之罪。不過…”李隆基招手傳來御醫爲長孫旭杋致傷,然後說道:“朕可以不治你們的罪,也不遷怒於長孫家,但是你們二人此等違背倫常之事,絕不融於我大唐禮儀之邦!我要你二人立誓,從今往後,再不得踏入長安半步,永絕史冊!”
望進昊秋的眼眸,長孫旭杋看到了自己此生想要相伴永久的珍寶。
與昊秋緊握着雙手,長孫旭杋強撐着跪起來,堅定地說道:“臣答應,願意從此戍守邊疆爲大唐護國□□,再不踏進長安城半步!”
手心的溫度傳來,此時此刻,昊秋的臉上不是笑容,而是一路同行的真摯:“我昊秋立誓,爲我大唐保疆護土,今生今世,再不踏入長安半步!”
定定地注視着跪在面前的兩人,李隆基無奈地搖搖頭,嘆息着如此才華卓著的後起之秀,竟就這樣放棄了朝堂仕途。
示意侍衛和御醫護送二人回長孫府邸,李隆基背手而去,“情之爲物,便是人世間最參不透之事啊……”年輕英挺的身影在夜風中竟帶出幾絲蒼涼,這幽幽地言語,他似是說給昊秋兩人聽,也似是在說給自己聽。
幾個時辰的忙碌,皇宮御花園又恢復了平時的安靜,只剩上官翾羽和那開口替他向李隆基求情的少年仍在園中。
“翾羽,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善良之人,要不是你已經給了長孫旭杋一劍,皇上也不會如此輕易消氣,”少年雋美的容顏帶着邪魅的笑,“看樣子你手下留情了不少,莫非,你也對那昊秋…”
“我只是同情他們而已。”上官翾羽打斷了少年的話。
“如此便好,要是你也有着斷袖之癖,我還真不知能不能抵住你的誘惑…”
“子泉!”上官翾羽不滿地瞪着那少年。
“呵呵,真是開不得玩笑的人…”
星光下,兩人的身影也漸漸淹沒,御花園中再無人影。
一月後,長安城外。
“大哥,沒想到你還真敢做,”長孫錦風嘖嘖稱讚着自家大哥,“玩斷袖,闖天牢,而且對皇上立誓再不踏入長安半步,做弟弟的我真是佩服佩服啊。”
“閉嘴!”長孫旭杋經過一個月的調養,傷勢已經基本康復,因此也到了履行誓言的時候了。
“昊秋,你…哎,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勸你來長安了,”夏翎一臉懊悔,“居然被長孫旭杋這段孽緣累得你如此……”
昊秋看着這不停捶胸頓足的摯友,只能無奈地拍着他的肩膀。
“旭杋兄,你到了西州好好保重,沒事遇到什麼新奇之物別忘了找人快馬加鞭給我送來。”吳梓枔一臉興奮地看着長孫旭杋,西州他從來沒去過,一定有不少稀奇貨。
“我儘量記得。”長孫旭杋看着已經滿身金光閃閃地吳梓枔,無奈的答應。
“時候不早,我們該啓程了。”昊秋說完,翻身上馬。
長孫旭杋也跨上馬背,最後看了長安城一眼,頭也不回地和昊秋縱馬離去。
“旭杋,就此離開長安你可後悔?”昊秋用帶笑的語氣問着。
“昊秋,今生有幸與你一起縱馬沙場,保家衛國,爲大唐戍守邊疆,我無悔。”長孫旭杋也輕快地說着。
迎着自由的風,兩個追逐理想之人鮮衣怒馬,揚鞭而行,若破籠而出的飛鳥般,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