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號最頂層,名喚通天閣。
通天號之主——通天船主,便在通天閣中。
在鱝君的親自帶領之下,蕭勉被帶到了通天閣外。
然則到了通天閣外,便是鱝君,也不得其門而入。
按理說,以鱝君七階化形大妖的境界,即便是在通天號上,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強者。
如今被拒之門外,只能說明:通天閣中,另有要事。
看着近在咫尺的通天閣,蕭勉不亢不卑,不急不躁。
良久,閣門洞開。
蕭勉隨着鱝君,進入了通天閣。
整座通天閣,從外邊看去,平平無奇。
然則入了通天閣,蕭勉這才發現,通天閣竟是別有洞天。
通天閣內,天光通透。
整座通天閣,竟是用一種透明材質的特殊靈材建造而成——從外邊看,並無異常,從裡邊卻能看透外間所有事物。
換言之,之前蕭勉和鱝君等在外邊的情景,早已經被通天閣內的人一覽無遺……
莫非,這是通天船主刻意而爲?
心生此念間,蕭勉已經被鱝君帶到了一處精舍前。
“船主!鱝君有損通天號威名,還請船主嚴懲不貸!”不等蕭勉開口,鱝君已經跪在精舍前,磕頭謝罪。
“不是猛龍不過江,貴客有備而來,鱝君你何罪之有?”精舍中傳出一個柔細綿軟的嗓音,一時間竟分不出男女老幼,就在蕭勉狐疑不定間,那聲音轉而朝向了蕭勉:“貴客登門,請恕通天未能遠迎,些許珠幣,便算是通天賠罪了!”
“通天前輩言重了!若不如此,晚輩何以得見前輩?”
“你!你竟是故意誘我……”
鱝君正自後知後覺,通天船主卻已經發出了邀請。
“貴客!不妨入內堂一敘!”
“多謝前輩盛情相邀!”
渾然不顧鱝君憤憤然的眼神,蕭勉走進了精舍。
眼看着蕭勉消失不見,鱝君站起身來,守在門外。
再說蕭勉,入了精舍,就見堂上端坐着兩人,一人搖着摺扇,自顧自得品茗着香茶,另一人則打量着蕭勉。
那人身後,還有一名侍女,躬身侍立。
不出意外的話,這人便該是通天船主。
至於另一人,恐怕是通天船主的故交好友。
目光一閃,蕭勉卻不敢放肆。
只因爲,通天船主,竟是元嬰高階大修士!
至於他的那位朋友,赫然也是八階化形大妖!
如此兩位大佬當面,便是蕭勉素來膽大包天,也不敢太過放肆,一個不好,便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看來,今日之局,委實太過冒險了一些……
只希望,鬼老的後手不要讓自己失望纔好!
“說吧!你如此處心積慮也要見我,有何貴幹?”
“通天船主,以一己之力,撐起靜海墟市這一片坊市,造福東海人妖兩族修士,其中胸襟,晚輩佩服!”
“若只是說這些客套話,我可要治你的罪了!”
“前輩且慢!”情知對方不好對付,蕭勉索性開門見山,取出一塊玉令,蕭勉將之遞到通天船主面前,等對方仔細觀察之後,這纔好生反問道:“敢問前輩:可認識此物爲何?”
“……,祥福商會的監天令?”
“不錯!”
“這麼說來,你是祥福商會當代的監天使?”
“正是!”
不亢不卑的,蕭勉坦然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祥福商會的監天使,跑來我通天號,所爲何事?”言辭間,通天船主將監天令還給蕭勉,同時看着蕭勉。蕭勉早想好了說辭,當下侃侃而言,臨末了,躬身行禮:“我祥福商會願與通天號結成商貿聯盟,從此海陸聯手,稱霸天下!”
“……”
通天船主,不置可否。
反倒是通天船主身後那侍女,眉目一動,若有所思。
“海陸聯手,稱霸天下?哼!”冷哼一聲,那侍女反脣相譏:“說什麼稱霸天下!聽聞祥福商會在東吳州過的並不順利,只有望仙城中還有一處藏寶樓,除此之外,再無分號!”
那侍女的言外之意,便是祥福商會連東吳州都搞不定,又豈敢奢望遠渡重洋,和遠在東海的通天號聯盟?
蕭勉聞言,渾不在意。
隨手一翻,便有一個瓷瓶落在他的掌心。
“此物,名喚千疊香,乃是祥福商會秘製,天下只此一家,再無分號,望仙城中,風靡一時!願將此香贈與小姐,你只管一試,便知我祥福商會的底蘊!說實話:單憑這小小玩物,祥福商會就可以逼敗東吳州!念在天下修士本一家,祥福商會這才時時處處留一線,卻不是怕了東吳州!”正對着那侍女,蕭勉淡淡一笑:“藏寶樓,也早已更名爲藏香樓!”
不着痕跡的,蕭勉反戈一擊。
所謂的藏寶樓,早已經是前塵往事。
時過境遷,祥福商會已經重新在東吳州站穩了腳跟!
“本王不管什麼藏寶樓還是藏香樓,本王只問你:可有鍾靈石乳?”卻是那手持摺扇的八階化形大妖,突然朝着蕭勉言道:“你們祥福商會,不是號稱包羅天下萬物嗎?區區鍾靈石乳,應該不難找吧?若是沒有,豈非是招搖撞騙?”
鍾靈石乳,七階土屬性靈材,是精修煉體術的極品靈材。
對於某些注重肉身修煉的妖修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寶——然則此物多生於名山大川,海外鮮有。
那八階化形大妖,身份顯赫,乃是一方妖王。
此番他親自降臨通天號,正是爲了鍾靈石乳而來。
然則通天號雖然號稱靜海墟市執牛耳者,卻是多有海珍,少有山貨,這鐘靈石乳,恰恰是通天號奇缺之物。
本來那位妖王已經熄滅了索取鍾靈石乳的欲求,不想蕭勉適逢其會,點破了祥福商會的底蘊,這才讓他舊事重提。
再說蕭勉,乍聞鍾靈石乳之名,已然心生明悟。
當着那妖王的面,蕭勉緩緩地搖了搖頭……
“晚輩走得匆忙,並沒有隨身攜帶鍾靈石乳!”
“這麼說,就是沒有嘍?”
似笑非笑間,那妖王手中摺扇猛然大開,一道道扇骨,猶如金剛骨刃,散發着金黃色的流光。
一時間,精舍中妖風四起,妖氣大作。
“哼!連區區鍾靈石乳都拿不出來,還敢妄言自己是祥福商會的監天使,來談什麼合作,不知好歹!”正對着蕭勉,那妖王卻朝着通天船主問道:“通天!不介意本王出手吧?”
“……”
通天船主,不聲不響。
蕭勉,卻不得不出聲了……
“妖王前輩息怒!區區鍾靈石乳,晚輩就算有,也不敢輕易拿出來獻醜——鍾靈石乳,乃是七階土屬性靈材,一則,品階配不上妖王您的高貴,二則,屬性也不合妖王您所用!”
“哦?你這馬屁,倒是拍得清新脫俗!”稍一錯愕,那妖王收起了摺扇,好生言道:“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休怪本王不給通天號和祥福商會面子——你小子,必死無疑!”
“晚輩這裡,正好有一件事物,權當是晚輩的見面禮!”
不敢怠慢,蕭勉主動送上一份大禮。
那妖王接過蕭勉送上來的瓷瓶,也不見外,將之打開。
那一瞬間,一股異香,充斥精舍。
乳白色的光暈,從瓷瓶中擴散開來,形成了玉質流光。
“天胎玉膏!?”
卻是站在通天船主身後的侍女,道破了玄機。
天胎玉膏,八階靈材。
不光比鍾靈石乳更高一階,而且這天胎玉膏並沒有鮮明的五行屬性,若是硬要說的話,那便是玉屬性。
玉,雖是石質,卻又溫潤如水。
蕭勉雖然不知道那妖王是東海十八路妖王中的哪一位,但想來必定是水屬性靈根無疑。
土屬性的鐘靈石乳,並非首選,而是不得已。
再說這天胎玉膏,乃是蕭勉爲自己準備的煉體聖品。
如今大難臨頭,不得不破財消災。
當然,若是今天這筆買賣談成了,蕭勉自然不介意從善財童尊那裡,連本帶利一起要回來。
再說那妖王,雖然是抱着尋找七階的鐘靈石乳的心思來的,但是鍾靈石乳,不過是他不得已之下的妥協選擇。
他雖然不認識天胎玉膏,卻是聽說過天胎玉膏名頭的。
此物比之鐘靈石乳,不光品階更高,便是屬性也更合!
蓋上瓶塞子,妖王將瓷瓶收入袖中,打量了蕭勉一眼。
“不錯!看來,祥福商會果然是財大氣粗啊!本王尋遍半個東海,連那七階的鐘靈石乳都沒找到,你一個區區金丹小修,竟然隨手就拿出了八階的天胎玉膏,你就不怕……”
話到一半,妖王閉口不言。
言外之意,卻昭然若揭——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呵呵!既然得了這天胎玉膏,本王此行便算圓滿,這天胎玉膏,正合本王心意,也不好白拿你的好處。”言辭間,那妖王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飛度到蕭勉面前,解釋道:“若是通天號不同意結盟之事,小子,以此物爲令,你不妨來我‘逍遙洋’一行,說不定,本王和你能好好談談合作的事宜!”
“逍遙王!人還在我這裡,你就要挖牆腳嗎?”
通天船主,頗有些不悅。
那妖王——逍遙王,則一派理所當然。
“哼!通天船主!你若不同意和祥福商會結盟,難不成,還不讓本王結盟不成?你通天船主,也太霸道了吧?”正對着通天船主,逍遙王反問道“怎麼着?通天號想挪窩了?”
“……,那是後事,不勞逍遙王費心!”
“哼!懶得管你們這些爛事!本王告辭!”
說着話,逍遙王轉身就走。
蕭勉眼珠一轉,連忙行禮,朝着通天船主告辭。
“我祥福商會的善意,晚輩已經通報前輩,成與不成,還請前輩仔細思量之後,再作打算,晚輩告辭!”
言罷,蕭勉竟是追隨着逍遙王,離開了精舍。
通天船主,臉色一變再變。
逍遙王,則一臉的志得意滿。
此時的蕭勉,卻也是有苦自己知。
鬼老啊鬼老!
再不動手,更待何時?
難得這位逍遙王在場,若能將他拉入局中,豈非更妙?
才這麼想着,蕭勉已經跟隨着逍遙王,走出了通天閣。
不等蕭勉做聲,逍遙王臉色一變。
下一刻,通天閣中,衝出了通天船主。
這一人一妖對望一眼,盡皆神色一動。
忽而,通天號上方,原本萬里無雲的碧空,染上了一重漆黑之色,便好似夜幕降臨,黑雲壓城。
鬼氣!
濃重的鬼氣,威壓靜海墟市。
一道黑箭,劃破天空,直刺向了通天閣前的蕭勉。
蕭勉大驚失色,避無可避。
不等那道黑箭擊中蕭勉,他面前的逍遙王冷哼一聲,摺扇揮舞間,金光四溢,將那道黑箭打得四分五裂。
與此同時,通天船主大袖一揮。
一袖之力,逆天而上。
原本鋪天蓋地的黑氣,四散殆盡。
天空重新恢復了蔚藍之色,便好似從未變過。
然則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卻已經落入了無數人的眼裡。
通天船主一聲令下,原本就守在通天閣門口的鱝君,陡然化成一條巨大的黑色怪魚,沖天而起。
循着空氣中的森羅鬼氣,追逐而去。
“哼!通天船主!看來你們靜海墟市的治安不太好啊!”
“……,這就不勞逍遙王費心了吧?”陰沉着臉,通天船主轉而打量着蕭勉,森然質問:“看那鬼修的架勢,分明是衝着你小子來的,祥福商會的監天使,怎麼會惹上鬼修?”
“這……”
“你若不實情相告,休怪本船主將你拿下!”
“船主切莫誤會!晚輩與那鬼修,絕非同路,不光如此,還是勢不兩立——只因那鬼修,乃是東海三神殿之人!”
“東海三神殿!?”
蕭勉一言既出,通天船主和逍遙王,盡皆色變。
東海三神殿,在中州或許名不見經傳,但在這東海修行界,卻擁有着偌大的名頭——當然,是惡名而非善名。
便是逍遙王這等八階化形大妖,乍聞東海三神殿之名,也是瞳孔一縮,拿着摺扇的右手,不自覺得一緊。
再說那通天船主,也是神色凝重。
當下,不用這兩位大佬催促,蕭勉已經款款道來……
從鬼神之心說起,到天下城中雲天閣之變,再到殷商境地底戰城之變,華夏境血池之變,乃至是天都城蠱毒之變。
祥福商會乃至是五州修行界和東海三神殿的宿怨,被蕭勉三言兩語,一一道盡。
臨末了,蕭勉更是一語道破玄機。
東海三神殿,絕不會坐以待斃,靜待修行界聯軍圍剿。
此番他們冒險行刺蕭勉,便是負隅頑抗的一招險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