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地府的勾魂使者,牛頭要擒下那可憐的魂魄,還不是手到擒來?
也因此,牛頭更多的是在注意那團陰生蓮。
鎖鏈過處,魂魄就擒,陰生蓮一道被套。
不等牛頭喜形於色,陡然間,一陣驚爆席捲全場。
別說是那近在咫尺的魂魄了,便是不遠處的牛頭,也被這一陣莫名其妙卻又異常猛烈的驚爆弄得措手不及……
驚爆過後,那魂魄自然早已經灰飛煙滅,便是牛頭也狼狽不堪——身上的黑衣,更是早已經千瘡百孔。
卻原來,那團陰生蓮,並非真正的陰生蓮。
那東西,乃是蕭勉用不死土依照陰生蓮的樣子所造,內部填充的,卻是和不死土格格不入的長生水。
本來相對安穩的生死平衡,在牛頭鎖鏈禁錮之下,發生了變化——牛頭身爲陰差,渾身上下,都是滿滿的陰氣!
那一瞬間,生死兩股截然不同的靈能轟然引爆。
陰陽通道本身就是陽間和陰間共存的特異所在,不死土和長生水幾乎發揮出了超乎想象的威能。
一生一死、一陰一陽……
兩者交擊,便好似水入油鍋,沸反盈天!
倉促間,牛頭固然是吃了大虧,引火燒身,壞了身上的黑袍,他手中那條勾魂鎖鏈,更是出現了一絲裂痕。
不等牛頭多心疼一會兒,陡然回過頭來,他身後哪裡還有傅青瓊的英魄?
蕭勉,早已經帶着傅青瓊的英魄,逃之夭夭。
如此一來,蕭勉已經將傅青瓊六個魄體收入仙石。
然則此時的蕭勉,卻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得意和輕鬆。
一則,蕭勉得到的不過是六個魄體,於三魂而言,毫無建樹,再說三魂七魄乃是一個集體,缺一不可。
二則,從那牛頭的隻言片語間,蕭勉敏銳地洞悉到局勢的險惡:地府,似乎已經注意到了傅青瓊的存在。
對於蕭勉而言,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如之前那般的小伎倆,可一而不可再。
此時的蕭勉,只希望前路一帆風順。
然則,人算不如天算……
在搜魂索魄丹的指引下,蕭勉找到了傅青瓊的最後一個魄體——英慧魄!
不光如此,蕭勉甚至見到了傅青瓊的三魂!
天魂、地魂、命魂,三魂齊聚。
只是在傅青瓊的三魂兩側,卻多出兩個人來,其中一人渾身白衣白毛白靴,另一人則渾身黑衣黑帽黑靴。
黑白無常,齊聚一堂!
事情——果然大條了!
黑白無常,竟然同時出現,爲的,便是押解傅青瓊的三魂,至於傅青瓊的英慧魄,則被黑無常的勾魂鎖鏈所拘。
沒了這三魂一魄,就算蕭勉獨得六魄,也無濟於事。
問題是:面對黑白無常這兩個陰差,便是蕭勉搭上自己的三魂七魄,恐怕也救不回傅青瓊的三魂一魄!
該死的!
該當如何是好?
難不成,只有見死不救一條路?
眼看着黑白無常押解着傅青瓊的三魂一魄漸行漸遠,蕭勉的心神不斷地越沉越深……
絞盡腦汁,蕭勉也想不出可行之策。
又不肯輕易放棄,蕭勉不得不悄悄地尾隨而去。
沿途一路暢通無阻,蕭勉竟是跟着黑白無常,行過了陰陽通道的大半段路程,眼看着,便要進入幽冥地府!
以鬼頭所言,入了幽冥地府,便是神仙難救!
眼看着出現在黑白無常前方那個不住旋轉的碩大漩渦,蕭勉情知那必定是一個類似於傳送陣的出入口。
恐怕漩渦另一頭,便是那幽冥地府。
可惡!可惡!可惡!
明明摯愛之人就在前方,自己卻因爲實力太過渺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離自己而去。
修道如何?
修仙又如何?
那一瞬間,蕭勉只覺得內心陰鬱,煞氣沖天。
大驚之下,蕭勉意識到這是體內的無相心魔在作祟!
如此一來,蕭勉不光救不了傅青瓊,便是他自己,也落入險境,一個不好,便是心魔反噬,魂飛魄散。
若真如此,蕭勉倒是省事了……
他的魂魄不用歷經七七四十九天,就能進入幽冥地府。
便在這時,那個越轉越快的漩渦,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方漆黑的四方平臺。
平臺上,端坐着一個黑衣人。
眼見如此,蕭勉越發得心如死灰。
光是黑白無常兩人,就足以讓他知難而退,更別說這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分明是來者不善。
且不說蕭勉自怨自艾,便是黑白無常,乍見那黑衣人,也是臉色大變。
“你……你是何人!?”
“哼!”
冷哼一聲,算是回答了黑無常的質問,不等黑白無常有所反應,那人已然打個響指,響徹四野。
響指過處,一浪浪無形波動以那四方平臺爲中心,不住擴散開去,空間震顫、時間碎斷、陰陽割裂、乾坤倒轉……
按理說,陰陽通道乃是陰陽兩界溝通的紐帶,單純的陽屬性能量和陰屬性能量,都是無法對陰陽通道造成破壞的。唯有如蕭勉之前那般,同時動用不死土和長生水,纔有可能。
如今那黑衣人一擊之威,卻直接破壞了陰陽通道!
這隻能說明:那黑衣人動用的不光是陰屬性能量!
但若是幽冥地府來人,一出生便是在幽冥地府,渾身上下只有陰屬性能量,絕無可能攜帶陽屬性能量纔對。
唯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鬼修!
對於陽間而言,鬼修修煉的是陰屬性能量;對於陰間而言,鬼修又是在陽屬性的環境中。
即便如此,蕭勉也想不出那黑衣人的身份。
幽冥鬼域之主——鬼聖徐丸?
不可能!
且不說鬼聖徐丸因爲修煉《九轉鬼仙訣》之故,身材猶如十歲稚童,就算是鬼聖在此,也不敢公然挑釁黑白無常。
哪會是誰如此生猛?
莫非是……
不管了!
是死是活,看此一搏!
眼見在那黑衣人的一擊之下,黑白無常連同傅青瓊的三魂一魄都被定在半空,不能動彈,蕭勉動了。
顧不得鎮壓心中的無相心魔,蕭勉反而鼓催《無相心魔真經》,將體內所有的無相心魔,一股腦地推送出去。
無相心魔,攻擊向了手持着勾魂鎖鏈的黑無常。
黑無常也算倒黴!
本來,黑無常在幽冥地府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一號人物,比之之前那位牛頭,更是強橫不少。
怎奈擋住他去路的黑衣人,身份非同小可。
黑衣人一擊之威,就將黑白無常盡數震懾。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黑無常只顧着全神貫注的抵抗黑衣人的正面攻勢,卻沒想到:他背後還有一道傷人的暗箭!
無相心魔,魔門大法,至高至深至精至純……
黑無常固然並非尋常人間修士可比,然則蕭勉體內的無相心魔卻也並非人間修士所有。
那可是自稱爲陰陽境魔尊的魔王波旬親手植入蕭勉體內,便是大羅金仙對上了,怕也不敢稍有懈怠。
前有黑衣人強勢截殺,後有蕭勉暗箭傷人。
顧此失彼之下,黑無常被無相心魔悄然侵入,手中的勾魂鎖鏈,更是被黑衣人的攻擊寸寸斷裂,不復存在。
虧得白無常機靈,看出不妥,情急之下拉扯着黑無常逃出生天,逃離之前,白無常動用自己的勾魂鎖鏈,勾走了傅青瓊的地魂和英慧魄,再想勾取其他兩魂,卻已經爲時過晚。
傅青瓊的天魂,飄向了平臺上的神秘黑衣人,傅青瓊的命魂,則如願以償地落入了蕭勉手中。
如此一來,現場局勢,瞬息明朗。
黑衣人,始終高坐在四方平臺上,不言不動,傅青瓊的天魂,就這麼懸浮在他的面前,載浮載沉。
黑白無常心有餘悸,黑無常被無相心魔侵入,暫時只有自保之力,白無常禁錮着傅青瓊的一魂一魄,不敢妄動。
暴露了行蹤的蕭勉,看看黑衣人,又看看黑白無常,最終,小心翼翼得將傅青瓊的命魂收入了仙石空間。
便在這時,白無常的目光掠過黑衣人,罩在蕭勉身上。
“哼!哪裡來的魔門崽子?竟敢潛入這陰陽通道,偷襲我地府陰差,盜取魂魄,莫非魔界打算入侵我幽冥地府?”
“……”
面對白無常的質問,蕭勉既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又不敢胡亂開口——對方誤會他是魔界魔修,那是最好不過!
只是這麼僵着,也不是個事啊!
卻在這時,四方平臺上那黑衣人,緊盯着蕭勉。
那目光,深邃如海,浩瀚如空,便彷彿要將蕭勉看個通透,看個徹底,看個一乾二淨!
即便蕭勉素來膽大包天,也被那黑衣人看得膽戰心驚。
這是一股發自靈魂而生的戰慄,無關修爲高低,只看境界上下……
將之和鬼聖徐丸相比,蕭勉發現: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換言之,面前的黑衣人,絕非鬼聖那等天尊境強者可比!
果然——不是這方修行界所有的至強者嗎?
雖然心中早有明悟,真真切切地面對這個結果,蕭勉還是感到一種由衷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當初的魔王波旬如是,如今的黑衣人亦如是。
你們這些大佬,不好好的逍遙自在,跑來和我一個小小金丹作對,算是怎麼回事?
蕭勉才這麼自怨自艾,那黑衣人,卻發話了。
“二位無常上仙!有此一魂一魄,憑藉二位上仙的本事,想來是不難交差的,又何必非要苦苦相逼?”
一聲“上仙”,只叫得黑白無常萬分尷尬。
面對那黑衣人隨手一擊,兩位上仙可是毫無還手之力!
“這位小友!有了兩魂六魄,雖然還不能讓你心愛之人恢復如初,卻已經可以死而復生,夫復何求?”
言辭間,那黑衣人隨手一點,點在傅青瓊的天魂上。
天魂徐徐然的,漂浮到了蕭勉面前。
自始而終,黑白無常都只是靜靜的看着,看着天魂被黑衣人送到蕭勉面前,看着蕭勉將天魂小心收好。
“兩位上仙!這位小友!就此作罷,以爲如何?”
“……”
“……”
不管是黑白無常,還是蕭勉,對於那黑衣人的自說自話,雖然心頭各有百轉千念,卻都不敢表露分毫。
此時,黑無常已經暫時鎮壓了體內的無相心魔。
即便如此,聯合黑白無常兩人之力,也不敢忤逆那黑衣人,兩人對視一眼,黑白無常便聯袂而去。
眼見如此,蕭勉雖然恨急,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能夠如此輕易收回傅青瓊的兩魂六魄,已經出乎蕭勉預料,雖然不知道那黑衣人想幹什麼,他卻也不敢造次。
當下朝着那黑衣人躬身一禮,蕭勉猛然抽身而退。
斬釘截鐵,不留一點猶疑。
眼看着蕭勉的魂魄消失不見,那黑衣人,淡然一笑。
卻在這時,四方平臺不遠處的空間一陣抖動,悄無聲息間,便有一個白衣身影,悄然浮現。
白衣人身後,則是一方六角形的巨大靈幕……
“鬼帝!那小子可是我魔門聖王波旬欽點的隔代傳人,你該不會是想要和我魔門搶弟子吧?”
“魔尊!誰跟你說:本帝要和你魔門搶弟子了?”正對着那白衣人,黑衣人自言自語:“你魔門有隔代傳人,就不許我鬼門有降世弟子嗎?相爭了數千年,也該見真章了吧!”
“……,你待如何?”
“魔尊!你這話就沒意思了!仔細算來,那方天地被封禁已有萬年,按照當初我們六人的預計,萬年,正是那方天地內的修士能夠等待的最後期限,一旦超過萬年,就算那方天地內還有修士存在,也不堪大用了!”對着白衣人,黑衣人淡然言道:“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好像並非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至少西天那位……”
“哼!你以爲那老禿驢是真得放棄了?他雖然召回了阿難,但是迦葉那小子可是還在那方天地呢!不光如此!人族道門一直統治着那方天地,妖族雖然蟄伏,卻也並未死心。”
“本尊最近得到一個消息,不知鬼帝你聽說了沒有?”
“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鬼帝!你是不是忘記了某位?”
“你是說——怪神!?”
“根據本尊得到的消息:那老怪物,似乎想到了什麼絕妙主意,能夠將它的分身直接送入那方天地……”
“這不可能!”
“本尊也覺得不可能!不過,若是那老怪物的話,誰又知道呢?鬼帝!就讓你我拭目以待!哈……”
灑然一笑,那白衣人消失不見。
四方平臺上,黑衣人冷哼一聲,同樣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