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城西方,一名灰袍劍修緩步而行,一步一劍,一劍一殺,步步驚心,劍劍追命。
當這灰袍劍修踏出第一百步時,猛然一頓。
百步百劍,百劍百殺。
這還不算!
那一百枚各色飛劍,竟是結成了一個玄奧的劍陣。
劍陣初時毫不起眼,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空中出現了一頭由各色飛劍組成的劍凰,那一百枚各色飛劍,便好似是依附在劍凰身上的七彩羽翼,熠熠生輝不說,更是殺機凌冽。
劍陣——百鳥朝鳳!
這名灰袍劍修,正是西極劍修——付西歸!
雲中城北方,一名白衣修士,坐鎮於此。
這名白衣修士不光穿着一身白衣,更是頭頂白色方巾,腳踩白色錦靴,手持白色摺扇。
白衣修士身後,則是一架華麗到極點的白色車架。
就見那車架通體雪白,白馬、白車、白繮、白座……
此人,正是八月十五當晚,專程在四寶堂門口等候蕭勉的北魏州修士——魏北淵!
也不見這魏北淵有什麼動作,就這麼坐在白色車架上,那些包圍着他的低階修士,便紛紛化成流光而去。
到了最後,那些低階修士再不敢招惹魏北淵。
可惜,已經晚了!
那些低階修士,便好似喝了迷魂湯一般,不見後撤,反倒是自發得朝着那架白色車架衝去。
魏北淵摺扇一揮,風輕雲淡。
談笑間,流光四起。
再說雲中城東方,一名青衣修士,傲然挺立。
這名青衣修士周圍,同樣圍繞着一羣不下數百人的金丹低階修士,只是這青衣修士動用的,並非飛劍,
而是,一根一根青翠欲滴的蒲草!
每每有一道綠意劃過,便會帶起一團流光。
到最後,那羣圍攻者被青衣修士弄得膽寒,再不敢奢望能夠截殺對方,反而是做了鳥獸散。
青衣修士也不追趕,只是打個響指。
頓時,便有一道道綠色流光從青衣修士身上散發開去,好似追魂的鎖鏈,將那些低階修士一一逐出了雲中城。
此人名不見經傳,不光東吳州沒有他的名聲,便是浩淼無邊的東海修行界,也不見他的名號。
然則此人下手驅逐低階修士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比付西歸和魏北淵慢,那最後一手,甚至猶有過之。
整個雲中城中,時時處處在上演着類似的戲碼。
很多時候,並非付西歸等人主動挑釁,他們反倒是受害者……
然則現實是殘酷的,勝者,永遠是強者!
一團團的流光從天都城上空的雲中城飛射開去,便好似一羣羣流星,劃過了天都城萬古不變的夜空……
到了次日黎明時分,通過天都城上空的靈幕顯示,雲中城中的金丹修士數目,已經銳減到了三萬人。
一夜之間,整整五萬名金丹修士,被逐出了雲中城。
由此可見,天都城將天都武會的初賽轉移到雲中城中,以亂戰的方式來進行,是何等的有先見之明。
不然就算是動用效率最高的淘汰制,要淘汰掉那些水平太低卻又沒有自知之明的低階修士,也需要浪費很長時間。
當然即便如此,雲中城中的水分還是很大的。
八萬名金丹修士,金丹頂階的不足一成。
數千名金丹頂階修士中,凝聚了神識的又不足一成。
要想在雲中城中傲立風雲,若是沒有神識,幾乎是不可想象的,換言之,真正的角逐還遠沒有開始。
此時的蕭勉,卻不得不收起了五行風雲劍陣。
五行風雲劍陣,強者強矣,用來對付那些整體實力普遍底下的低階修士,更是無往不利的大殺器。
然則要以一己之力支撐五行風雲劍陣這等大範圍殺陣,便是蕭勉,也不可能堅持太長時間。
能夠堅持到現在,蕭勉已經偷偷服用了一枚無漏子……
眼看着晨光揮灑,又見五行風雲劍陣中的低階修士幾乎爲之一空,如今還能堅持下來的,全是金丹頂階修士了。
便是五靈劍,要想擊破這些金丹頂階修士的玉令防禦,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此念一生,蕭勉心生退意。
一夜之間,被蕭勉逼出雲中城的金丹修士,足足在千人上下,這個數量足以引起整個雲中城的注意。
再說留着這些金丹頂階修士,纔是最好的傳聲筒。
當下,蕭勉長身而起,一招手,便將五靈劍和五靈璧收入體內,就這麼化成一道紅藍雙色的流光,逃之夭夭。
再說那些金丹頂階修士,被五行風雲劍陣肆虐得毫無脾氣,乍見蕭勉開溜,他們逃命還來不及,哪裡敢追擊蕭勉?
不過很快,關於蕭勉辣手驅逐低階修士的傳言,便擴散開去……
恃強凌弱、無所不用其極,成了蕭勉的代名詞。
蕭勉纔不管這些呢!
離開那是非之地,蕭勉直奔南方百里開外。
衝入那處小山谷之後,蕭勉便發動了化影遁,隱藏起來。
若是歸海等人就在附近,或是聽到了蕭勉的動靜,便會根據蕭勉之前施展五行風雲劍陣的地點,推算出匯合地。
如今蕭勉要做的,便是等!
不想蕭勉一等就是一上午,日上三竿,也沒見到歸海三人中任何一人的蹤跡。
就在蕭勉對自己的計劃感到懷疑時,山谷外,有了動靜。
“小娘子!月某人看你是一介女流,這纔沒有和你玩真格的,你莫要以爲月某人是真得怕了你!”
“……”
“你!你還真打算趕盡殺絕嗎?”
“……”
“瘋婆子!你要是敢再逼我,信不信我讓你見識見識我‘月魔宗’的不傳之秘?哎呦……”
驚呼過處,一道月白色的遁光慌不擇路得逃進了山谷。
看着那打扮得異常騷包的白衣修士,隱在暗處的蕭勉哭笑不得——這人,正是月魔宗宗主——月極天!
緊隨着月極天衝入山谷的,卻是一陣冰風……
乍見那陣風刀霜劍,纔想現身的蕭勉,生生得剎住了身形。
她?
她怎麼會在這裡?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冰風散盡,顯現出一抹冰藍色的倩影。
不用觀望,蕭勉也知這追殺着月極天進入山谷的,正是曾經襄樊城雲家的小姐——霜嵐仙子——雲霜嵐!
當日華夏境血池爆發,雲家老祖雲隨風被東海三神殿滅殺,此後蕭勉自身難保,也就沒顧得上雲霜嵐的下落。
事後蕭勉也曾向羅剎和聞天秀詢問過雲霜嵐的蹤跡,怎奈當時血池爆發,地動山搖,兩人也沒見到雲霜嵐。
蕭勉還曾經懷疑雲霜嵐去雲海劍庭找雲凌天做靠山了,想不到,竟然在雲中城中,見到了這位霜嵐仙子……
更想不到的是:雲霜嵐,竟是追殺月極天而來。
再說此時的月極天,雖然是被雲霜嵐一路追殺,卻好歹也已經是金丹頂階修士,更是凝聚了自己的神識。
若非如此,恐怕月極天也無法在雲霜嵐手下堅持到現在。
如今蕭勉既然遇上了,自然不可能讓月極天出事。
好歹,月極天當年在楚郡也幫了蕭勉不少的忙……
可惜,此處畢竟是雲中城!
蕭勉就算能逼走雲霜嵐,卻到底是無法將之滅殺的。
想到這裡,蕭勉索性主動現身。
“月宗主!雲小姐!兩位都是蕭某人的楚郡舊友,難得相逢於雲中城,也算有緣,可否聽蕭勉一言,停手罷戰?”
乍見蕭勉現身,再一聽蕭勉之言,雲霜嵐和月極天都是聳然一驚——兩人都凝聚了神識,竟然沒發現蕭勉的行蹤!
不過很快,月極天就由驚化喜。
蕭勉的出現,讓月極天知道他已經轉危爲安。
再說雲霜嵐,見到蕭勉之後,一張絕美的容顏就寒若冰霜、冷若秋風,捨棄了月極天,只是怒視着蕭勉。
“蕭兄!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你?你看咱們要不要……”
此前還口口生生說着“不和一介女流一般見識”的月極天,言辭間不懷好意的瞄着雲霜嵐。
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分明是想聯合蕭勉之力,將雲霜嵐逼出雲中城。
“月宗主!你我俱是堂堂七尺男兒,豈可如此沒品?”看也不看月極天,蕭勉轉而朝着一臉警惕的雲霜嵐好生言道:“雲小姐!對於令祖父的亡故,蕭某人深感遺憾……”
“哼!你到底想說什麼?”
“只不知雲小姐知不知道:令祖父是死於誰手?”
“……,你知道些什麼?”
“你若懷疑殺害雲前輩的是祥福商會的侯長老或是真空道的喬靈鬆,那可就大錯特錯了!當然更不可能是蕭某人!真正殺害雲前輩的,乃是東海三神殿妖神殿的副殿主佟戰!”
當下,蕭勉便將當日發生的一連串鬼魅之事和盤托出。
雲霜嵐固然聽得神色數變,便是一旁的月極天,也聽得目瞪口呆……
“雲小姐!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但是你不妨仔細回想一番:在雲前輩和東海三神殿勾結的過程中,可有異常?”
“……”
雲霜嵐此時的臉色,比雪還白,比冰還寒。
“東海三神殿,乃是這方修行界的公敵,蕭某人和雲小姐乃至整個雲家,不過是私人恩怨。當然,若雲小姐執意要爲你那兩位兄長報仇,蕭某人接着便是。然則那非我樂見!”
“……,你到底想如何?”
“你我雖不可能成爲同道好友,但畢竟是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我以爲:在絆倒東海三神殿之前,你我不宜衝突!”
“這麼說:你是想要放我走?”
“雲小姐言重了!蕭某人又沒有綁着你,你大可隨意!”
雲霜嵐深深地看了蕭勉一眼,冷哼一聲,便捲起一陣冰霜風刃,冰風消散時,已經沒了雲霜嵐的蹤影。
“蕭兄!你怎麼把她放跑了?”
“不然呢?就算將她逐出了雲中城,也不過就是中斷了她天都武會的進階希望,卻要不了她的命!”
“你是說……”
“以雲霜嵐的實力,在金丹修士中,雖然也算卓絕,但若想問鼎那最後的三十六人之位,怕還差了一些。就算我們不出手,自然有人會將她逐出雲中城的,既如此,我們又何必做這個惡人?”頓了一頓,蕭勉自言自語:“若能以此爲契機,將她的仇恨之火轉嫁到東海三神殿上,再以她爲跳板,將火燒到雲凌天乃至是雲海劍庭,那纔是一本萬利呢……”
“等……等會兒!你什麼意思?她都沒希望進入天都武會的複賽,那月某人豈非更沒希望?”
月極天,可是被雲霜嵐一路追殺過來的手下敗將!
“天都武會,重在參與嘛!”
“蕭兄!你老實告訴我:若是對陣方纔那女子,你有幾成勝算?”
“十成十!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別說是雲霜嵐一人了,就算她和月宗主你聯手,我也有把握讓你們一併敗北!”
蕭勉這話,倒並非虛妄。
他也並非想空自炫耀,只是想提醒月極天雲中城的險惡,免得對方不知輕重,反受其害。
月極天聽完蕭勉坦率到極點的言辭,久久沉默。
“哈!好不容易苦修到今日的地步,我總以爲能夠在天都武會嶄露頭角,進而博個好名次,名揚天下,重振我月魔宗的往日榮光,這才屁顛屁顛得遠赴天都。想不到,我和蕭兄的境界雖然相當,之間的差距,卻是越來越遠了……,哎!”
“極天!要重振月魔宗,還怕沒有機會嗎?”
“還請蕭兄指條明路!”
“不知月宗主,可有興趣去我南越州發展?”
“這……”
乍聞蕭勉之言,月極天張口結舌,作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