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柒眨了眨眼,雪白融入眼內,她才恍然發覺是一片雪花。
下雪了?
不對!
下一瞬,宮柒心臟飛速跳動。
非烏本體所在之處,怎麼可能飄雪?!
宮柒立馬睜大眼睛,四處搜尋,餘光捕捉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藍白紋的廣袖留仙裙,髮絲輕挽、釵環叮噹碰撞,滿身優雅淡然氣度,伴隨着飄雪緩緩現身。
宮柒睜大眼睛,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
她其實看不清女修的具體樣貌,可就是莫名覺得親切熟悉,眼眶甚至有些酸澀。
不料橫生變故,忽然出現一個女修。
聽到這四個字,宮柒可算是鬆了口氣,“那我是怎麼了?”
大家都懷疑宮二本人其實一直在寒水域,只是因爲某種原因不能出來。
清允搖了搖頭,心疼的嘆了口氣。
這冰天雪地裡,她可找不到第二個大祭司幫忙加固封印。
片刻過後,清允收了手,眉宇間露出幾分深思。
滾滾熱浪中,透着幾分恐懼氣息。
“你與那三足金烏有仇?”
她甚至想過自己可能能見到她那失蹤的二姐,都沒想過清允真君。
宮柒倒也沒必要隱瞞。
清允衣袂飄逸,掌心拖着一朵赤紅花朵,模樣和天地寒魄花有些像,只是鮮紅的顏色充斥在血魄寒花的每一片葉片內。
“多年不見,小柒。”
“沒有大礙。”
難道……這一切都是宮少君早有安排?
“精純的力量?”
“說起來,我也有件疑惑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師父,這血魄寒花……難對付不?”
宮柒掌心仙氣浮動,凝聚成一面厚厚的冰層,擋住血魄寒花的攻擊。
“你在這好好療傷,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走,就在此次守護你。”
“弟子一路被追殺,渾身上下都是傷……實在是力乏。”
清允:“……活的。”
若再薄一點,自己的掌心就可能被刺穿。
仔細想來,宮少君這麼簡單應下她獨自來寒水域的事情,本身就存在很多疑點。
女修單手負在身後周身飄雪如三月柳絮。
清允微微頷首,順勢把手上的萬年天地寒魄花遞給了宮柒。
她這會能看到的只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冰層。
雪白的花瓣邊緣染着黑色,葉片蜷縮在一起,透出一股膽小懦弱的氣質來。
“不然怎麼能成爲寒水域霸主?”清允掌心浮動一片水霧般的仙氣,將血魄寒花籠罩在其中,“行了,它如今已經被我困住,不會再攻擊你了。”
在蒼梧界,她處在食物鏈頂端。
且在帝凰宮時,宮柒曾問過宮少君關於清允真君的消息,宮少君當時並未給出回答。
“無仇,只是此事說來話長。”宮柒話題一轉,“師父還沒說,你怎麼會在寒水域?”
得到血魄寒花的過程實在是驚人的順利,宮柒都有些不敢置信。
宮柒:“……還是有區別的。”
非烏攜帶着一身烈焰,直衝天際。
“原來如此。”宮柒忽然好奇道:“我二姐傷的很重?還能醒嗎?”
宮柒生怕自己再亂動,體內的封印就破了。
他們在這裡折騰了這麼久,都沒看見她二姐的行蹤,宮柒很難不懷疑下面埋着的可能是她二姐的屍體。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讓宮柒的眼眶有股酸澀之感。
“你先在寒水域修養一段時間吧。有爲師在這,也能護你一段時間安然無恙。”
“這是你的花?”
清允精緻秀氣的眉頭緊皺起來:“傷的確實很重……”
“你是誰?!”
正是她在下界時的師父清允真君!
“多年不見,小柒依舊是這麼有趣。”
那寒芒好似化作一柄細長的寒冰長箭,破開虛空,在空中留下一道流光,狠狠刺入非烏的身體。
清允擡手戳了下她的額頭,“你還在爲師面前耍起了小心思?”
宮柒現在內外兼傷,體內的咒術封印還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屬於三足金烏的本命烈焰緩緩暗淡了下來。
她收回手,又道:“只是你體內有股精純的力量正在修復你的身體,你可知是什麼?”
仔細一看,甚至能看清一些細細密密的血管,裡面有東西在潺潺流動,好似真的是一朵活着的話。
宮柒:“……我知道呀。”
宮柒又看了眼自己另一隻手上託着的天地寒魄花。
整個北境,誰不知道她二姐當年在寒水域消失。
清允的視線落在天地寒魄花身上,“這等天地靈物,只需將其放歸天地精華充裕的地界,便能自動修復身上的創傷。唯一需要耗費的,不過只是時間。”
宮柒視線一凝,忽然望向身後被赤紅染就的雪地。
“你的心臟……是不是曾經出過什麼問題?”
“不知。”
清允搖了搖頭:“你先在這裡待上片刻。”
他便想着用盡全力,一擊殺了宮柒。
正好親師父在這裡,宮柒一點都不帶怕的問道:“我與非烏對戰時,忽然頓悟,領悟了生死雙劍。但那好像不是我自己進入頓悟,而是體內忽然爆發出某種力量,牽引着我頓悟了。”
清允向來知道宮柒有些不靠譜,只是一個人在寒水域待久了,再看見她這些不靠譜,竟然有些莫名的親切。
宮柒睜大雙眼,“師父,你的意思是……我二姐在這裡?!”
“我二姐……是死是活?”
被烈焰灼燒過的地方留下一片黑色印記。
宮柒有點小忐忑:“師父,我怎麼了?沒有大礙吧?”
“瀟灑日子?”清允無奈的搖了搖頭,“在蒼梧界和玄天界不都一樣?有什麼區別嗎?”
“你二姐當年受了重傷,被迫沉睡在此地,我奉帝君之命,前來守護她。”
宮柒視線一轉,重新落在清允身上,又把話題扯回來了。
宮柒無辜笑着,給清允示意了下自己的狼狽模樣。
清允轉身,眉眼清淡的看着宮柒,眼底噙着幾分淺淺笑意。
宮柒老實道:“您應該看的出來,傷我的火箭,是我四姐的箭。不過在此之前,我四姐已經消失,這一箭是來的突然,孃親也在追查原因。”
“這裡是血魄寒花的領地,整個寒水域天地精華最濃郁的地方……應該很適合天地寒魄花治療傷口。”
清允有顆玲瓏心,最初不問宮柒爲何中了九重火凰毒,只是不想說破一些事。
再回來時,已經是半刻鐘過後。
宮柒識趣的沒有再多問。
被水霧牢籠困住,血魄寒花依舊不屈不撓的掙扎,身邊時不時炸開一道血色細針。
她擡手一接,純白的花朵落在掌心,上面的烈焰緩緩散去。
“多年不見……師父。”
“帝君讓你一人闖寒水域,怕是早就料到會有今日。”清允淡然道:“既然帝君讓你來了,我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宮柒接過血魄寒花,開心道:“多謝師父了。原以爲此行最難的就是尋找血魄寒花的蹤跡,沒想到真正難的反倒是安全走入寒水域……”
宮柒忍不住朝着清允行禮:“師父,您怎麼會在寒水域?”
“這花脾氣可真大。”
宮柒剛擡手想去觸摸,血魄寒花爆射出一道細小的針,速度極快。
“師父,你還沒告訴我,我二姐在哪裡?”
“你的身份……在這背景難得一刻安寧日子。”清允想到剛離開的非烏:“那個一路追殺你過來的三足金烏,怕也是你某個兄姐派來的人吧?”
宮柒深入血魄寒花的領地,給它找了片最適合的地方紮根生長。
宮柒第一反應時體內的冰凰精血的力量,但又瞬間反應過來不是。
宮柒:“當日我親眼見師父從小界門處飛昇,還以爲師父會在上界過瀟灑日子。”
宮柒千想萬想,怎麼也想不到會在寒水域深處遇到清允真君。
宮柒老實伸手。
那寒芒淡然旋轉,點點擴散,四周的空間一寸寸被禁錮。
自從來了玄天界,她不是在受傷就是在受傷的路上。
女修不急不緩,將指尖的寒芒拋出去。
可如今得知宮柒心臟被替換,就不能不問了。
指尖緩擡,一道寒芒凝聚其上。
等等!
清允嘆了口氣:“九重火凰毒……此毒就算是火凰一族也少見出現,我還沒問你是怎麼中的毒呢?”
廢話這麼多,宮柒終於問到了點子上。
她和清允說自己受傷嚴重,是想着讓自家師父幫忙拿下血魄寒花,還有原因是……她真的傷的很重。
“我體內中了九重火凰毒,需要寒魄血花解毒,便前來寒水域尋找寒魄血花,誰想半路被人追殺至此……”
宮柒輕撫了下天地寒魄花,嗓音輕柔:“剛剛那情景,怎麼都是個死。還不如拼死一搏,方能博得一線生機。我並非不在意你的生死。”
識時務者爲俊傑。
至於宮柒說她短時間內不走,還有一個原因是她走不了。
寒水域內,怎麼會有其他修士?
清允雙手併攏如劍,落在宮柒手腕,一道神識緩緩融入宮柒體內,順着宮柒的經脈四處蔓延。
“我曾經向娘問過您的行蹤,可她不肯告訴我。”
清允緩緩搖了搖頭,只回答了兩個字。
墜落寒水池後,非烏的本體受到重創。
說罷,清允就轉身離開,身影消散在雪霧之中。
同時天地靈物,這性格差別還真是挺大的。
不錯,宮柒認出了來人!
宮柒無奈笑笑:“若不是師父及時出現,只怕我已然成了那隻三足金烏的爪下亡魂。”
宮柒:“我也是這麼猜測的。但沒有任何證據……”
“……我的救命恩人。”宮柒看着天地寒魄花身上被燒傷的痕跡,忍不住問道:“師父,有沒有辦法治好它?它是因爲我才被非烏燒傷的。”
她收回手,就看到掌心的冰層已經全都破碎。
女修落地,就聽到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師父……”
清允這表情,就像那種診斷出病人得了絕症,然後蹙着眉深思的苦惱樣……
寒水域的秘密,本來就經不起探查。
這女修一身氣勢深不可測,就算是非烏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何修爲。
那女修在飄雪中現身,指尖輕輕一彈,一道流光打出,落在非烏身上。
她承了天地寒魄花的情,總要歸還的。
洶洶烈焰在虛空中翻滾、墜落……墜到半空之中,又險險穩住,再次展翅向遠處飛去。
遠處好似一輪烈日從空中墜落,伴隨着一道悽慘叫聲。
在玄天界,她處在食物鏈最低端。
非烏察覺到女修透出的氣息,一顆心一點點沉下。
“你二姐在這裡。”
正好宮柒準備摘了血魄寒花。
女修還想出手,一朵染火的萬年天地寒魄花從空中墜落。
“任務?”宮柒一愣,“我能知道嗎?”
宮柒下意識低頭,當然看不到她二姐。
宮柒照做。
宮柒好奇道:“師父,你要守護我二姐多久?你是不能離開寒水?”
清允脣角含着淺笑,柔聲道:“這話該是我問你纔對。寒水域乃北境最苦寒之地,你好端端的,怎麼來了這裡?”
宮柒剛剛能用生死雙劍擊落非烏,其實是因爲非烏爲破五行大衍之陣受了重傷。
清允莞爾,“我在此處……也是爲了完成一個任務。”
清允:“你先盤膝坐下,爲師替你看看。”
那是混元大羅金仙的氣息!
非烏只用了幾息時間思考,二話不說轉身就逃。
等宮柒出來,清允擡手道:“你身上的傷到底如何了?給爲師看看。”
宮柒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我當初中火毒,就是被一枚火箭穿心。我當時昏迷過去了,是我娘給我換了顆心臟。”
清允一聽說宮柒體內中的毒,其實就猜到了毒和誰有關。
天地寒魄花散發出淡淡的光芒,輕聲道:“我知道。”宮柒輕輕鬆了口氣,“等我摘了血魄寒花,你就在這裡修養!”
清允無奈搖了搖頭:“你腳底下。”
只是這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上數倍。
“一切都聽帝君的吩咐。”
宮柒聽清允口口聲聲緩她娘爲帝君,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未免也太生疏了?
和她幾個兄姐遇見她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