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如炬,燃亮了冷清秋的身體,只見她邁向火堆的腳步,輕盈而美妙,如同帶着無限的美感,而她的步伐,卻也同樣是走的異常的絕決。 火堆將她的身體燒得透亮,然而卻阻不住她的腳步,她很快便行到了火堆的正中間,立定身形,火焰如雲如瀑的搖曳在她的身體之上,更是顯出了聖潔的模樣。
一道亮光突然之間射出,直接向着天空之中補天石所在的那個方向,沿着獸神方纔劈開的那個位置,悠然射了出去,這道光芒醒目而亮眼。
惡魔的心中一慌,他雖然不知道這亮光會帶來什麼,然而卻是自心底裡發出了莫名的恐懼與害怕,他想要阻止這亮光的射入虛空,可是,在三千煩惱絲的糾纏之下,他除了拼命掙扎之外,根本無法做其它任何的事情。
火焰,依舊在無窮盡的燃燒着。
張重在虛空之中,自望見補天石三個大字過後,他便愈飄愈遠,身形再不受他的控制,向着虛空的盡頭飄去。
可是,虛空有盡頭嗎?
張重並不知道,他只知道,那補天石幻作的山峰,已是變得如同螞蟻般望不見,而四圍的虛空,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孤寂而陰冷。
從此之後,便要留在這個虛空之中,忍受着無窮無盡的孤寂了,張重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絕望的感覺。的確,在虛空之中,似乎只能給人以絕望,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呢?
漫長的時間,會將人的心性一點點的磨去,令他們在慾望之中沉浮。在九州破裂之後,這樣的事情在數萬年之間,不是常常的發生嗎?
北冥神盔如是,獸神也如是。似乎所有的強者,都無法抵住這心魔。
張重的心中想着這些,淡淡的憂傷瀰漫開來。突然間,心中的太古神爐輕輕的發出了“噗哧~~”的輕響之聲,如燒着的柴火爆裂聲一般,燃了起來。他的心頭掠過了一個身影。
並不是所有人都抵不住這心魔的,至少,有一個人做到了。張重的心頭浮起了這一句話,也想到了一個人。
烏宇江。
沒錯,烏宇江選擇的是自我放逐,以他的實力,他自然明白,放逐的後果意味着什麼,也知道數萬年的時光有多難熬,可是他毅然決然的做出了這個決定,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且這個原因,應該不僅僅是爲了擊敗惡魔。
張重的腦海之中如靈光乍現般,涌出了這個想法,不可遏制的佔據了他的全部心神。
“的確,便是這樣!”他的腦海之中,猶如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無窮無盡的訊息涌入其間。
而他的眼前,也同樣是景色變幻不定。
一粒粒晶芒帶着剔透的光芒,現在了虛空之中。雪白無瑕的晶芒開始發生變化,凝結成爲一朵朵巴掌大小的六瓣奇葩,像漫天的大雪紛揚飛灑。
張重可以清晰地感應到太古神爐在近乎瘋狂地高速旋動,一朵朵晶芒奇葩被它盡情地吸納煉化,成爲絲絲縷縷的靈氣,飛速修復着太古神爐的累累傷痕。
他的頭頂漸漸騰起淡金色的水汽,成百上千朵晶芒奇葩被太古神爐所吸收,像是脫胎換骨般散發出強大的生命力與澄淨的靈氣。
太古神爐,又有了新的變化,張重可以感受得極爲清楚,那便是太古神爐再一次令到他的身體有如脫胎換骨一般的變化,而且和這虛空之中,也有了一絲的聯繫。
在虛空之中,一幅畫卷緩緩的拉開出現在張重的面前,畫卷之上青山綠水,顯出了不盡的青翠之意。而隨着畫卷的緩緩展開,張重也是嗅到了極濃郁的氣息自其中散發而出。
一層層淡藍色的光彩閃爍着,隨即蔓延到整幅山水畫面上。
“唿”畫面上的瀑布驀然像活了過來,一蓬白浪光影衝出照壁。
張重眼前一道道流光穿梭而過,倏忽間有種時空扭曲幻覺。
只是極短的一瞬,他的視線又恢復正常,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座奇異的虛空中。
蔚藍色的天空無邊無際,沒有日月星辰晨昏變化,腳下是一座陡峭的高崖,隆隆的瀑布轟鳴聲隨風傳來。
在高崖之上,一個白衣男子長身而立,似乎在做着冥想。張重心中的驚訝難以爲甚,他一個縱身,便躍入到了高崖之上,隨着他的躍上,那男子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存在,轉過身來,向着他笑道,
“你好,小友!!”
“你是,烏宇江大帝?”張重的心中帶着驚訝與困惑,向着他問道。
“正是在下。”烏宇江聲震九州寰宇,此刻望上去,卻是如同鄰家大叔一般的模樣,和藹可親,然而他身上的氣息,卻是綿遠悠長。
“我在此地,正是爲了等你,而你果然沒有令到我失望,堪破了心劫,終於還是來到了這裡。”
這一句話卻是令到張重更加的訝異了,心劫,自己身上所擁有的烏宇江的一縷元神,不是正在將烏宇江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嗎?
“我們還能回到九州之地,離開這虛空之中嗎?”張重輕聲問道,他想了半天,最終卻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烏宇江卻是並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謂然輕嘆一聲,“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來,歲月悠悠如白駒過隙。虛空易破,心劫卻難開啊。”
他的話語之中帶着無盡玄奧的秘密,張重聽罷,也是全然不能明白。也的確,對於張重來說,除了那一縷烏宇江的元神之外,他對於其它的事情,確是沒有任何的瞭解。
“我來同你說一個故事吧。”烏宇江望着崖下滾滾升騰的白色雲霧,神思惘然,顯是回憶了某些往事。他說了這一句之後,也不理張重的意見,雙手凝結在胸前打出一串法印,低喝道:“起!”
“嗚”一尊十米高遍體閃爍青銅光芒的煉器鼎爐從張重的身體之內衝出,而後冉冉升起,懸停在高崖上空。
“擷云爲火,太離幻生!”烏宇江低沉的嗓音迴盪在虛境裡,聽上去有種不真切感。
“唿”一團黃綠色的雲霧從崖下翻卷而起,涌入空中的“太古神爐”。
太古神爐裡霎時燃燒起熊熊的太離靈火,黃綠色的焰苗不斷上漲,從爐頂衝出。在火焰之中,生出了種種的幻像,恍若在蠻荒之地那般,令人望不太真切。
漸漸的,張重的眼中光芒愈甚,他也看得更加清楚了起來。他明白,這一切,皆是因爲太古神爐的關係,方纔如此。而他的心中,對於太古神爐也是生出更加敬畏之心來。
他的眼前所現出的那片蠻荒之地,其上有一位少年,血氣方剛如他這般年紀,幕天席地,日日練武不綴,而斗轉星移之間,他的實力愈見高絕。
場景緩緩的變幻着,這位少年心中只有武道,爲此放棄了一切,而他也到達了武道的巔峰之境,收伏了百獸之王。可是,在這一切都做到以後,他依然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我應該是可以更加完美的。”少年想到了這兒,開始了更加刻苦的修煉,終於在某一天,他洗精伐髓,將身體之中不好的一面,全然給淨化了出去。
之後他仰望天地之間,心中一縷舒暢之意,難以言喻。
這本應該是一個完美的開始。
可這同樣也是一場災難的開始。
未過多久,他發現了一位同他一模一樣的人物,出現在了他的朋友親人周圍。他是完美的,可是那另一位人物,卻是窮兇極惡,做盡了一切的惡事。而那些不曾防備的在他身邊的朋友親人們,也是一位位死去。
“爲什麼會這樣?”少年狂吼着,他終於發現,自己以爲洗淨了自己的靈魂,卻不想造出了一位可怕的惡魔。那惡魔,正是他身上所有的不完美幻化而出的,是一切慾望的化身。
而他們的關係,卻是一種非比尋常,令到他根本沒有辦法將其除去。
幻像漸漸的散去,張重的眼中,最後望見的,是一位滿臉淚水,異常無助的少年。
“這便是烏宇江大帝的故事嗎?”張重雖是依稀猜測得出,然而心中卻還是震驚無比。然而未等他發問,烏宇江已是輕輕的說道,
“這便是我的故事。其後,我選擇了自我放逐到虛空之中,換來三萬年的歲月,而這些時日,也令我不斷的參悟天道,要曉得我究竟在什麼地方弄錯了。
後來,我終於明白,大道至簡由天,並不是由人來掌控的。每個人都有慾望,好好的控制它,未必會是一件壞事情。可惜的是,我太過追求完美,想要讓自己沒有慾望,卻未曾想到,我親手製造出了一個最大的慾望,並且,令到九州崩塌,世界近乎毀滅。”
說到這兒,烏宇江望着張重,卻又笑道,“然而你的出現,卻是打破了一切的桎梏,並且令我尋到了,那可以戰勝慾望的唯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