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陵元鎮停留了幾天,石荇同邵弈告別了老王,一起離開。
“邵弈,那些搬走的修士中有沒有同王伯一樣被感染的?”石荇皺着眉頭掃視着周圍,總感覺鼻間有一股淡淡的揮之不去的噁心味道。
邵弈則是不緊不慢的跟着石荇,餘光卻是同樣逡巡在周圍,自那“怪病”生出之後,這名陰山一帶荒涼了許多,而現在,竟然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應該是有的。”邵弈漫不經心的說道,他就只比石荇早回來了十天左右,正好碰上鎮子搬空,也就無從得知離開的人中有沒有混有被感染的人。
石荇聽到就有些氣惱,抿着脣不說話,只憑着直覺去尋。
邵弈摸了摸鼻子,自覺的護在石荇左右,身體戒備着。
她覺得,若是那些離開的人種沒有被傳染的纔是不可能,這種黑霧似乎是有潛伏期的,發作之前應該是有一些時間,也是因人而定。
王伯指了個大致方向,鎮子裡的人不出意料應該是逃往月王城。
月王城可不是城池之一,而是專門的修士聚集地,規模堪比城池,也就不能稱之爲鎮了。
那裡修士雲集,能者衆多,相對來說也是安全之地。
石荇想了想,卻是有很大可能。
於是,他們便是朝着月王城的方向一路前行,查找蹤跡。
一股惡臭味鑽入鼻中,石荇撥開濃密的草叢便看到了一個臥在其中的人影。
這人影同她在陵元鎮上好幾家院中遺棄的“屍體”一般,身上好似被黑漆潑了一般。不同的是,這一具身上數處傷痕,心臟處一一個碗口大的洞鮮明可見,沒有再動彈,而是如同死了一般。
而且,這具屍體沒有腐爛,而是一點一點的化爲黑水。
石荇下意識掩住鼻子。這漸漸增多的黑水聞起來着實難聞到了極致,讓她反感至極。
她一揮手,木靈力涌上去,燃起了火焰。將那屍體燒了個乾乾淨淨。
但是,下面的草地卻是如同被污染了一般,泥土變成了黑沉沉的烏黑之色。
石荇就要用木靈力來恢復着土地的活力,後面一雙手臂攔住了她。
“且再等一會兒。”邵弈眼睛緊緊盯着那處地面,臉上帶着一抹深沉之色。
石荇依言,這廂等下去,卻是讓她目瞪口呆,兩人皆是震驚不已,臉上難掩驚駭之色。
只見那浸在泥土之中的烏黑之色緩緩向着周圍侵襲而去,而在其上生長的雜草間或靈草在那黑色襲來之時。一點點的枯敗下來。
然而接下來更加詭異的是,在那一小片草地完全枯敗,變得乾癟沒有生機之時,卻是忽然又重新生長起來。
不到一息的功夫,草地復又變得飽滿。甚至比之先前還要茁壯許多。
但是,原本鬱鬱蔥蔥夾雜着一些小花的草地卻是染上了淡淡的黑色,帶着一股壓抑陰冷的感覺。
石荇深呼了一口氣,籠在袖間的手掌握緊,她面無表情的伸手放出一片靈火,將這塊被污染的土地灼燒個乾淨,乾乾淨淨。那等污穢再無一點殘留。
又仔細查探了一番,確定沒有一處遺漏,石荇同旁邊怔愣着的邵弈告罪了一聲,往旁邊的樹林之中隱去。
一雙手卻是直直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牢牢地抓住。
“這不是魔修所爲!”邵弈十分認真的說道,眼裡似乎還閃動着一抹忐忑之色。
石荇愣了一下。點點頭,“我知道。”
邵弈這才放心的鬆開了手,眼裡含着一抹溫柔笑意,指了指前邊的一顆常青樹,“我在那兒等着你。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石荇點頭,身影消失在樹林間。
看着石荇的身影離開了自己的視線,邵弈微微眯眼,眼中滿是複雜的深沉之意,手臂向前一伸,手掌張開復又握緊,喉間溢出一道低沉的笑意。
石荇尋到了一處安全隱蔽之所,將之前所見所聞記錄在傳音符中,又拿出了之前錄下的留影符,一併放進了一個狹長的竹筒。
念起口訣,彈丸之中彈出了一個桀驁不馴的碩大身影。
金剛雕眼睛斜睨了石荇一眼,眼神之中帶着一抹不屑之意,這等高階傀儡,乃是用獸魂作爲中樞控制,抹去了以前的記憶,仍舊擁有靈智。
也因此,這金剛雕雖然是傀儡,可是傲氣一點也不少。
對於石荇,它可是一點都看不上眼,實力這麼弱,還讓它來爲她跑腿。
金剛雕喉間咕噥了一聲,羽毛乍起,可礙於被石荇所掌控,只是擺出了攻擊的姿勢想要嚇石荇一嚇。
不過,這時,石荇可是一點心情也沒有搭理它,一把揪起金剛雕的頸部,把竹筒塞進了他的嘴中。
知道金剛雕有靈智,石荇又多囑咐了一句,“這信件關係重大,一定要安全送到師父手中,快去快回。”
說着,又往它嘴裡毫不吝嗇地塞了幾顆四階妖獸內丹作爲獎賞,拍了拍它的腦袋。
金剛雕滿意地吞下內丹,給了一個“你很識相”的眼神,風團在翅膀之上凝出,展翅飛起,揚起了一陣碎葉細土,弄得地面上一片狼藉。
石荇目送金剛雕離去,默默站了許久,才滿含心事的返回。
這能夠傳染的黑霧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險,被徹底感染的修士若是不灼燒殆盡,屍體還會化爲骯髒的黑水污染土地,進而污染植物。
那麼,這就太可怕了。修士之間相互感染下去,出現更多得這種“怪病”的人,而他們被殺之後,則是再污染土地,污染植物,後果不堪設想。
石荇想到在醫仙谷的那次魔修交流會,那次呈出來的靈果同樣沾染上了淡淡黑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用的同一種方法。
在看到前方倚着樹幹微微擡頭的少年之時,石荇腳步一頓,耳邊似乎又響起了之前少年的話“這不是魔修所爲!”
石荇心裡升起一股極爲不好的預感,她猛的轉身,想要喚回金剛雕,可是以它的速度,這時都不知道離開有幾萬裡了,她也根本喚不回。
石荇快步走到少年身邊,急切的問道:“是不是一般人看到的話,都會覺得這是魔修的手段。”
邵弈愣了愣,不由得握起拳頭,手心之中驟然生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心裡有些緊張。
“一般人應該都會認爲是魔修,畢竟魔修在大陸上的形象也是譭譽參半,而這區區一鎮的傷亡還算不得是邪修。”
石荇沒有注意到邵弈所說的“區區一鎮”,她腦中不斷地迴響着“都會認爲是魔修”。
暗道糟糕,石荇沒心情再去理會往日裡對邵弈的抗拒和淡淡敵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來源的抗拒和敵意。
澄心劍飛出,她一把拉過邵弈躍至其上,澄心劍驟然上升,猛然加速向前飛去。
邵弈似是一時不穩,身子向前傾去,石荇手臂往後一抵,便觸到了少年有些單薄的胸膛。
“站好,給我指月王城的方向,我有急事。”
邵弈連忙正色,嘴角的狡黠之意也隱沒下來。
澄心劍掠過天空,宛如天劍劃過一道流光,快的幾乎捕捉不到蹤跡。
一刻鐘後,石荇便到了月王城。
看着城門前排成一條長龍的隊伍,石荇並未停下,直接掠過隊伍頭頂,在城門口停了下來。
一個身着甲衣的修士見狀走了過來,還未呵斥兩人,見到石荇手中的令牌之時,就閉上了嘴巴,引着兩人進了城門。
大陸巡察使的面子,就算不是正規的城池,也是要給的。
因爲他們背後站着的是仙盟,還有地位超然的頂級宗門連同一級宗門,不敢招惹的龐大勢力。
“月王城最近有沒有什麼異狀?”
那黑甲修士頓時皺起臉來,低聲說道:“會回大人,確實有大事發生,從一個月前開始,月王城附近小鎮紛紛有修士遷徙而來,帶來了極爲厲害的傳染病。”
他擡眼看了一下石荇的神色,並無不虞,深深做了一揖,有些逾越的說道:“大人,您身擔重任,還請救救月王城的子民。”
邵弈見狀頗爲不悅,狠狠瞪了那黑甲修士一眼,並未多言。
“嗯,我此次就是爲了這件事情而來,月王城的主事是誰?”
黑甲修士大喜過望,“月王城最大的家族王家是主事,大人,要不小的給您帶路。”
“不必!你告訴我方位即可。”石荇淡淡拒絕道。
黑甲修士又是深深一揖,“大人,王府就在這條街盡頭。”
等他起身的時候,石荇兩人已是沒了蹤影。
黑甲修士摸了摸腦袋,心裡忍不住唉聲嘆氣,希望這位大人能夠解決這怪病,不然他們也只能再遷移了。
可是,總遷移又怎會是什麼好辦法。
這怪病不就是那些搬到城中的修士帶來的嗎,他們也這般離開,豈不是把怪病再行擴散。
石荇來到城中一處極爲豪華的店鋪之中,直接拿出令牌,見了管事。
吩咐之後,石荇稍稍放下了心,緊接着便按着那黑甲修士所指的方向去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