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真的被激怒還是被什麼緣故,鬼使神差的,朱乞塵居然中氣十足的迴應道:“好啊,來啊,誰怕誰啊!怕的就是孫子!”
儘管他知道自己和陳禪實力懸殊,可就是有那麼口氣,憋着不舒服,吐出來才能爽快!
“破樁子!”朱乞塵將手裡的木樁往旁邊一扔,嘴裡罵罵咧咧,厲目探向陳禪。
陳禪一個漂亮的後仰翻身直立而起,執扇自袖口劃出,“嘩啦!”一聲,執扇應聲而展,一副賞心悅目的水墨畫赫然顯現,盡露詩情畫意。
但,朱乞塵並沒有心思欣賞那副上好的水墨丹青,他將木樁心法自心中連貫,雙掌合一,凝神靜氣。
陳禪可不給他那麼多時間運作內力,執扇於手心打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應勢劃出一道好看的扇花,旋轉不停,像上了發條一般,極有規律又不知疲倦的打圈,磨轉。
朱乞塵放眼而探,不明白他這一番花腔用意何在,正思索之際,扇柄直抵他的眉心而去,飛速前進,好似脫了弦的箭。
朱乞塵沒料到陳禪第一招便如此狠厲,絲毫沒有謙讓的風度,倒是如魔魅一般,快準狠,陰冷!
他斜身避讓,速度也不慢,扇柄擦着他的眼角飛出,於空中環繞一圈,又再次飛回陳禪的手中。
對於朱乞塵的機靈和巧勁兒,陳禪倒是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也不覺詫異,這一招,於他而言,連熱身也算不上。
朱乞塵踉蹌後退兩步,往地上摩擦站穩腳步,腳底的泥土翻飛,在其鞋底打出一道略顯有趣的泥花來。
陳禪呵呵一笑,身形再度擰轉。
這一次,他似乎是刻意爲之,飛身而起,直立於槐樹梢末一片槐葉之巔,扭臉俯身瞅向地面的朱乞塵,大有居高臨下之意。
朱乞塵只能仰頭看向他,心中大有不快,不禁呢喃道:“會輕功了不起啊?有能耐下來。”
“乞塵兄,嘟囔什麼呢?”陳禪朗聲問道。
朱乞塵搖搖頭,站立原地,看似守株待兔靜等陳禪上前,實則暗自運作心法內力,以他這段時間以來的走樁,站樁,靜坐…他已經掌握了基本的要義法則,重中之重便是心要靜,心不亂,則可立於不敗之地,心若亂,不攻即可自破,根本用不着敵人動手。
見朱乞塵姿態淡定,陳禪縱身而躍,自槐葉飛撲而下,縱然是下落,他的身形姿態依舊不顯狼狽,風度翩翩,甚至連頭髮,都分毫未亂,像是提前鑲嵌一般,金玉風流,風情不減。
朱乞塵神色略顯慌張,嵌地的雙腳又發了兩分力道,看陳禪的樣子,雖然神色如常,可執扇自他食指間騰空轉動,隨着他一道朝朱乞塵直射而去,這陣仗,怎麼看都不帶分毫善意。
朱乞塵突然後退幾步,來了個借力橫衝,心中默唸樁法,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就在前進的途中,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輕盈了許多,越往前,就越輕快,這種感覺從未有過,讓朱乞塵一時有些慌亂。
陳禪清淡的神色之中升起兩分詫異,他在運作心法,已經掌握了輕功的全部要義,只不過根基不深,難以持衡。
可如此精妙奧義,豈非普通人短時間內就能掌握的?莫非…
陳禪心中微微動容,將心裡的想法壓下。
朱乞塵慢慢掌握自己的身體,儘量讓它保持平衡,他體內的經脈不斷翻涌,讓他越往上就越感覺吃力。
“嚯!”
當他用盡全部力氣好不容易能與陳禪持平的時候,突然重心下沉,整個身體頓時下沉,朱乞塵感覺自己已經難以再維繫這種持平的力道,相反,他越用力,身體重心反而會越下沉,只好放棄掙扎,任由身體下墜。
“咚!”
朱乞塵重重摔在地上,他緩緩及地上爬起,長呼一口氣,嘆道:“好險!幸好屁股先着地,腦袋還在…”
陳禪一隻腳踏在槐葉上,另一隻腳懸空而立,雙目悠然,靜靜的將朱乞塵一臉狼狽之相收入眼底。
“就這?”
陳禪終於開口,似笑非笑的開口,嘴角斜斜劃上一道弧度,注視着他。
朱乞塵仰頭看向他,拍掉身上的灰塵,不怒反笑:“這…才哪到哪啊!”
其實他根本沒有任何把握,但就是不想被陳禪那傢伙冷嘲熱諷的看熱鬧,哪怕逞一逞嘴舌之快,他也覺得沒那麼虧!
“好!”
陳禪冷笑一聲,雙手負後自槐樹頂尖一躍而下,十分優雅的立於略顯狼狽的朱乞塵身側。二人形成了極大反差。
陳禪嘴角微帶笑意,食指與拇指並齊,化作指劍,突然戳向朱乞塵的胸口處,朱乞塵反應還算迅速,雙腿向後蹬起,彎腰後扯,躲過一劫。
陳禪對於他的舉動似乎有些滿意,另一指劍毫不猶豫的再朝朱乞塵而去,他的動作依舊優雅自得,好似玩樂一般,十分輕鬆,他手指使力的同時,還不忘繼續調侃朱乞塵道。
“乞塵兄,你這反應還可以嘛,只不過,雙腿後彎躲劍,倒是大可不必,若是一個不小心,難免因小失大,只會讓對手有機可乘,方纔我若趁你彎腿之際,擡腳踢去,你可就是半殘呀!嘖嘖…”
一邊打鬥,一邊說話,不論手上使多大力道,陳禪依舊氣息平穩,連個顫音都沒有,這一點,朱乞塵不得不佩服,他使出渾身解數去對付陳禪的另一指劍,縱然很想回他一句,也說不出來,因爲稍一分心,就連千分之一的機會都沒了。
陳禪雙指成劍,朝他劈去,直衝天靈蓋,朱乞塵有些慌神,看陳禪的架勢,雖然平和,看起來毫無威力,可他知道,這正是陳禪的厲害所在,以柔擺橫,相當厲害,自然不能大意。
陳禪步步緊逼,朱乞塵一退再退,終於退無可退,一腳抵上懷林邊緣的山石,一腳死死定於地面。
此時,朱乞塵一張臉已漲的通紅,額頭也有細汗冒出,顯得十分力不從心。
陳禪卻無任何變化,雙指輕鬆轉動,便反手扣住了朱乞塵的手腕,將他牢牢控於自己指下。
他的力道不大,可在朱乞塵看來,卻是十分痛苦難忍,好似一雙鐵鉗緊緊將他控制,拼盡全力也無法掙脫,一種窒息的感覺突然而至,給了朱乞塵不小的打擊。
看他十分囧迫,陳禪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手上的力道絲毫未減,神態輕鬆的說道。
“你以爲記住了心法,就可以與我相較?心法只是一個引子,換句話說,根基不穩,就好比未站先跑,終究會摔倒,要想學會跑,得先站穩,乞塵兄,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啊!”
陳禪一番話,如當頭涼水,一澆而下,讓朱乞塵有些頓悟,他似乎確實有些心急了。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每天都來站樁,練習,可總是急於求成,卻屢次失敗…
“分心也是大忌!”
陳禪雙指相繞,突然後扯,使出足夠的力道來,將其朝自己拉去,朱乞塵毫無防備,直接被扯了過去,整個人十分痛苦,可這還沒完,陳禪緊接着便是一掌,穩穩的衝他胸口橫空劈下,如同一塊巨石強行壓下,朱乞塵感覺自己的胸口即將斷裂,他感覺自己的骨頭已經四分五裂般巨痛難忍,嘴角一口淤血“噗!”的一聲吐出,瞬間便將黃褐色的土壤染的殷紅…
“噗!噗!”
連吐幾次,朱乞塵嘴角鮮血直流,他覺得自己活不過半個時辰了,眼前一片黑暗,只覺得頭暈目眩,像有隻無形的鐵爪,拖着他的身體奮力下墜,一下,兩下…
陳禪微微嘆了口氣,默默搖了搖頭,還以爲這小子能有所領會,沒想到居然是對牛彈琴…
“嚯!”
一掌拍下,朱乞塵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淤血,他原本沉重的軀體此刻感覺輕盈了許多,原本下墜的身體也沒有了那股莫名其妙的勁道…
不知過了多久,朱乞塵緩緩睜開眼睛,一片白色遮住了他的雙眸,他將那片白色撥開,試圖起身,隨手扯着旁邊一個什麼東西就要扶着掙扎起身,卻被突然一甩,整個人又轟然倒地。
他“呼哧呼哧”喘着還未調整好的氣息,朝旁邊望了一眼,陳禪一雙冰冷嫌棄的眸子映入眼簾。
順着陳禪下滑的視線,朱乞塵也隨着他的視線下移,四隻眼睛同時落在陳禪的右腿上,白色的衣衫此刻沾染了一些血跡和泥土的混合物體,和整件白袍形成鮮明對比。
朱乞塵下意識撇撇嘴,他知道那是出自他手,只好不太情願的嘟囔了句:“對不起…”
聲音跟蚊子叮一樣,陳禪掃了他一眼,並不想接受他虛弱無力的歉意,隨手扔下一瓶白玉瓶子,擡腳便走,一刻也不帶耽誤的。
朱乞塵試圖往前挪動兩下,眼巴巴瞧着陳禪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太不爭氣了。
陳禪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全部消失在朱乞塵的視線內,他才撿起地上陳禪隨手丟下的那個白玉瓶子,拿在手裡把玩一番之後,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他將瓶子打開,由瓶口倒出幾顆白色的藥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