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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潺潺的水聲漸漸止了。暮色微微罩了下來,淡淡月華灑在碧水上,清風漾來,鱗波漣縷。
風裡透着些花的香氣,山野孤曠,分外怡人。大船倒似被人遺忘了一般,天地間惟餘花鳥對語,一衆豪傑帶走的,似乎不只是覬覦之心,失望之情,還有世俗的塵囂呀。
一道月華披灑下來,楚煌腦中一清,醒了過來。方纔他道息竄亂,不能自抑,大有走火入魔之兆,心中吃驚不小。正沒奈何間,卻被荒蕪刀收了進去,自身意識頓時進入假死狀態,體內道息也不知如何調理了一番,現在雖覺四體空乏,靈竅中卻隱隱有靈力蟄伏,危機似乎已經過去了。
修行之法,不論道術還是武術,皆須從煉氣開始,貯藏於氣海。楚煌修習的‘化蝶離魂術’雖然未在氣海結丹,是一點小不同,煉氣這一步卻不能跨越。只是此術先一步打通魂氣兩竅,靈力便在魂竅中集結,不但要結丹,還要同時結億萬丹,所以號稱‘分以衆象’,大成之時,再求衆象合一,自然是事半功倍。不過,尋常道術結一個丹都要歷經千辛萬苦,此術卻要同時結億萬丹,其中兇險便不足爲外人道了。
本來楚煌要專行此法,大成之日實在渺茫,因此法本是六魅玄藏奇士讀人道大聖莊周【南華經】化蝶一篇,突發奇想而來,殷月機緣巧合獲得此法,也不識其中玄奇,只當是稀世大神通,便和楚煌一同參詳,根本不知其中的輕重。
這半日混混沌沌,楚煌神魂假死,渾不知道息竄亂的兇險,此時仔細忖思,卻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修習此術一久,便漸漸察覺到種種不可索解之處,大約此術是道法高士研習之用,絕非初學入道所宜,身邊又無師友參詳指引,難以貫通之處不得不囫圇帶過,想要習有所成,實在是千難萬難。
還好,前些時在招搖山中奪得荒蕪魔刀,緣會之中與刀魂合而爲一,煉就魔刀之體。這荒蕪刀是太古魔刀,確切來歷,早不爲人所知。但此刀陽魄而陰質,質地之美,實不輸與【陰陽天】頂尖道者。所蘊靈力竟不在一門宗主之下,更兼月出時,能自哺英華,導引之法聞所未聞。楚煌方纔神魂假死,全靠此刀自身特質疏理刀魄,兇險之餘發現此種妙用,倒也算因禍得福。他有心揣磨此刀的奧妙,更兼道息疲弱,猶如大病初癒,當下仍是收斂神魂,任刀體自己含哺月華,鍛鍊陽魄,暗暗觀察它的洗煉之法。
正在有所心悟之時,衣袂破風聲隱隱傳來,楚煌心頭一動,大船上已落定幾個黑衣人。
“來得好快。”楚煌見這幾人身法不俗,心中微微一訝。
當先兩人俱是一身深藍鬥蓬,不見面目。身邊幾人則穿着黑色勁裝,黑巾包頭,一臉肅然。舉手投足之間,頗有懾人之氣,顯得見修爲不凡。
楚煌心念電轉,暗道:這羣豪前腳剛走,便轉出這麼一羣神秘人物,瞧來不是尋常路數呀。
……
當今仙道大派之中,十大道門號稱【天元正宗】,蜉羽、太乙、秋水、龍象又稱‘上四門’,徒屬之衆,遍及海內。天音貝闕、龍城鳳都、琅嬛御院,清願靜殿則以奇術傳世,門人弟子雖有所不及,聲望卻足以與其分庭抗禮,毫不遜色。
琅嬛御院以御術傳宗,稱言天下萬物莫不可御。可惜御術體大難精,琅嬛弟子在道門大會上屢遭敗績,頗損聲望,近年開始棄道攻文,在道法理論上多有發揮,分階劃等,定名稱號,頗爲官家推重。
琅嬛御院將道術劃爲【陰陽天】、【自在天】、【輪迴天】、【渾元天】四等,各有品階若干,稱號若干,已被殷官家頒之國典,道門弟子皆須依典授籙,否則,即便你神通過人,神國也是不會承認的。
陰陽天又叫‘天’,琅嬛御院劃爲九階,基本可以囊括人界道者,十大道門、三千旁門均可授籙。
陰陽天之修行專看人陰陽相合的程度,陰陽即魂與魄,人一降生,魂魄似合而實離,白天魂魄暫合,故人虎虎有生氣,晚上魂魄相離,故人如夢如死,傷之極易,當年張桓侯武勇蓋世,也不免於此。
化合陰陽原本是整個修行的過程,陰陽相合即是肉身成聖或者成仙得道了,但自來人們的認識上有一點誤會,以爲得道即是成仙,而事實上位列仙班那可是需要天庭授籙的,昔日,美猴王在海外學成神通,自以爲得道,結果鬼卒還是找上門來,將他鎖到冥府,他自然不服,大施神通將十殿閻羅打得屁滾尿流。這樣一來,天庭才知道他真是得道了,急派太白金星下界招他做官。
有一些妖魔精怪,修煉了幾千年,躲在深山古洞之中,也以爲得道了,你得道天庭得承認呀,天庭通常先讓雷公劈兩下試試,這就是人們認作理所當然的雷劫,劈不死的,哦,是得道了,過一段時間再劈劈。
要知道,那蟠桃園的桃是有數的,早被人定完了,你得道了也得等名額呀,不幸很多人熬不過,所以纔有所謂懷才不遇呀,人說‘擡頭三尺有神明’,不信邪不行,一般滿腹牢騷寫文章表示懷才不遇的下場都很悽慘,好聽點就叫英年早逝吧,大約神仙聽煩了,跟閻王一通氣,就被請去回爐了。
所以,得道與否,表面是看不出來的,人們只有看某人成仙了推想他是得道了。同樣的,你修行到什麼品次也不太能看得出來,所以得有道門頒發道籙,神國才能承認。
……
楚煌看這幾人步履輕趫,尤其是跟着兩個鬥蓬人身邊的半百老者,氣度沉凝,雙目深湛,雖看不出合道程度,只怕也不在一派宗主之下。
這時,老者一擺手,幾個黑衣人分竄出去,在大船上搜索起來。
老者踱了兩步,輕咳道:“兩位聖使但請放心,此間出路已被我佈下天羅地網,我看此番赴約豪傑俱已狼狽不堪,稍時,定要將他們一舉成擒。”
楚煌陡聞此言吃了一驚,這老者是何來歷,竟敢出此大言?
鬥蓬人點頭道:“黑龍使辦事一向謹慎,宗主將此事交付於你,豈能不有所考量。不過……此次與會之人,都是江湖上一方豪俊,他們行作一道,實力不容小覤。本宗神通廣大,自是不懼這些個江湖豪強,但萬事總以周全爲好。來時宗主再三吩咐我倆,‘九歌真解’關係重大,他老人家本欲親自前來,只因宗門有些事務未了,才遣我三個打這前鋒。宗主隨後便至,若是拿不到那‘九歌真解’,黑龍使可有以交待。”聲音極爲清冷,卻是個女子。
“本使也拿了他幾個修士,反覆審問過,無奈那幾人都說桃源谷存心刁難,並未見什麼‘九歌真解’,我思量這眼下之計,也只有將這幹豪客一發拿了,再挨個審問,那秘法若有,也必在這些人的身上。”黑龍使苦笑了一下,遜謝道:“伏聖使,你在宗主面前可要給小人多美言幾句,小人爲宗主辦事,那可是鞠躬盡瘁,一毫也不敢懈怠。”
“聽他們對答,敢情也是爲着‘九歌真解’而來,卻不知爲何只守在谷外。他們口中這個宗主,不知又是什麼人。看他們的言語打扮,不像道門中人,莫非是八大魔宗之一?”楚煌暗暗思量。
伏聖使冷哼道:“我們爲宗主效力,誰不是兢兢業業,這話又何必說。只是宗主意在那‘九歌真解’,我們拿到了便是有功之臣,若是拿不到,便等着宗門處罰吧。”
黑龍使面孔抽搐,臉色也陰沉下來,他也知道門規的厲害,本來還存着一絲僥倖,見伏聖使如此不留情面,心頭登時涼了半截。
幾個黑衣人飛快奔回,恭身道:“回稟兩位聖使,黑龍使,船裡船外都仔細檢查過了,沒有發現人跡。”
伏聖使爲難地道:“風聖使,咱們在此處守了數日,都沒有‘九歌真解’的半點消息。宗主又早有嚴命,不許我們接觸桃源谷的人,眼下進退維谷,你說該怎麼辦?”
風聖使默然道:“此行以黑龍使爲主,我倆只是奉令監督宗門弟子勿使懈怠,行動計劃自然還得黑龍使拿主意。”
“風聖使所言甚是。”伏聖使笑道:“黑龍使,行動開始,你不須臨陣指揮嗎?”
見他兩個有推諉的意思,黑龍使暗自咬牙,只是人家是宗主座下聖使,位高權重,他雖是五龍使之一,也不敢輕易得罪。躬身道:“請兩位聖使一同觀陣。”
鳳聖使緩緩搖頭,“我倆自會觀陣,便不勞黑龍使相陪了。你須身臨戰陣,我們跟去,豈不是礙手礙腳。”
“不敢。”黑龍使見他們無意同行,又怕佈置有甚差池,只好道聲告辭,引着幾個黑衣人飛快離去。
伏聖使待幾人奔遠,輕嗤道:“這個嶽季常老謀深算,自以爲思慮甚精,這幾日定謀佈陣全掌在他手,我們哪說得上半句話。現今看着謀劃不成了,寸功難立,責罰有分,卻千方百計拖我們下水。此次若是拿不到九歌秘法,看我不向宗主告他個專斷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