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國氣候溫潤,春天更是多雨的季節。
臨近午時,春雨有下大的趨勢,一名撐着油傘的青年走進了小鎮官道旁一家名爲“梨花村”的小酒館,此時窩棚下一個客人也沒有,店老闆正趴在桌上打着瞌睡。
“老闆,來一罈老酒,撿你拿手的菜上幾樣!”說完一塊銀子放在了桌上。
店主立即眉開眼笑的張羅酒菜去了。
青年收起雨傘找個地方坐下,變戲法似的手上多了三個小袋子,用神識查看了一會,取出一枚白色的玉簡,然後將玉簡貼在額頭,時間不大,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嘴裡喃喃道:“這法相宗的功法,竟然和神道法門有諸多相似之處,尤其這凝聚法相之術,幾乎就是脫胎於觀想之法啊!”
這個時候,店家送上了酒菜,打斷了他的思緒,此處顯然不適合研究這些,索性將東西收起,專心吃喝。
剛吃到一半,忽然官道上有六人飛奔而來,其中一個賊眉鼠眼的傢伙大叫道:“前輩,就是他殺了我們的人!”
爲首的一名紅袍修士站定身形,神識掃向正在喝酒的青年,那青年對他們的到來無動於衷,不緊不慢的又夾了一口菜,這讓紅袍修士產生了一點猶疑,難道這青年不是煉氣期,而是扮豬吃老虎的高人?
“嘖,老闆啊,你這滷牛肉怎麼沒鹹味,現在鹽價又漲了嗎?”青年忽然開口問道。
店主的臉色有些訕訕,“好叫客人知道,現在兵荒馬亂,鹽販子已經半月沒來了,你看這飯點上也沒什麼客人,現在這世道太艱難了!”
青年點點頭,說起來,這戰亂的根源正是由修仙者引起,畢竟凡俗國家的背後就是那些修仙勢力。
“店家,你這個小店恐怕要遭殃了,不過回頭所有的損失,就讓他們來賠,你先躲遠點吧!”
店主已經發現了官道上六人不像是良善之輩,趕緊跑到遠處躲了起來。
紅袍修士見青年這番作派更加謹慎,對着在空中盤旋的腥紅小劍一點指,那小劍頃刻化爲一丈大小,卻沒有立即斬下。
“兀那小子,可是你殺了我兩名手下!”
“真是聒噪,吃個飯都不讓人安生,你旁邊那個猥瑣的傢伙不是說過了嗎,你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
“你…小賊找死!”紅袍修士怒了,那把巨劍轟然斬下,窩棚當即被斬爲兩半,不過奇異的是青年頭頂忽然浮現一柄巨盾虛影,倒塌的窩棚和巨劍均被擋住了,這時候纔可以看清楚,那盾影是由奇特的陣紋和符紋相互鏈接而成。
“這是什麼東西?”紅袍修士也算見多識廣,凝聚盾牌的秘術有很多,有以法力凝聚的,有以罡煞之氣凝聚的,也有以天地靈氣彙集而成的,但是無論哪種秘法也不可能擋住巨劍一擊,而眼前這這柄巨盾虛影,看起來更像是法相宗凝聚的法相,但是法相宗凝聚的法相不是佛佗就是金剛,偶有以神獸爲法相的,卻從沒聽說有這種類似符寶的法相。
就在他這一愣神的當口,那青年已經擎着雙錘衝到了官道上。
“快散開!”那個賊眉鼠眼的修士知道這雙錘的厲害,第一個跑掉,有一個反應稍慢的被連人帶法器掃飛了出去。
紅袍修士倒沒有太慌張,心念一動,一條散發着腥甜氣息的血色霧蟒凝聚而成,撲向了青年。
青年雙錘猛然一碰,一道霹靂激`射而出,正打在霧蟒身上,電弧在那霧蟒體內遊竄,眨眼工夫霧蟒四分五裂,化爲血霧重新回到了紅袍修士身前。
青年剛衝到近前,那紅袍修士已經御劍飛起,同時那把腥紅小劍也化爲數道劍芒斬擊而來。
“嘭嘭嘭”幾聲金屬碰撞的聲音傳出,劍芒悉數被紫金錘擋下,紅袍修士又是驚異的看了紫金錘一眼,隨即打出法訣,數道藤蔓忽然從地上鑽出。
青年輕輕閃身,躲過藤蔓的纏繞,同時揮動金錘,將追襲而來的法器砸落。
空中有紅袍修士的攻擊,周圍有五名煉氣期修士的襲擾,在這種情況下,形勢對青年修士顯然是很不妙的,但是下一幕讓在場所有修士都驚呆了,那青年忽然騰身而起,飛上了天空,同時一股神識威壓散發了出來。
“啊…不好,是金丹修士!”紅袍修士大叫一聲,也不管那五名手下的死活,直接御劍遁逃。
“哼,本老祖今日有事在身,就姑且饒你一命吧!”青年冷哼一聲,不去那追逃走的築基修士,反而對那五名煉氣期修士下起了殺手。
五人被金丹期的威壓嚇住,再加上他們的首領先跑了,哪裡還有抵抗的心思,直接四散奔逃,但是他們跑的再快,哪裡有飛的快,青年收了一對金錘,換成了一把幽光森森的飛劍,不大會的工夫五個全被斬殺,只是他們臨死前都有一種疑惑,這金丹修士怎麼會這麼弱呢?
紅袍築基修士逃出十幾裡後,越來越覺得有哪裡不對,猛然他醒悟了過來,“糟糕,上當了,他小子用的是飛天符!”
他剛要趕回去,但是馬上又頓住了身形,因爲那金丹期的神識威壓絕對沒錯,這讓他再次產生了猶疑,爲了安全起見,他終於還是沒有再冒險回去。
此時,那名看上去略顯憨厚的青年叫過來小酒館的店主,“這是十兩金子,去把你店裡的陳釀全部拿出來,剩下的就當補償你的損失了!”
店主哪敢說半個不字,況且他賺大發了,立即口尊仙師,屁巔屁巔的將酒窖中的陳釀全抱了上來。
青年收了酒罈,撐起那把油傘又走入了雨中,“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梨花村!”
聽到這四句詩,店主大爲欣喜,立即記錄了下來,從此以後,憑着這四句詩,以及店主演繹的仙師鬥法的情形,小酒館名聲大振,後來更是成爲了遠近聞名的大酒莊!
那名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從楓林下院出來兩月有餘的秦川,當日,他本打算回望海城老家看看,誰知運氣不好,在南齊和北齊交界的地方碰上了海外盟的修士,更不巧的是其中有人還認出了他,那人赫然是被他稱爲“老妖婆”的金丹女修。
對方人多勢衆,而且還有數名金丹,秦川毫不猶豫的動用了一張遁地符,可惜遁地符遁行的距離不過二三十里,金丹女修恨他入骨,把人撒開四處搜索,很快又發現了他的蹤跡,於是他趕緊駕馭逐影梭逃命,可是,人家同樣也有飛行法寶,而且速度幾乎和逐影梭相當,於是一追一逃上演了一幕生死時速。
這一逃就是一天一夜,後邊追趕的金丹女修,終因有公務在身不得不放棄了追擊。
逃出昇天的秦川第一件事就是修復煞魂幡,如果不是這件大殺器在前番的大戰中受損了,他也不會如此狼狽。
在煉器方面他已經入門,這種修復工作自然難不住他,但是由於煞魂幡這種法器特殊,修復需要花費的時間很長,正好他也打算將修爲提升到煉氣期大圓滿,於是在一個荒山洞穴中暫時住了下來,沒想到這一住就是兩個月。
兩個月的辛苦沒有白費,不僅煞魂幡成功修復,修爲也達到了煉氣大圓滿境界,可惜感覺離築基還差點火候,不然就直接嘗試築基了。
天鬼匿行術也有所進展,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黃毛身上,這傢伙實在太笨了,至今還沒將法訣領悟透徹。
要說進境最大的卻不是晉級煉氣大圓滿,而是第一分神成功觀想出了“符盾”。
正常來說,觀想並不是區區兩三月就能成功的,但那是針對初級修煉者而言的,秦川的第一分神可是有着金丹期級別的元神,而且觀想的目標還是一件實物,所以這個難度等於無限降低了。
酒館一戰,那個巨大的盾牌虛影正是“符盾”顯化,只是由於觀想還未至大成,再加上凝聚的信仰之力太少,所以這虛影比較呆板,看上去就像是符文和陣紋的集合體。
不管怎麼說,又多了一樣保命的手段,這讓他底氣大增。
出關以後,一打聽才知道自己居然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跑到了南齊國的西南部,離家鄉南轅北轍了,更讓他吃驚的是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南齊國的局勢已經非常糜爛,海外盟改變了以前強攻猛打的策略,對紅蓮禪宗和法相宗總舵進行圍而不攻,這樣以來,就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兵力,可以用那些富餘出來的修士對兩宗的外圍勢力,以及那些中小門派的修仙勢力進行清剿或者收服。
兩派的精英被壓縮在宗門內不敢擅動,只能眼睜睜看着地盤一點點被蠶食,可謂是被動之極。
得到這個消息,秦川不禁鄙視兩派以及十九國修仙聯盟的高層,論綜合實力其實他們要遠強於海外盟,但現在卻是被人壓着打,歸根結底有兩個原因:一是不夠團結,反應遲鈍;二是過於保守,要知道高階修士的真正作用不在於困守,而在於威懾力,只有出籠的老虎,纔是猛獸,留在家裡看門的那是狗,不是百獸之王!
當然了,這些都是秦某人心中的吐槽,天下大事哪輪得到他一個煉氣期修士說三道四。
和他有關的是,當他向一名流落在外的法相宗煉氣期修士打聽消息時,忽然遇到了海外盟的幾個傢伙,結果那名法相宗修士被人幹掉了,這讓他很生氣,後果當然很嚴重,不過這次他的活幹的不徹底,只殺掉了兩個,那個長得賊眉鼠眼的傢伙見勢不妙趁機溜掉了。
後來的事,就是酒館中出現了那一幕,至於他怎麼突然能飛了,的確和紅袍修士猜測了一樣,他動用了一張飛天符,然後借分神的神識威壓冒充金丹修士,來了個“扮老虎吃豬”,結果還真把人嚇跑了!
南齊國現在不可久留了,不過他現在回北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乘坐逐影梭也不見得安全,因爲現在南齊淪陷過半,只要有人發現了他,然後通過萬里符聯絡高手,就有可能將他截住。
取出一張地圖,查看了一下眼下所處的位置,此處離無涯海的直線距離大約有一萬三千里,如果走海路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打定了主意,他開始晝伏夜行,行走的路線也儘可能選擇那些荒無人煙的地方,經過近一個月的跋山涉水,終於安全抵達了海邊。
看到大海,秦川的心情放鬆了不少,然而還沒等他放出逐影梭,海面上忽然有三人御劍朝他飛來,而後邊跟了六七名同樣御劍飛行的修士,顯然是前邊的人在逃,後邊的人在追。
艹,真特麼倒黴!
他所在的地方,正是海邊的沙灘,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只希望人家看在他修爲低下的份上不理會他,但是他的希望很快落空了,後邊追趕的人中最爲靠前的一個傢伙,擡手向他發出一道戊土神雷。
無奈之下,秦川一拳擊出,拳影輕鬆將閃電擊潰,臉色一沉,佯裝怒道:“小子,你想找死不成!”說完,放出金丹期纔有的神識威壓,同時暗暗將僅剩的一枚飛天符貼在身上,然後騰身而起。
這突然的變故,讓那些追擊的修士嚇了一跳,不過他們有七人,倒也不是十分畏懼,剛纔發出戊土神雷的黃臉修士急忙停下,“前輩恕罪,是晚輩冒犯了!”
“恩,算了,老夫大人有大量,不想跟你們這些小輩一般見識!”
“多謝前輩諒解,晚輩等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去吧!”
雙方互有忌憚,既然能和平解決,都不想再糾纏,這一羣人剛要御劍繼續追下去,前邊逃走的三名築基修士忽然又折返了回來,爲首的一名身着玄色僧袍的青年僧人忽然行禮道:“前輩,在下法相宗悟清,肯請前輩出手鏟除這幾名霸仙宗匪孽!”
我管你是悟清還是悟空!秦川剛要開口拒絕,青年僧人背後帶着斗篷的女子忽然開口了,“秦前輩,再加上我們三個,足夠將這幾個傢伙拿下了!”
咦,這聲音似曾相識啊!
有斗篷遮掩,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不過他猛然注意到玄清左邊那個臉型超長的青年修士,“啊,原來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