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東皇道駐地。
雖然消息並未傳到外頭,但東皇道修士們大多知曉,宗門已經多了一位鎮派仙人。
據說這位仙人早年受心魔入侵很深,因此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盤膝打坐,鎮壓心魔。
即便是清醒的時候,也有差不多一半的時間是瘋瘋癲癲的,只有另一半時間才清醒……
不過大家都希望他還是瘋瘋癲癲的時候,因爲上一次清醒的時候,不知道爲了什麼雷霆震怒,差點用神威毀去了半個宗門。
據知情人士所言,似乎是丟了很重要的寶貝。
可是什麼膽大包天的賊子,敢偷鎮派仙人的寶貝?大家更傾向於是這位仙人在瘋瘋癲癲的時候,不小心將自己的寶貝給弄丟了,等清醒過來才大發雷霆。
因此,如今玉龍山上也是一片靜默。
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停止御劍,以步行上山下山,免得暴怒的鎮派仙人剛出洞府,就看見自己御劍飛過空中,於是順手捉來殺了。
施瑤這邊帶着胡璃,來到鎮派仙人的洞府,便看到對方正盤腿打坐,雙眼緊閉,臉色忿然。
“陛下。”施瑤請示問道。
“說。”瘋龍冷冷地道。
自從儲物袋裡的法寶全部失蹤之後,這位仙人的心境就非常不穩定,偶爾暴怒,時常冷酷,叫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陛下,晚輩有一事相詢。”施瑤低聲說道,“您可知‘北角鱈魚灣’?”
“嗯?”瘋龍臉上冷意盡去,皺眉問道,“你從哪裡聽來這個地名的?”
“是我的徒弟龍隴。”施瑤略微猶豫片刻,便道,“他和疑似北溟梵洋的人搭上了線。”
“知道這個地名的,必然是北溟梵洋的人。”瘋龍沉默良久,回答說道,“此地並不在北州沿岸,而是北海之中的一塊浮冰底部。”
“浮冰?”施瑤驚訝問道。
“北海以北,氣候嚴寒,浮冰連綿如原野。”瘋龍似乎沉浸在某種追憶情緒裡,緩緩說道,“浮冰若是延綿過長,受到潮汐沖刷便會板裂中分,露出水面。”
“海中魚羣趁機上浮,呼吸靈氣;但北風酷烈,瞬息間又將裂縫凍上,來不及脫逃的水生妖獸便會全部死絕。”
“卻有某處浮冰,深且厚重,如海灣兩邊岬角,翼護中心,寒風不侵,裡頭海水常年不凍,爲大量魚妖盤踞所在,便是‘北角鱈魚灣’了。”
“此名字只在蛟龍族內流傳,外族既然不常住北海,便絕無可能得知,所以對方必然是北溟梵洋的龍族無疑。”
施瑤沉默思索良久,問道:
“北角鱈魚灣,便是北溟梵洋的入口麼?”
“北溟梵洋秘境,入口從來不會固定。”瘋龍毫不掩飾地哂笑了聲,“但肯定不在北角鱈魚灣。”
“否則,若此人串通外敵,在北角鱈魚灣仔細探查過去,把入口給找出來了怎麼辦?所以入口不會在那裡,但那裡佈置有眼線,能充分確認來者的情況。”
“說得也是。”施瑤暗自心想,那應該只是個接頭的地方,而不是什麼入口。
無論如何,終歸是能和北溟梵洋接上線,這北角鱈魚灣必須得去,只是……
按瘋龍陛下的說法,對方既然選擇北角鱈魚灣來接頭,肯定是對那裡進行了監視。
也就是說,必須讓龍隴和龍狐兩人過去才行。
但如今龍隴可是蒼龍一族內部炙手可熱的新星,族裡忙着給他配種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允許他隨便外出呢?
若是早些時候,趁着戰爭期間突然叛逃,龍族還可能無暇去管,如今卻是不大行了。
思及至此,施瑤便和瘋龍告退。
離開宗門駐地,胡璃終於忍不住問道:
“喂,你該不會真想讓他們獨自前往北海吧?”
“不然呢?”施瑤冷淡地問道,“見不到他們兩人,北溟梵洋肯與我們聯繫?”
“爲什麼非要跟北溟梵洋聯繫?”胡璃也是來了火氣,激動說道,“雖然是寄人籬下,但他們在蒼龍一族也生活得不錯啊。何必非得冒着觸怒族裡的危險,千里迢迢跑到北海那邊去呢?”
“龍狐身上的血脈衝突問題……”施瑤提醒她道。
胡璃頓時啞然,半晌才道:
“那不是被封印着的嘛。而且以龍隴如今在龍族的地位,就找不出什麼解決的辦法嗎?”
“對妖族血脈的研究,怕是沒有人比曾經的蛟龍一族研究更深。”施瑤心平氣和地解釋道,“誠然,他們可以在蒼龍一族內繼續享福,但和北溟梵洋接頭的機會,錯過這次就未必有下次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總是有種感覺。”施瑤嘆氣說道,“龍隴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要找北溟梵洋,乃是爲了履行他在你姐姐面前許下的承諾。”
“若是繼續待在蒼龍一族,身爲尊崇的龍族長老,權力地位唾手可得,又有佳人掃榻相迎,他也怕自己被逐漸腐化了意志吧。”
胡璃聞言沉默良久,同樣嘆息說道:
“應該是這樣了。不然爲何他一進入洞元境,立刻就開始和北溟梵洋聯繫了呢?”
“這孩子……確實是個有情有義的啊。”
兩人長吁短嘆了一會兒,便終於決定要幫龍隴和龍狐前往北溟梵洋。
胡璃是爲了姐姐和外甥女,施瑤則是爲了徒弟和蛟龍一族。然而,若沒有感受到龍隴這股破釜沉舟的決心,她們自然也不會輕易決定涉險。
只是如何將兩人偷渡出東州,後續如何前往北州,都需要詳細地規劃纔是。
建木之上,龍隴今日又陪龍狐說了一會兒話,心想自己這便宜師父說是出去找個前輩問問,也不知道是去問誰了。
該不會是上次那位贈我寶物的好心老爺爺吧?
“觀水。”崑崙鏡忽然說道,“前往北溟梵洋……會不會太急了些?”
“若是再過幾年,東皇界必然再生戰亂。而伱已經是洞元境界,跑路起來也更有把握吧?”
“呵呵。”龍隴冷笑着反問道,“再過幾年,兒孫滿堂,然後丟下成羣妻妾帶着狐狸跑路是吧?阿鏡你怎能提出如此荒唐的主意!”
崑崙鏡:………………
雖然聽起來大義凜然,但爲什麼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