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雲禾瞳孔驟然收縮,身上汗毛根根立起,第一時間抽身後退的同時,輕彈儲物鐲,一顆赤色火珠迅速被他扣在了手中。
下一秒。
雲禾只覺得眼前視線陡然一糊,隨後便感受到了一股清涼的微風,一張近乎扭曲的面龐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緊而從四周的牆壁中,涌現出了大片的陰寒屍氣,一下子便將他以及一衆蜂羣盡數籠罩。
但云禾手中的“離火珠”也在此刻閃爍起赤色光暈,伴着一聲聲啼鳴,浴火離鳥撲出。
“離火珠”本就是以一縷南明離火爲核心煉製,召喚出的離鳥雖然都只是火焰所凝聚的輪廓,但也不可否認其對陰邪之物的剋制效果。
在那陰寒屍氣還未徹底將雲禾吞沒之前,飛出的成羣離鳥爲他在屍氣中創造出了一片真空區。
與此同時,赤環金斑蜂們也在雲禾的意念下,收束到了他的身旁。
連靈器都能啃食的赤環金斑蜂,在面對屍氣時,竟然也能下嘴!
“咦。”
一聲帶着幾分意外的蒼老之聲於洞窟內響起。
旋即雲禾便感覺到了神識傳來的一陣刺痛。
這讓雲禾心底再次一驚。
要知道,現在他對自己最有信心的便是神識,先前還藉着強大神識連滅掉了兩名築基後期修士,但這一次卻被逼得神識都收了回來。
“區區築基中期,神識不錯。”
那聲音再次響起。
同時有一道幽綠色的身影緩緩自池子中走出,卻沒有帶起半點水珠。
雲禾凝神細望。
這人影全身散發着綠色晶光,看不真切其真正的模樣,僅能看到一個輪廓,以及那雙極具穿透力的綠色雙眸。
只是往雲禾身上掃了一眼,雲禾便感覺背後寒氣直冒,似乎被人一下子全都看透了一般。
僅僅只是站在那裡眼神一掃便給了自己如此大的壓力,這讓雲禾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些猜想。
結丹修士?
不。
這可不像是普通的結丹修士,單憑對方的神識,至少也是結丹中期乃至結丹後期!
而且,此人也不像是正常的人身,反而更像是鬼魅一般。
鬼修?神魂?殘魄?
“閣下究竟是何人?”
雲禾微微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那一抹驚懼,沉聲問道。
“人?”綠影陰惻惻的沙啞聲音中帶着幾分嘲諷。
就是不知道是在嘲諷雲禾,還是在自嘲。
“本座念你修爲不易,自去吧。”
說着,他似乎擺了擺手。
可雲禾不爲所動,只是依舊牢牢地盯着對方,神情嚴肅。
在還未搞清楚對方的狀況前就隨意地將自己的後背暴露出來,這是大忌。
“呵。”
見雲禾沒有放鬆警惕,綠影輕笑了聲。
還算警惕。
笑聲忽然一滯。
下一秒。
其身上綠光大作,朝着石窟的入口處迅速掠去。
見狀的雲禾不敢有一刻掉以輕心,腳掌輕點地面同樣倒飛而出的同時,手中離火珠光芒大現。
唳——!!
一隻只離飛撲而出,直衝那綠影而去。
“南明離火?倘若是真火或許本座還會忌憚一二,不過是區區分火火種煉製而成的靈器。”
對於鋪天蓋地涌來,專門剋制邪祟鬼魅的離鳥,綠影非但不懼,反而嘲諷之色盡顯,雙手一揮一彈間,一團幽綠色的森森之火陡然浮現,化作一條綠色蟒蛇,竟徑直朝着落下的離鳥咬去。
伴着“噗噗”的聲響,那綠色蟒蛇竟然一口一個地將離鳥吞噬,而離鳥那剋制邪祟的火焰落在其身上,非但沒有造成傷害,反而還隱隱有助長其氣焰的驅使。
見此情形,雲禾眼睛半眯,並未就此停下驅使離火珠,反而是運轉全身法力,再次凝出一訣,打入離火珠內。
旋即變看到。
所有離鳥匯聚合一,化作了一隻更大的栩栩如生火焰飛鳥,與那綠蟒纏鬥在了一起。
雖說離鳥依舊落於下風,但至少能對綠蟒造成傷害了,打破了其“強大”的僞裝。
而看到這一幕的雲禾心中微鬆,暗道“果然”。
此蟒看似強大,實則色厲內荏。
如此情形也當映射至那鬼魅綠影。
對方看起來似乎神識強大,修爲不凡,非鬼非妖。
但當初魔宗三結丹至此卻不曾出現顯然是有所忌憚,又經近百年封鎖,如今見他只是築基纔敢現身,試圖趁着他在採摘“冰晶青蓮”成功時放鬆警惕而偷襲,卻不想自己神識強大超出其預料。
幽綠鬼影似乎也看出了雲禾的意圖怪笑一聲,輕輕打出法訣注入綠蟒。
綠蟒頓時氣焰驟漲,蛇口猛地大張,深吸氣息,離鳥火焰被抽絲剝繭一般地抽離而出,最終盡數被其納入口中。
緊而綠蟒回捲,融於幽綠鬼影身體。
雲禾深吸了口氣。
將暗淡的離火珠收回儲物鐲。
他知道僅憑離火珠應當不是此鬼祟的對手,但借離火珠之力讓他勉強推測出了對方的深淺。
“不錯。”
那帶着幾分自傲的聲音再次響起,“小輩,可願爲本座弟子?”
說話的同時,鬼魅之影再次一閃,徑直奔銀甲煉屍而去。
見狀的雲禾心中一驚。
‘不好!’
當即拿出“控屍鈴”,用力搖晃。
叮叮叮——
但這一刻銀甲煉屍彷彿脫離了“控屍鈴”的掌控,竟也不管不顧地朝着幽綠鬼影跑去。
嗡——
幽綠鬼影轉瞬沒入到了銀甲煉屍之中。
隨後便看到,銀甲煉屍的表面緩緩蠕動,模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強壯挺拔的身形,竟然變成了一名瘦削矮小的老頭,唯有那一雙幽綠色的眸子依舊如此。
‘難怪先前銀甲煉屍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進來的架勢。’
他還以爲是因爲這具半活的煉屍也對“冰晶青蓮”感興趣,看來並非如此,是這老頭很早之前就在暗暗操控煉屍。
也正是因爲如此,對煉屍更爲熟悉的黑木多少應該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才遲遲沒有去打開第一層的禁制。
但云禾第一次接觸煉屍,所以對此沒有黑木那麼敏銳。
“將就着用吧。”
小老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似乎並不是很滿意。
自言自語着,就見其伸手在自己胸口一劃,破開了個口子,隨後更是直接將手伸了進去,出來時,手中已然多了一顆佈滿屍斑以及禁制的心臟,其上還殘留着一縷半活屍的魂魄。
“煉屍?”小老頭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隨後手掌用力,那心臟竟被直接碾成齏粉。其嘴角也滲出一縷鮮血。
可他卻似乎並不在意。
而那胸口處的口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
旋即雙手一擺,揹負於身後,笑吟吟地望向滿臉警惕的雲禾。
“你還未回答本座的問題。”
‘這是什麼?奪舍?附身?’
居然能直接將煉化過後的半活屍當成自己的身體來用,這是雲禾從未見過的秘術。
感受到手中“控屍鈴”居然與煉屍完全沒了聯繫,雲禾心驚,對小老頭的實力與能力更加敬畏。
聽着對方的問題,雲禾面色不變,只是問道:
“敢問前輩名諱。”
聞言,小老頭露出了思索之色,半晌後才似有所覺一般地說道:
“本座.雲溟上人。”
隨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都不等雲禾回答,接着問道:
“小輩,此爲何地?又是雲歷幾時?”
雲溟上人?
何地?
雲歷?
雲禾想了想,沉吟了一會後開口,“天嶺山山脈以西。”
他有點拿捏不準面前這人的身份,其停手後也有點拿捏不準其是否真的抱有敵意。
所以給了一個較爲模糊的方位。
至於說那“雲歷”,這是雲禾聽都沒聽過的,就更不用說作答了。
但聽到“天嶺山”時,那雲溟上人卻愣了一下,緊接着抑制不住地露出意外與喜色。
“天嶺山,天嶺山哈哈哈——好!天不亡我雲溟!”
說到最後時,臉上泛起陰翳,狠辣之色一閃而逝。
再次看向雲禾,沉聲道:
“小輩,本座正好缺人用,也不爲難你,交出‘雲中羽’,納出神魂,本座可收伱爲弟子,傳你‘玄溟真經’!將來或可帶你一覽‘雲上境’風采。”
雲中羽?
雲上境?
接連都是些雲禾所不知道的名字。
但對方口中的“雲中羽”,大概就是他先前所獲得的羽毛吧?
至於說納出神魂.雲禾被氣笑了。
這還不爲難?
納出神魂等同於將自己的小命送到對方手中,任人宰割。
這是雲禾絕度無法接受的。
如此看來,不論對方究竟是何人,必須要做過一場了。
念頭至此。
雲禾搶先動手!
手掌猛地一捏。
砰!!
他手中的“控屍鈴”當即炸裂四散。
雖然這雲溟上人已經抹除掉了銀甲煉屍上的痕跡,但這“控屍鈴”與銀甲屍相系如此之久,如今自毀,還是不可避免地會對銀甲屍以及附身在了銀甲屍之上的雲溟上人造成一定的影響。
果不其然,雲溟上人身上發出一聲悶響,動作稍稍一滯。
“小子,好膽!”
但他卻似乎並不意外,只是雙手掐訣。
呼呼——
一時間,石室之中竟然涌現出了大量的陰寒屍氣,小老頭那原本看起來還算“友善”的面龐瞬間爲森森綠影所覆蓋。
“本座雖然自固數百年,但也不是你區區一個築基中期小輩所能想的。”
話音落下,那濃郁屍氣盤踞凝結,竟化作一支支利箭。
而云禾也早就做好了準備,捏碎“控屍鈴”的剎那,他就已經做出動作。
嗡嗡嗡——
大量赤環金斑蜂涌出,面對屍氣利箭毫不退讓地迎了上去,並在雲禾的控制下,蜂羣分成兩股,另一股則涌向了雲溟上人。
“區區靈蟲。”
雲溟上人不屑地笑了笑,嘴巴一張,一道碧綠色的磷火噴涌而出。
面對魔道築基後期修士血鳳軒以及鄔瑩無往不利的赤環金斑蜂,在面對這雲溟上人的磷火時,竟然大片大片地被火焰灼燒而亡。
這讓雲禾眉頭緊鎖,面布寒霜。
銀甲煉屍只是堪比築基後期,但被雲溟上人附身之後,竟隱隱展現出堪比結丹的實力。
這還是對方自固了數百年後所帶來的影響力?
對方原本究竟是什麼修爲?
但已然動手,就沒有迴旋的餘地!
雲禾輕彈儲物鐲,一口偌大石棺沉沉落於身前。
看到這石棺,雲溟上人眉頭微挑,“養屍棺?”
這可比“控屍鈴”對銀甲煉屍的限制作用更大。
“收!”
雲禾一掐訣,拍在了石棺上。
旋即石棺打開,爆發出一股極強的吸力,將雲溟上人籠罩。
見狀的雲溟上人絲毫不慌,只是冷笑了聲,“不知者無畏。”
他竟然直接放棄抵抗,甚至可以說主動走進了石棺之中。
這種能限制他的東西,趁早毀了免得之後徒增事端。
而在對方被收入石棺的同時,雲禾接連抽出數張靈符拍在石棺上,隨後大手一揮將蜂羣收回,朝着石室之外遁去。
此乃屍落之地,屍氣如此濃郁,等於就是對方的主場,不便久留。
剛一飛出,便毫不猶豫地低喝。
“爆!”
轟!!!
石室內傳來巨大的轟鳴之聲。
可當爆炸散去,雲溟上人卻彷彿沒事人一樣,揹負着雙手站在石室中,只是眼中森寒又濃郁了幾分。
剛剛恢復意識醒來,這具銀甲煉屍在他看來也確實一般,再加上雲禾也確實在築基修士中還算可以,現在鬥法實屬不智。
微微側頭。
朝着跟深處的洞窟望了一眼。
可此地對他極爲重要。
那“雲中羽”更是其中關鍵。
就算不智,也必須得打。
念頭至此。
石室內屍氣大作,其身化流光,以極快的速度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