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玉、蔚燃和汪海,三人幾乎同時倒地,轉眼人事不醒;林希和幽姬只覺天旋地轉,意識陷入深淵,也暈死過去。
金梓鳴努力扶住木桌,想要從納戒中喚出盛放解毒丹藥的玉瓶,但右手剛剛擡起,頭顱便重重磕在桌面,失去知覺。
老者起身,與青年相視一笑,他指着昏迷的金梓鳴,恭敬問道:“主人,爲何對此人如此看重?”
“霍錚,你有所不知,從表面看,他不是純木屬性,僅爲金水木的混搭體質。
《劍來》
但難能可貴的是,這三種屬性均已達到極致,尤其是金屬性。
藉助這具身軀,除了施展主修的木性功法,還能用上一些高階的金和水屬性道法。
現在這副快要破碎的皮囊,雖是純粹之木,竟不如此人的雜木,實在可悲可嘆,不得不說,這青年真是一名奇才。”
“原來如此。”老者恍然大悟。
“閒話少說,先辦正事,你來護法,我完成奪舍。”
“主人,另外五人如何處理?”
青年瞥了一眼,澹澹說道:
“藥力能讓他們睡上兩天,一切等我奪舍之後再做定奪。那兩頭畜生,尤其是貓妖,留着還有一些用處。”
“好的,主人。”老者躬身應道。
青年坐在木椅上,凝神靜氣,開始運功施法,他的頭頂鑽出一個亮白色的怨靈,其魂力已達到五重中期。
觀其樣貌,是一位魁梧威嚴的老者,怨靈飄在空中,冷漠地看了一眼莽漢,沒有猶豫,一頭扎入他的腦中,消失不見。
只留下老人,警惕地站在桌邊,保護主人的新舊肉身。
強大的怨靈鑽入金梓鳴的神識空間,當即愣住,這裡的情景,與想象中截然不同。
沒有飄蕩的魂氣,也沒有核心區域的元嬰小人,反而是一座空空蕩蕩的廟宇,四處死氣沉沉。
除了殿堂和樓宇,只有廣袤無垠的空地,極遠處,還能隱約見到圍牆。怨靈心知不妙,以他的老辣,怎會不清楚中了埋伏。
他這是進入了別人預先佈置的“神魂牢籠”,且可以分辨出,對手的元神是五重初期,僅比自己略微遜色。
現在有三條路可走,要麼以魂力強行破開,要麼等到時間截止,空間自行坍塌,要麼找到薄弱點突圍。
以他現在的神魂,即使以暴力攻破,那種損耗也是無法承受之重。
他亦不願傻等空間瓦解,鬼知道需要多久,這期間會發生什麼什麼不測。
他只能依靠超凡的眼力,去尋找空間破綻,對此他充滿信心。果然,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就找到了一個薄弱點。
怨靈露出森寒笑意,他祭出一柄金光燦燦的短矛,輕呼一聲:“去”。
金矛脫手飛出,射向一座殿堂屋頂與樑柱的相接之處。“轟隆隆”巨響聲中,神魂空間劇烈搖晃起來,旋即倒塌。
廟宇變作廢墟,被虛空吸走,景象轉換,怨靈終於看到了意料中的畫面。
五彩的神魂空間內,一個慌張的元嬰小人正驚恐看着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想幹什麼,難道要奪舍?”
“你剛纔不是偷聽了我和霍錚的談話嗎?應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你這具小身軀,也就能提供一點養分,並無多大用處,這就結果你吧。”冤靈冷笑道。
不待對方言語,他冷酷地擲出那柄閃耀的金矛,短矛去勢如電,眼看就要刺中躲閃不及的小人,卻聽“鐺”的一聲。
定睛看去,小人已置身於一座神魂寶塔之中。
怨靈正待向金矛中注入更多魂力,忽然一張“黑沙神網”罩下,
將寶塔和金矛全都包裹進去。
怨靈大驚,這可是他幾千年來賴以活命的本命魂器,萬萬不能遺失,他趕忙發出召喚,卻發現已失去和短矛的聯繫。
他更加恐懼,調集魂力,欲強行破開黑網,正心神恍忽之際,又一個“神魂牢籠”襲來,將他再次拉入大廟之中。
這個空間的結構,明顯比上一次穩固,他只能強自鎮定,開始尋找薄弱之處。
金梓鳴沒有給他從容搜尋的機會,大廟上空,顯露出手持銀色短槍的壯碩小人。
在他左側,五彩魂氣涌動,那是金梓鳴的九成神魂,魂沁爲其所控,正蓄勢待發。
在其右側,一柄魂刀懸浮,正是小飛駕馭的神行。
怨靈見了這殺氣騰騰的一幕,頓時生出不妙感覺。
但他畢竟是活過萬年的怪物,將心一橫,厲聲長嘯,身軀分解成無數手持魂兵的小怨靈,主動殺向敵人。
而他的主魂,則在不同的小魂靈上穿梭,讓人難以識別其藏身之所。
元嬰小人提槍便刺,魂力則操縱魂沁施展出“問心刀”。
最恐怖的是那柄不停發動“遁去”的魂刀,它總是能找出怨靈主魂,鍥而不捨地從虛空中竄出,予以襲殺。
怨靈無奈,只得以更快速地在小魂靈之間挪移。他忙於逃命,卻忽視了敵人另外兩道攻擊。
在短槍和魂沁的不懈努力下,越來越多的小怨靈被虐殺。一炷香之後,老者忽然發現,可以存身的魂靈越來越少。
他倉皇逃向遠方,將所有小怨靈收回,重新顯出本尊模樣,氣息已虛弱不少,相貌也更顯蒼老憔悴。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小人,被限制在這個神魂空間中,不能通知老僕擊殺金梓鳴肉身,再來給自己解圍。
而本命法器又被黑網所困,許多厲害的術法,都無法施展。
他張開雙臂,默唸法訣,祭出一個巨大的綠色旋渦,“漏斗”旋轉,在口中飄移。
爲了這片空間的穩定,搭建時注入了五種屬性,莽漢敏感覺察,木屬性魂氣正被旋渦吸引,不斷被吞噬。
距離漏斗口最近的區域,受到最大沖擊,那裡的空間輕微震動起來,開始向不穩定轉換。
金梓鳴大吃一驚,明白必須立即強攻,以阻止對方通過抽取能量,來瓦解空間的企圖。
神魂率先發動,以魂沁演繹“虛空在心”。空中出現一個黑色旋渦,其大口對準怨靈的“漏斗”,開始吸收和吞噬綠色氣體。
稍加品嚐,便發現這是元神的大補之物,神魂大喜,連忙增大吸力,並將搶來的魂氣,用旋渦小口反哺空間,以維持它的穩定。
於是這裡形成了神奇的一幕,綠色旋渦偷空間魂氣,黑洞掠奪對方的綠氣來強化空間。
但怨靈操控魂力的術法太高明,在這場吸食比賽中,仍然穩佔上風,吸入的多過損失的。
小飛再次發動,這次施展的是“狂魔潑墨刀”中的“黑洞”。
神行化爲了黑色與銀灰色相間的墨汁,傾泄而出,又一個黑洞旋渦產生,粗野地撞向綠色旋渦,從其中部插了進去。
鋪天蓋地的星空物質在灼燒與前進,刀氣和刀意在毀滅或吞噬,裡面的綠色魂氣頓時遭受重創。
小人也沒閒着,最近莽漢與覃玉交流水之道,有了一些新的啓發。
小人直接將“潮汐刀法”變爲槍法,以柔水槍的原理,去印證水之纏繞與柔勁。
三面受敵,怨靈頓時手忙腳亂,形勢開始朝有利於莽漢的一邊轉移。“神魂牢籠”重新穩固,老者再次被迫變招。
他雙手掐訣,複雜的手勢不停變幻,綠色旋渦在空中扭曲,隨即“彭”的炸開。
三分之一的旋渦變作粗糙的黑色樹皮,層層覆蓋在怨靈身上,直至把他包爲一個巨人。
而旋渦的多數部分,則變成無數細小的綠色旋渦,射向四處,去吸收和抽取木性魂氣。
三股力量失去攻擊目標, 只得合兵一處,共同向巨人發起衝擊。
無奈樹皮無比厚實與堅韌,且斬開後還能自愈,簡直“生生不息”,讓金梓鳴一籌莫展。
而四散的小旋渦,則不停吸食木性魂氣,忙得不亦樂乎,好不愜意。勝利的天平,再次向怨靈傾斜。
見無計可施,小人發令:“小飛,你繼續纏住這個只守不攻的‘樹人’;神魂,我們趕緊商議。”
他倆很快達成一致,拽上小飛,一起從這片空間消失。再出現時,已回到自身神識。
“神魂空間已搖搖欲墜,我拼盡全力,勉強還能構築三層‘牢籠’。”小人說道。
“怨靈只吸收木屬性魂氣,你這次只用另外四種屬性構建空間,不給他提供養分。”神魂提醒道。
二者合力,做完這一切。
小人收起怨靈的金色短矛,用神魂寶塔罩住自己和剩餘魂氣,再將“黑沙神網”套在外面,造出一個“萬年龜殼”。
他要以此來迎接,破開層層封鎖後的狂暴怨靈。
金梓鳴的主魂,收起銀色短槍與隱藏小飛的神行,旋即躲入剛纔從黑洞中帶出的大量綠色魂氣之中。
氣體扭動,最終竟化作怨靈老者的模樣,氣息也完全相同,除非長時間仔細探測,不可能發現蹊蹺之處。
他飄出莽漢的腦海,在外護法的老僕畢恭畢敬,哪敢以神魂探查主子?
見那青年尚未醒轉,霍錚問道:“主人,奪舍有什麼麻煩嗎?”
“怨靈”澹澹說道:“這人神識中有‘寶塔’護持,我一時無法攻破。你放開神識,我要借用一些魂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