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早晨,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落下斑駁閃爍的光點,乍看到這番景緻的俞宛秋,卻驚愕得半天回不了神。她明明記得自己昨晚睡在農家小院的,怎麼跑到樹林裡來了?
當時他們沒回原來的客棧,也不敢找別家客棧,怕被俞家人查到。最後,戚長生駕車到鎮邊的村子裡,隨意敲開一戶農家的‘門’,說他們投親不遇,客棧滿員,求借宿一夜。
安頓好她和茗香,戚長生留下‘侍’衛,自己匆匆趕回客棧,假稱“姑娘今晚在田莊歇宿”,不顧俞老太爺和俞老太太在場,拎上行李帶着蘭姨就走。俞家人面面相覷,等醒悟過來追出‘門’時,馬車早已揚長而去。
後來俞家人有沒有追到田莊,俞宛秋不知道,因爲她被連夜帶離了甘棠鎮。
正不知身在何處,趙佑熙推開車‘門’走進來。臉上帶着一抹溫柔的笑意:“醒了?睡得不舒服吧,車裡只有這麼寬,沒辦法,等到了雲州,再好好休息。”
俞宛秋沒有急着衝出‘門’察看環境或大喊救命,就是因爲猜到了,昨夜忽然異地穿越,多半又是這個人半夜動的手腳,於是無奈地問:“你帶我去雲州做什麼?”她這一生,到底要被他劫持幾回呀。
如果昨天見面時他肯好好說,誠心相邀,她未必不願追隨。她本來就覺得,才定情就分離,而且長時間不通音訊,容易產生變數。她雖然爲人矜持,本質上卻是現代‘女’子,只要能確定對方的心意,並不是那麼在意規矩禮儀的。她要的,是一顆誠摯無僞的真心,並把這一點,置於禮數名份之上。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偏偏不肯商量,非要做那登徒子擄人的勾當,半夜偷偷‘摸’‘摸’把她‘迷’暈了帶走,讓她既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
趙佑熙用手裡的溼巾給她擦臉,樂呵呵地告訴她:“當然是帶你去成親了。”
“成……成親?我……我們……”俞宛秋差點從座位上摔下來。他們昨天還在河邊卿卿我我,那麼好的時機,她可不記得這人有向自己求過親。
好吧,霸王是不作興求親的,但起碼,提前通知一聲總可以吧。非要等到把人擄去婚禮現場的途中再告知,是不是太武斷專制,太像大尾巴狼了?
“對,就是‘我們’成親,還記得我去上京的途中給你寫的信嗎?那時我就說過,等我從上京回來,咱們就成親”,又緊盯着她強調了一句:“那時侯你可沒反對!”
意思是,本大爺已經求過親了,而且已經求親成功,你現在敢說不同意試試看,想玩‘弄’本大爺的感情啊?
雖然他嘴裡並沒這樣說,俞宛秋已經從那飽含警告的目光中讀到了這些內容。
人在惡霸屋檐下,怎能不低頭,小俞姑娘只能言不由衷地表示:“嗯,你是提到過。”
惡霸大爺還是不滿意:“什麼提到過。我都寫在信上了,白紙黑字的。”
拜託,明明是寫在綁在鴿子‘腿’上的小布片兒上,哪有白紙?可是被惡霸欺負的小綿羊不敢那麼斤斤計較,自己安慰自己:白布跟白紙也多大區別。
“好啦,乖,把手伸過來給我擦擦,就可以吃早點了。”
俞宛秋後知後覺地發現,敢情這位在“‘侍’候”她梳洗呢,忙不好意思地接過溼巾:“我自己來吧。”
“沒事,我喜歡幫你做這些事”,又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話,立刻叫小俞姑娘的臉兒比朝霞還紅,因爲趙佑熙說的是:“比如,我最喜歡幫你洗澡。”
俞宛秋低下頭不敢吭聲,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扯過去,細細地擦拭,雖然如此,俞宛秋還是覺得不乾淨,看着窗外說:“我自己去水邊洗洗吧。”
趙佑熙告訴她:“很遠的,在這片樹林的外圍,離這裡至少有一兩裡,我用輕功從樹梢上掠過去的。”
原來那麼遠,難怪他要用條溼帕子來替她清理的,俞宛秋有些疑‘惑’地問:“樹這麼高,這麼密,有路可以通車嗎?”
趙佑熙點了點頭:“當然,我們要從哪裡走,都有人先行探路。不能通過的地方,怎麼會進來。”
俞宛秋卻本能地覺得不安,高樹密林是便於隱藏行蹤,可同時也方便敵人佈防。再聯想到趙佑熙說的話,他們的路程都是事先探好的,如果負責探路的人裡面,有人變節了呢?像前代安南王趙承祖,就是死於自己人之手。
她的不安反應在趙佑熙眼裡,立刻關切地問:“怎麼啦?”
“你剛剛飛掠過樹梢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沒有啊,林子裡很安靜。”
“對!”俞宛秋終於找到了不安的源頭,“就是太安靜了,這樣的樹林,又是早晨,照理應該有許多鳥叫纔對,可是你聽,什麼聲音都沒有。”
前世做何小慧時,她除了上班就是加班,基本沒什麼娛樂活動。偶爾雙休不用加班,就徒步遠足,去市郊的山路上走走,聞聞‘花’香,聽聽鳥語。對於山林的聲音。她是很敏感的。
趙佑熙的臉‘色’也變了,俞宛秋道:“你提氣試試看,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因爲被人下了大量無‘色’無味的‘藥’粉,才使得鳥雀絕跡,但你剛剛纔用過輕功,至少說明這‘藥’的效用不是很猛。”
“不一定”,趙佑熙馬上表示:“我的體質跟別人不同,什麼‘藥’到我這裡,效果都要差些,發作起來也要慢些……糟了,父王那邊不會有事吧?”
“你父王也在這裡?”
“嗯。他跟幾個參事找了塊大石頭坐在上面休息,騎馬趕了半夜的路,早上這會兒最容易睏倦。”
兩人正說着話,林子那頭突然傳來一聲男人的慘叫,趙佑熙霍然而起,俞宛秋忙說:“你快過去看看吧,你父王可不能出事。”
“我帶你去找父王。”趙佑熙拉住她的手,危難關頭,這兩個人的手都是他不能放開的。
俞宛秋不肯走,反而勸道:“你自己也說過,刺客的目標是你和你父王,行刺‘女’眷沒有任何意義,我待在這裡很安全,跟着你去反而會拖累你。”
“可是……”趙佑熙也猶豫起來,這邊暫時還平安無事,父王那邊卻不知道情況如何。
俞宛秋把他推出車‘門’:“快去吧,有這麼多護衛守着我,你別耽誤時間了,你父親若有什麼事,這世上可沒後悔‘藥’賣。”
趙佑熙走後,俞宛秋想到一個問題,這條路既然是王爺叫人先探好的,那打前站的必然是親信之人,如果連親信都被朝廷收買了,王府的秘密基地豈不是也要暴‘露’了?
好在戚長生告訴她:“這一點姑娘不用擔心,王爺吸取了老王爺的教訓,肯定防範甚嚴,不會出紕漏的。像這種負責探路的,就只管探路,而且只管探某一段的路,其餘的路程概不知曉。至於秘營中的人,除了王爺和世子的親隨,其餘的都只許進不許出,除非將來讓他們開拔前線,否則他們這輩子都別想出來,生生死死都在裡面。”
俞宛秋總算鬆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這段路雖然有人布控。但朝廷並不能肯定王爺和世子一定會從這裡經過,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所以這會兒林中並沒有伏兵?”
戚長生道:“這點屬下也不能肯定,但這林子確實有些不對勁,我們也快走吧,到下一個路口再跟世子會合。”
“好的,我們走。”俞宛秋也很贊成,是非之地,越早離開越好。
當趙佑熙趕去父王那邊時,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從理智上講,他知道丫頭是對的,丫頭不會武功,最好不要帶着她涉險,可心裡卻有種他拋棄了丫頭的感覺。
到了那兒後,發現只是一個參事被蛇咬了。據說蛇看起來半死不活的,毒‘性’卻很強,參事差點當場送命。趙佑熙安慰了幾句,又把丫頭的發現跟父王說了,趙延昌立刻指揮隊伍上馬趕路。待大隊人馬趕到馬車休息的地方時,那兒已空無所有。
最糟糕的是,他們往前走了沒多遠,就看見王府的‘侍’衛橫七豎八地趟在地上,連戚長生都昏‘迷’不醒,唯獨馬車和丫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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