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知道了自己無法參加下場比賽後,王飛倒沒有什麼表示,只不過八千美圓的罰款還是讓他肉痛不已。雖然確定了要被停賽一場,但是王飛卻不能輕鬆,在訓練中他被分到了替補一組,和主力隊伍演練戰術。下一場火箭依然是坐鎮主場,前來挑戰的球隊實力不強,但是卻十分有意義,他們是----奧蘭多魔術!這支球隊對於YAO明和麥笛都有相當的意義。麥笛在魔術是連拿了兩界得分王,正是在魔術隊的經歷,讓麥笛從一個一流球星昇華爲超級巨星。而對於YAO明,他進入NBA後,正因爲範甘地想要給他更大的空間和更多機會,把一直罩着他的老大弗朗西斯從火箭換到了魔術。

一開始,王飛只認爲這是一場普通不過的比賽,並沒有多想什麼,反而對讓他一下子扮演希爾,一下子扮演特克格魯很不爽。這兩個球員都是進攻火力十足的,範甘地讓王飛拿球就投,猛烈進攻,並且還要求他增加突破。可惜在進攻上王飛的實力的確有限,一般只有同伴幫他拉出空擋他纔有把握把球投中,而現在要求他在麥笛的貼身防守下強行投籃和突破,而麥笛顯得特別賣力;結果在訓練中他被麥笛整的不成樣子,命中率低的可怕,突破也經常被麥笛斷下來,最後還是範甘地想要訓練內線的協防,要求麥笛不防突破,只許防王飛上籃,這才讓王飛衝進去打成了兩個;但是更多的時候是被YAO明和斯威夫特的大帽扇的找不到北。不過這樣一趟打下來,王飛的進攻能力也算有所起色,對於很多球在強打的處理上,王飛有了個全新的認識。

訓練結束後,王飛和YAO明來到健身房練力量,王飛抱怨道:“以前作爲防守方,我還不知道我們的防守有多麼嚴密,現在讓我來打一下,才知道簡直就是噩夢。”YAO明道:“我們的防守其實並不能算最好,等到了和活塞,馬刺比賽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窒息了。不過話說回來,你的進攻也是該好好鍛鍊下,關鍵時刻能小突一把,會讓對方反應不過來的。”

王飛笑抱怨道:“YAO哥,今天你在訓練的時候甚至比在比賽時還賣力,一點面子都不給小弟留,真是的。那個球我本來繞在你身後出手的,你怎麼那麼拼命,反身就蓋,也不怕把腰閃了?這可是訓練啊,知道之前我被麥笛整的多慘嗎?”YAO明的目光有些迷離,有什麼東西在一閃一閃的,道:“對於你來說,明天的比賽是場可有可無的普通比賽,但是對於我來說,意義相當不同!”停止了鍛鍊,眼睛出神的看着前方,順手拿起一塊毛巾來,擦拭着滿頭的汗水。

王飛第一時間想:“莫非他和魔術隊誰打了架的?”不過看到YAO明再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了,只是很出神的在想什麼,忽然意識到,他一定是在想火箭隊原來的老大弗朗西斯了吧。試探着問:“YAO哥,你說的意義不同,說的是弗老大吧?”YAO明把頭別過去,道:“是啊,記得我剛來火箭的時候,弗老大很照顧我,一有空就帶着我這個新人到處跑,熟悉環境,幫我安排生活,剛來美國的時候多虧有了他。在場上也時刻都在維護我。那次斯塔德邁爾在我身前硬扣了一個籃,然後對着我大聲喉叫挑釁。當時我纔是一年級,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弗老大上去就給了斯塔德邁爾一下,衝他吼道:‘有本事衝我來!’結果那場比賽剩下的時間,斯塔德邁爾在沒有在我面前扣過一個籃;而即使到了現在,他在我面前打成了,也都是安靜的走開,不再敢象在別的人面前那樣大聲宣泄。象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弗老大是個特別仗義的人,記得他在火箭隊的最後一年,我們季後賽打湖人,馬龍也是對納胡拉用陰招,弗老大才不管他馬龍多高多壯,衝上去就打,一定要爲隊友討公道……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雖然當時火箭的實力一般,但是絕對沒有人敢輕易的挑釁我們,因爲弗老大在。只要是隊友們有吃虧的,他絕不會放過對手。那時候我們球隊裡球員間的關係很鐵,戰績一般但大家都很高興。本來我還以爲可以和他一直配合下去,但是誰知道我纔來了兩年,他就被送走了;現在想想,還真是殘酷啊。”

王飛終於明白了YAO明爲什麼說這場比賽對他的意義不同一般,YAO明是個戀舊的人,雖然他現在已經和麥笛併成爲火箭的雙巨頭,但是從他的心理上,他還是很懷念當初在弗郎西斯羽翼下的青澀時光。王飛安慰他道:“其實換來換去是NBA的法則吧,真正一生終老一個球隊的又有幾人?我想以你現在的成就,弗老大一定會很欣慰。”YAO明搖頭道:“我每次在球場上見到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來的時候,他那樣照顧我,最後卻因爲要樹立我的地位,讓他遠走他鄉。”王飛道:“新陳代謝,是避免不了的。”YAO明感傷更甚:“我剛進隊的時候,還有老貓,還有傑克迅,他們都對我很好,都是很照顧我的老大哥。他們那時候……哎,只有兩年時間,當時那支大戰湖人的球隊,只剩下了我一個人;這樣的變化實在太快了,有時候想想,真接受不了。”

王飛見YAO明越說越傷感,連忙岔開道:“其實YAO哥你完全不用別人在場上照顧啦。我要是有你那麼高的個子,絕對不會讓人幫忙,誰敢在我頭上重扣,我保證把他連人帶球一起扇下來。就這樣多來上幾次,我看哪個還敢不長眼。”YAO依然是後腦勺對着王飛,道:“我的性格和你不同,有的事情我做不成的。”王飛奇怪道:“艾,YAO哥,你幹嘛把後腦勺對着我?我臉上有鼻屎嗎?”YAO:“沒有……不是的……”王:“那你把頭轉過來啊……”YAO:“恩,好的……”王:“說了好的怎麼還不轉?……哇,你流淚了!”YAO:“沒有,眼睛裡面進了沙子……”王:“別騙人啦,電視裡都這樣說……”

11月9日,火箭主場戰魔術。不能上場的王飛規矩的穿上西裝和皮鞋,坐在替補席上觀看比賽。王飛其實很討厭這樣的裝束,他從小到大都不喜歡襯衣西裝,覺得這樣穿着他讓人有種束縛感。可是NBA的新規定是,球員如果不上場的話,必須穿着正式才能出現在體育場的鏡頭前,否則罰無赦。如果不是想近距離看看YAO明和弗老大的對話,他寧願穿個褲衩坐在觀衆席上。

但是出乎王飛的意料,比賽前YAO明和弗老大隻是輕輕的擊掌,很隨意的說了兩句,只有從他們的眼神裡,才能夠看出二人的關係不比尋常。而或許是因爲替補席上坐着範甘地的緣故,弗朗西斯壓根就沒有朝這邊看上一眼。倒是曾經與麥笛並肩戰鬥過的老兵希爾,和麥笛聊的十分親熱,還過來和範甘地打招呼。諾大的豐田中心的觀衆卻沒有幾個人對弗朗西斯的迴歸表示歡迎,甚至這位昔日老大的迴歸比賽,也沒有讓豐田中心的觀衆坐滿。王飛的心裡也泛起一絲莫名的酸楚,NBA觀衆們的忘性是巨大的,他們現在有了可以在35秒內上演絕世奇蹟的麥笛,有了能與大鯊魚這個怪物一較長短的YAO明,他們已經不需要再在心中爲弗朗西斯這個喜歡單打獨鬥的小個子得分後衛劃出一塊空間來記憶和回味。不知道弗朗西斯在回到這個自己曾經爲之付出,爲之奮鬥了五年的城市,面對已經面目全非的前球隊時,心裡做何感想。直到現在,王飛才第一次感覺到了中美文化的巨大差異。

比賽開始了,YAO明卻沒有在中圈跳球,站在跳球位置上的是斯威夫特,而對方則是有去年的狀元秀德懷特*霍華德跳球。王飛雖然沒有正經看過德懷特的比賽,但是依然對他印象深刻。這傢伙曾經做出了原地起跳後,親吻籃框上沿的瘋狂舉動,要不是親眼看到,王飛打死也不會相信有彈跳這麼恐怖的人。大概考慮到對方身體條件他出色,所以火箭隊今天的跳球者換成了身體素質出色的斯威夫特。但是斯威夫特的個頭要比德*霍華德矮上半個頭,球被對手輕易的跳到。

和在火箭隊的時候一樣,身穿着3號球衣的弗朗西斯依然擔負着控球的重任。與他對位的,是身體強健的威斯利。但弗老大的綜合實力明顯比威斯利高,一個衝刺後交叉運球,再一個衝刺,就把威斯利壓到了身後。麥笛馬上堵過來,威斯利則跑過去防守比他更矮的魔術新人尼爾森。弗朗西斯拿球面對着麥笛,這個曾經在魔術苦苦掙扎,現在卻取代了自己位置,得到自己奮鬥了五年都未曾得到過的寵愛程度的巨星。

弗朗西斯和麥笛的眼光交會的一剎那,王飛感到一種深深的宿命感。弗朗西斯,他想證明自己纔是火箭隊擁有過的最好,他想讓視他爲棄履的範甘地,讓豐田中心善忘的球迷知道他的真正意義!而麥笛,同樣想證明自己才最有資格成爲這個球場的主角,證明範甘地和觀衆們的選擇是最正確的。王飛突然明白,對於YAO明,這只不過是場懷舊之戰,而弗朗西斯和麥笛纔是這場比賽的真正主角,他們都不會放棄這樣一個再次證明自己的機會。王飛也算明白了爲什麼在訓練的時候,麥笛會那麼拼命,一點機會都不留給自己。

弗朗西斯動了,他利用自己的速度和靈活率先發難,雖然麥笛死死咬住他,但是球卻依然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上;麥笛的防守也沒有給弗朗西斯任何機會,他一直側身擋在弗朗西斯和籃框之間,揚起的手臂阻隔了弗朗西斯出手的線路。在弗朗西斯快要衝到死角時,一個黑大個悄悄來到麥笛身後,爲弗朗西斯做個擋拆,攔開了麥笛。弗朗西斯抓住這個只有零點幾秒的機會中投出手,球越過YAO明擡起指尖,在籃框上彈了幾個來回,落進了籃網。依然是熟悉的場地,熟悉的籃框,熟悉的得分,但是卻沒有熟悉的掌聲響起。弗朗西斯落寞但是倔強的舉起雙手揮動,向着觀衆席。然後他拍拍那個爲他做擋拆的黑大個德懷特*霍華德的屁股;依然是閃耀的3號,依然是熟悉的套路,依然是一位狀元中鋒,但卻不是四年前那個憨厚的YAO明,而是身體出衆的霍華德。一切就象一個悖論,那樣熟悉,卻又完全陌生。

在第一次較量中吃虧的麥笛不聲不響,在火箭隊隨後的進攻中,什麼套路也沒有用,拿到球就站在三分線外,安靜的看着面前的弗朗西斯。在深吸了一口氣後,忽然就在原地一個旱地拔蔥,張手投出,球刷的空心入框。麥笛同樣雙手高舉,但是他得到的卻是全場觀衆雷鳴似的掌聲。他在向弗朗西斯證明,現在自己纔是這個球場的主人!

弗朗西斯再次拿球面對着麥笛,但是他做了突破的動作後,球卻飛到了希爾手中。經過這兩年的摔打,弗朗西斯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埋頭自己乾的愣頭青,他也開始依靠自己的同伴。希爾這個曾經的聯盟第一小前鋒的腿腳早已不復當年,面對同樣曾經英雄的德里克*安德森,他沒有選擇象弗郎西斯一樣去證明什麼,而是又把球打到了急速切入籃下的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接球后就勢一拉一抹,打個反方向閃過麥笛,在麥笛的跟防下向火箭籃框越去。

弗朗西斯根本不需要看這熟悉的籃框,他知道該在哪裡出手;右手一擡,五根手指靈巧的一撥,籃球直奔框心而去。這一切太熟悉了,他知道自己只要在這個位置以這種方式出手,球是必中的。但是熟悉的感覺往往會對人造成欺騙,一隻巨掌正守在他的頭頂,等待着他扔出這熟悉的一球。那手掌就橫在他球運行的路線上,球似乎是自己撞着那手掌而去。伴隨着全場球迷的歡呼,弗朗西斯苦笑着望着自己的球被扇到觀衆席上。他回頭過去,只看到一個背影,正是他熟悉,也熟悉他的紅色1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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