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崖居。
三娘從韻雅苑出來,繞到後面峭壁石室,剛好遇到出關的傅十一:
“十一,你總算是出來了,趕緊的,我們也啓程吧,再過一個半時辰,梧丹幻境便要開啓了,晚了,就趕不上了。”
傅十一閉關了四個多月。
她還以爲梧丹幻境的事情,早就結束了:“三娘,我閉關的這幾個月,可是族裡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
三娘搖了搖頭:“就是你五哥的兒子傅康知道族裡重啓梧丹幻境,便想着從南荒的萬花谷趕回來,我們爲了等他,所以把時間往後延了一點。”
二十年前那次盛會。
傅康抽不開身,所以並沒有進入到梧丹幻境。
傅十一瞭然的點了點頭,掐了個隔音術法後,繼續道:“那清虛門的事情呢?皇室的使者可調查清楚了?”
三娘搖頭道:“沒呢,使者一個月前來信說,會面時間往後延遲,信裡關於清虛門的事情,卻一個字也沒提。”
傅十一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皇室使者的到來,對於他們傅家,是福還是禍。兩人說着話,快到閆陽木林的時候,三娘突然想起一事:
“對了,你閉關的這段時間,你十八哥從閆陽木林過來,找了你幾趟,我問他什麼事,他也沒提,只說待你出關後,去找一趟他。”
傅十一凝眉。
十八哥看守閆陽木林十五年了。
也到了交接的時候。
莫非他是想轉到古崖居來?
到了閆陽木林大門,傅十一拿出傳訊玉牌,右手結印,嘴裡默唸咒語,令牌靈光一閃,擋在她和三娘面前的無形屏障,化作點點瀾漪散去,傅十一收起令牌,和三娘一躍而進。
“三娘,你先去東城,我去找一趟十八哥,一會便到。”
傅十一簡單的交待了一句。
遂施展輕身術,身子一閃,往十八哥所住的木樓奔去,半刻鐘後,一棟三層的木樓出現在她面前,木樓門口,不同往日,卻多了好幾名族人把守。
他們見到來人,齊聲道:
“十一姑。”
“嗯”傅十一點了點頭,笑道:“你們十八叔可在裡頭?我找他有事,勞煩你們通傳一聲。”
“在的,十一姑你稍等。”
站在三樓走廊上把守的年輕人,應了一聲,轉身便往屋裡走,不一會兒,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跟着他一道出來:
“十一,你可算是出關了!”
十八哥笑盈盈的縱身一躍。
便落在了傅十一身邊:“我們先出發去東城,邊走邊說。十一,你可還記得傅達一家子,”
傅達一家。
傅十一又怎會忘記。
她凝眉道:“怎麼了?”
十八哥嘆了口氣道:“三年前,我在洞庭湖邊上練功的時候,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毛頭小子,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楊氏的孫子傅一安。”
傅一安是古崖居第一個出生的孩子。
這名字,還是楊氏當年讓她幫忙取的,不過自從傅達被趕出去古崖居後,她事情繁忙,一直沒有機會再來閆陽木林,她心裡咯噔一下:
“十八哥,這孩子怎麼了?”
十八哥前進的步伐頓了一下。
想了想,才繼續道:“這孩子,當初出生的時候,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他是沒有靈根的,對吧?”
“嗯!”
當初爲了這事。
傅達可是失望得爛酒了好幾天,還差點點火燒着了十畝紅髓米,她的腳步也爲之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十八哥,疑惑道:
“十八哥,你言下之意,這孩子現在測出了靈根?”
一般而言。
雜靈根資質的修士。
在出生之時,的確測不出來,所以對於樣式的餓孫子傅一安,有靈根一事,她雖然驚詫,不過倒是可以理解。
“嗯。”
十八哥點了點頭:
“應該是有靈根,而且靈根資質應該還不錯,三年前,我遇到他時,他哭着跟我說,他祖母病重,想要學法術,醫治楊氏,當時我手上並沒有測靈石,便給了他《混天訣》先天期的功法,他緊緊是用了三年時間,便自行突破到了先天一層。”
《混天訣》屬於無屬性功法。
前期修煉速度較快,可到了後期,想要晉級的話,卻難於登天。
“一開始,我就想着,反正他沒有靈根,就把《混天訣》給了他,可如今,他既然已經突破到練氣期,那這《混天訣》便不能再練了,所以,我想着,你用測靈石測一下他的靈根屬性,方便他選擇哪種修煉功法。而且,瞧着他這修煉速度,只怕至少是三靈根的資質。”——
梧桐巷。
Wωω. тTk дn. ¢ ○
楊氏房中。
傅盛意揮着酒瓶子就像猛虎下山一般,殺氣騰騰的向傅一安衝過去,楊氏嚇得亡魂直冒,也不知道從哪裡來得力氣,右手撐着牀板,身子便懸了起來,一個飛毛腿就要向快衝到跟前的傅盛意掃了過去。
卻見。
一股勁風比她還快。
裹着傅盛意“嘭”的一聲,撞破了窗戶,重重的落在了院中。
傅盛意當場便暈了過去。
疾風一斂。
臉上還帶着幾分怒意的傅一安顯現了出來。
“安安!!”
楊氏卻嚇得臉色一白,光着腳便從牀上,跑到了院子裡,一把抓住傅一安,又是忐忑,又是生氣道:
“安安,你不是答應過祖母,再也不動用那邪祟力量了嗎?你怎麼就那麼不聽話,啊!!你當初是怎麼答應祖母的,你說話呀!!”
楊氏顯然是怕極了。
即使是盛怒,這會兒也是壓低着聲音怒吼。
她想到四年前的那一幕,便遍體生寒。
傅一安見此,也不敢隱瞞,慌忙告知實情:“祖母,我沒用那力量,這是我我跟十八爺爺學的新法術,之前你一直不同意我練武,所以所以我纔沒告訴你。”
楊氏愣了一下。
此時外面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楊氏嚇了一跳:“快,安安,先把你父親弄進他房間,記住,把他雙手雙腳綁住,嘴巴也堵上!”
“是,祖母!”
傅一安低低的應了一聲。
一隻手便把地上的傅盛意提了起來,就像是提着幾斤的青菜一樣輕便,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楊氏看得一愣一愣。
她這些年一直病着,竟然不知自己的孫子竟然還學會了法術。
“大嫂,我是金蓮呀,我聽到你們的動靜了,你開開門,讓我進去看看你好不好,今天族裡開啓梧丹幻境,左鄰右舍都不在家,你不用怕,大嫂,快點開一下門!”
楊氏聽到來人是金蓮。
顯然鬆了口氣。
她原本想着轉身回房的,可傅金蓮今日卻像是鐵了心,一直在外面敲着門,楊氏這十來年,門都沒有出,一開始是怕旁人看到自己孫子的異常,孫子成年,變得與旁的孩子無異後,她卻又病了。
“大嫂,你再不開門,我可就闖進來了!”
楊氏見到牆頭上出現了一把梯子。
她嘆了口氣。
上前把門扉拉開,那邊已經爬到一半梯子的傅金蓮,霎時停頓了下來,見到楊氏瘦得不成人形,眼眶忽的便紅了起來:
“大嫂!!”
“我好好的,沒事,快過來!”
楊氏就倚在大門上,也沒說讓傅金蓮進來。
而是拉着對方的手,摩挲了一遍,有些心疼道:
“你在家當姑娘時,我就沒讓你這雙手碰過水,如今這指腹的繭子卻比我還厚,這些年,苦了你了,是我和你大哥連累了你們。”
“大嫂,你可別這麼說。”
傅金蓮摸着楊氏身上。
全是骨頭。
難過得哽咽道:
“我們本就是一家人,自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我和二哥這些年,卻一直沒能幫到你們,是我們這些做弟弟妹妹的,沒有盡到本分,大嫂,你家裡缺什麼,少什麼,儘管跟我說,還有,你這是得了什麼病,可是看了大夫,我聽說西城有個”
“別。”
楊氏打斷了傅金蓮的話語。
她遠遠的見到巷子那頭好像有腳步聲傳來,連忙道:
“我和你侄兒他們都好好的,不愁吃不愁喝的,十一姑每年都有派人給我們送賴糧食蔬菜,我這病也快好了,你都不用擔心,快,你若還是聽嫂子的,就快點回家去,以後不許再來了,快走,巷子那裡有人過來了!”
楊氏牙一咬。
狠心的把傅金蓮推了開去。
嘭的一聲把大門緊緊的關上。
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她累得整個人都虛脫了,軟軟的癱坐了在地上。等到傅一安把傅盛意綁好後,出來一看,卻見楊氏臉色已經變得蠟黃,而且呼吸變得極其微弱。
“祖母!!”
傅一安嚇了一跳。
慌忙把地上的楊氏抱起,他原本想要抱到房裡的,可突然卻改變了注意,轉身踢開大門,疾步往巷子外走。
剛走沒幾步。
就遇到了一男一女。
他一見到那男的,眼眶立時就紅了:“十八爺爺,我祖母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她!”
這一男一女。
自然便是傅十一和十八哥。
上次,她見傅一安的時候,這孩子還在傅盛意媳婦背上,這會兒,儼然成了一個大人模樣了。可這會她也沒有細看。
而是第一時間便上前把手搭在了楊氏的手腕上。
傅一安霎時眉頭一皺。
十八哥安慰道:
“沒事,傻孩子,這便是我跟你說的,你的十一姑奶奶,我今天不是讓你帶了一枚紅利果回來給你祖母服下嗎?怎麼突然病情又加重了?”
傅一安內疚的把頭低了下去。
十八哥見此,轉眼便明白是怎麼回事:
楊氏家裡的事情,他也有打聽過一二,知道傅盛意自從媳婦和離後,便日日酗酒,楊氏不給銀子他,他就鬧。
白天不消停。
晚上更是鬧得左鄰右舍睡不着。
楊氏無法,最後只能一次次的妥協。
那邊傅十一察看了一遍楊氏體內的情況後,一拍儲物袋,拿出了一罐幻玉蜂蜜,從中挖出了一勺,將它塗抹在楊氏掌心,右手結印嘴裡唸唸有詞,霎時,幻玉蜂蜜快速消融,傅十一左手抵在楊氏背部。
一刻鐘後。
原本臉色蠟黃的楊氏面色開始慢慢變好。
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
“謝十一姑奶奶!”
傅一安見楊氏病情平穩下來,感激涕零。
傅十一搖了搖頭,示意他先把人抱回去。
她和十八哥走在後面:“十八哥,剛纔我見楊氏只是體虛氣短,身體並沒有什麼頑疾,怎會被折磨成這副模樣?”
十八哥嘆氣道:“楊氏這病,我之前請城裡的大夫給她看過了,說是鬱結於心,擔憂的事情太多緣故,縱使是靈丹妙藥,也治不好,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才行。”
原來如此。
傅十一恍然。
十八哥扯了扯傅十一的衣袖,掐了個隔音術法,把傅盛意的情況三言兩語的說了一遍,完了道:
“只怕這楊氏一來是因爲傅達的事情,心裡過不去,二來,傅盛意這副模樣,別說是她了,就是我聽了,也覺得心裡添堵,平日裡喝得爛醉,要麼就是屎尿失禁,要麼就是動手打人,腦子像是被喝壞掉一樣,就每一刻是清醒的。”
兩人到了院子。
傅十一見傅盛意也沒有出來。
反而是傅一安給他們斟茶倒水,傅十一嘆氣道:“一安,你父親呢?叫他出來見我。”
傅一安的身子抖了一下:“我我父親他喝醉了,睡過去了,他他一喝醉,便叫不醒的,叫醒了就要就要打人!”
傅十一眉一皺。
以喝醉酒的名義,把自己的氣與不順,撒在老婆孩子親人身上的男人,是她最爲厭惡的。
傅十一騰的一下便從院子裡的石凳站了起來:
“一安,你父親住在哪個房間?”
“啊?!”
傅一安愣住了。
眼裡的慌亂一閃而逝,嘴脣蠕動:“在在”
“可是十一姑來了!!”
一道尖利的聲音從楊氏房裡傳了出來,傅一安聽到這聲音,整個肩膀都鬆懈了下去,傅十一眉一皺,這傅一安至於那麼害怕他父親嗎?
“可是十一姑來了,安安!”
“是我。”
傅十一見楊氏已經醒來,便沒有再去找傅盛意的念頭,轉身進了楊氏的房間,此時楊氏已經正試圖着從牀上爬起來。
“快躺好,你這身子,可經不起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