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實力差距,人家遙遙一指頭,他根本沒有力量抵抗。而更倒黴的是,三大統領被困,有大帥來救,他被砸的直往下方掉落,卻沒有一個人在意他,任憑他像流星一樣從衆人眼中劃落。王先生本來想救他,可是一來顧忌朝露之事,二是大帥發動攻擊,他要應敵,無暇理會,便任憑他掉落而不加理會。
張怕身邊一共沒有幾個人,除去王先生以外,曦關一方的衆神都想着解救被困的三大統領,王先生一方的另外三名先知則要慎重對敵,是絕絕對對的無人在意他,於是,張怕以一種很倒黴的方式脫離戰場。
不過還好,總有人關心他。王先生叫他出來時,桃花在隔簾觀望,突然看見他被人打昏,當時就想過去救他,可惜身無點力,在空中漂浮還成,實在無力飛行,根本不可能追上被重擊打飛的張怕。便眼看着張怕好似一顆流星墜落,嗖地,沒了。
桃花半世流離,好容易找到一個稍微喜歡一點兒的人,也能在一起和樂相處,而這個人又對她極好極好,本可以繼續相處下去可是這個人突然就沒了,只一瞬間,從她眼睛裡消失,不知死活,也不知去向,心中焦急異常,只是再着急又能如何?
和她同樣着急的還有朝露,發現張怕被打飛,朝露沒像桃花那樣張皇,面色只是一動,跟着平靜下來,眼中卻露出堅毅神色。
於是便聽戰場之上,突然傳出絕美樂曲,在這片星空中皇皇奏響。
這個時候,大帥一指暫時壓住明亮星空,只待身後衆人趁機救回三名統領。而三大先知卻是不急不噪,任憑明亮星空變暗,靜靜立在三名統領身後,等待敵人進入他們控制的這片空間,再施殺手滅之。
就在雙方各有所動的時候,琴聲響起,震驚四方。
星空不能傳音,可是這段樂曲卻能清晰響在衆位高人耳邊,不但清晰,而且動聽,只一個絃動,已經吸引衆人轉移注意力,望向樂曲傳來的方向。
在數百名護衛保護的三駕龍輦中,第二駕龍輦的珠簾無風自動,隨着美妙樂聲的傳揚,珠簾也好似活了一樣,在曼妙跳躍,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傳達着樂聲的美感。而在珠簾跳動之間,隱約露出輦中一人,是一個曼妙美麗的身影,全心致志拂琴。
樂聲太過動聽,致使四大先知加上曦關衆神在這一時間忘記戰鬥,只愣愣看向龍輦,愣愣看向龍輦中的那個模糊身影。
連星空中最厲害的高人都被琴聲吸引,更不要說數萬名兇悍拼殺中的兩族戰兵,有一個算一個,暫時忘記打鬥,全部看向遠處龍輦。
樂聲太美,無人捨得結束,每一人都沉浸其中,感味期望中的那種美麗,也在回想以前的點點滴滴,好象,我們想要的不是這些?
朝露曾經奏過無數次琴,這一次最費心血,手指每動一次,面上血色就會減少一分,彈奏的時間越長,血色減少的越多,很快,她好象已經被抽乾鮮血,全身煞白。
現在的她很憤怒,憤怒到即便是殺死自己也要盡情發泄一次,所以,她正在發泄。
隨着樂聲越來越沉浸入每個人的心中,每個人都變得難以自拔,不願在樂曲中醒來。可是這時候,樂聲卻發生變化,從舒緩愉悅變成哀怨纏綿。而在這一時間,第三駕龍輦中也有人奏琴。
朝露彈奏的樂聲太美,天籟也沒有它動聽,沒有人有願意她停下,所以這個時候無人說話,也無人敢拿個什麼樂器來湊熱鬧。
可是第三駕龍輦中的人偏偏就敢在這時候彈琴,音聲一起,竟是極融洽的融到朝露所奏的琴聲之中,好象本來就一直在一起一樣,不但人是如此,便樂聲也是如此,兩種琴聲完美合到一處,讓哀怨加倍,讓纏綿無盡,牽動所有人的心思。
沒有人會去想彈琴的人是誰,也沒有人會想爲什麼她倆的琴聲可以在星空中傳揚,每個人只沉沉醉着,醉在美妙音色中,久久不願醒來。
可是美夢易醒,哀怨纏綿的樂曲才把衆人引入一種悲傷之境,讓大家一起心情低落,同悲共傷。沒想到音色一跳,曲風一轉,樂聲頓起波瀾。
兩架世上最美的琴,兩個世上最佳的樂手,奏出兩段世上最美的音樂。兩段樂聲原本是完美合到一處,而在這時候,不知道是誰的琴先跳出一個泛音,高亢清越,錚的一聲直擊在衆人心間。
大家才一驚愕,另一架琴也跳出一個高音,竟是與原先的樂聲不再融合,好象要對立打架一般。從這時候起,兩段樂曲不再完美融合,各成一個風格,好象是在鬥琴。
若是普通人鬥琴,那就鬥吧,管你生生死死又如何?可是這二人鬥琴,讓衆人不忍不捨,甚至惶恐。每一段樂曲單獨來聽都是不世之音,好聽的無法形容,無論是其快樂或是哀傷,同是糾纏心間,讓你忘不掉放不下,也不想忘掉也不願放下。
可就是這樣兩種極美的樂聲開始纏鬥,讓人無法選擇,不知道聽哪一個纔好。
兩段樂曲合到一處演奏,兩種極美的聲音開始打架,讓場人衆人變得不適。一個個茫然四顧,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想要問明白,又不知道問誰。雖然彈琴的就在不遠處,卻無人走過去詢問,他們寧肯忍着許多不明白,忍着惶恐,也不願意去打斷這世上最完美的樂聲。
他們不想打斷樂聲,樂聲卻要自己打斷了。在一片極美的音聲中,好象可以看的到每一個音符,活靈活現的,觸手就能摸到。但是沒有人伸手去摸,他們怕一摸,琴聲就會凌亂。
兩段樂曲有兩種音色,就有兩種不同的音符在空中輕輕閃躍。而兩種音色偏又在相鬥,好象可以看到兩種色彩不同的音符各成一軍,叫喊着撕殺到一處,如同方纔曦關下的兩族戰兵大戰,不死不休。
樂聲纏鬥,相互間開始撕殺,於是曲風再轉,變得凌厲嘶鳴,很有些悽慘。
發生這一變化,是曦關前數萬人所料不及的,無論再怎樣,他們也想不到音聲會變得如此血腥恐怖,直覺身墜魔窟,到處是殺戮,放眼見白骨。
就在大多數戰兵疑惑之際,已經有數十名戰兵受樂聲誘惑太深,忘記自己身處何方,直以爲真在地獄中一般,操起法器殺向同伴。他們殺人沒有目的,就是想殺,也不問是敵是友。
可是這一殺卻得手了,他們身邊的人多沉浸在樂聲中,猜測樂曲爲何會發生如此變化,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就在猜測之中,自己已經丟掉性命。
有人殺人,場面頓時轟亂起來,而樂曲在這時候變的更亂,兩架琴好象兩個戰陣,指揮着音符對戰。聽琴的人或有感悟,或有憐惜,眼見二琴對鬥,想要勸息卻不知如何去做,而身外又是混亂不止,整個人就變得更加彷徨猶豫。
兩族手下出現傷亡,大帥和四位先知知道不好,如此下去,這裡將成爲殺戮場,沒有緣故沒有敵我的殺戮之地。五人只一個眼神過去,難得的快速達成共識,制止樂聲,統兵撤退。
他們不在意傷亡,也不在意手下性命,但是絕對要禁止混亂的沒有意義的殺戮這時候王先生恢復成正常身高,和四先知聯手佈陣,便聽得這片光亮星空中突然傳出一聲鶴鳴,聲音高昂清亮,穿透兩架琴奏出的樂聲,讓衆人爲之一驚,從樂聲中陸續清醒過來。
這一聲鶴鳴聽起來簡單,只那麼叫一聲而已,實則極費心力,不光要破掉纏綿琴聲,更要提防曦關衆神會趁機使壞偷襲他們,所以鶴鳴一聲,四大先知紛紛後退,讓出這片光亮星空,等着曦關收兵,也等着自己手下戰兵安然撤離。
因爲方纔的混亂給雙方戰兵都造成不小傷害,大帥也沒心思再和四大先知對鬥,老實的按照方纔提議撤兵,其中最揀便宜的是三大統領,本來性命難保,卻因爲意外琴聲,導致雙方大亂,從而活了下來。
這個時候,琴聲已絕,在方纔那聲鶴鳴之後,兩架琴再沒有傳出聲音。也是因爲琴聲消去,清醒過來的衆多戰兵纔會聽從命令各自有序撤退。很快,兵分兩處,隔着明亮星空對望。
現在不打架了,該處理下一個問題,琴聲是怎麼回事。
王先生當先走向龍輦,這是他的輦車,該由他第一個查看。此時樂聲停止,珠簾也不再跳動,直直垂落,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很快來到輦前,王先生擡手輕輕掀開珠簾,隨即一呆,僵在簾前久久無語。
他發呆,陰柔青年飄過來,看完輦內情況,嘆氣道:“你真有本事,竟然藏了這麼厲害的殺器。”
輦內的純白女子變得更白,好象雪一樣,整個身體沒有血色,看上去就很冷。
在這一刻之前,沒有人知道朝露的血液是白還是紅,因爲見到她的第一眼感覺,好象能看透那顆心臟,是白色的。但在這一刻,王先生知道,朝露的血是紅色的,紅的鮮豔,濺在輦壁上,濺在錦裘上,濺在琴上。
而朝露只是面朝裡,靜靜伏在琴上,讓人看不到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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