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由人而生,誰都無法避免!”莫間離微微搖頭,“蕭前輩固然修爲厲害,可他一樣有煩惱,一樣有他不曾逃避的曾經。他的修煉是他的,蕭劍的修煉是蕭劍的,你我等人的修煉……只能是自己的!”
“哈哈哈,莫先生!”朱儁峰大笑了,拱手道,“小子受教了!這世間各人的修煉之路都是不同,佛宗有佛宗的,我儒修有儒修的,他道家也有道家的。佛宗講普度衆生,我儒修講出世入世,追求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蕭前輩的道家呢?”
“似乎是清心凝性以身合道?”莫間離也不大明白,低聲說道。
“或許吧~”朱儁峰點頭,“他們都不把黎民百姓放在心上,我儒修卻是不能。他們都能逍遙的離開,朱某獨不能甩手,且來吧,讓朱某看看,佛宗是如何之大能,將我長生書院從長生鎮逐走。”
“俊峰……”莫間離知道朱儁峰之所想,搖頭道,“我等但做我等的,盡我等之力濟世,這是修煉也是救人,若是單純的落於仙佛之爭又是下乘了!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佛宗表象雖然蠱惑人心,可真正能幫萬民的,只有我儒修。俊峰啊,你就是那最後的真金!不必哀怨!”
“呵呵,莫先生教訓的是!”朱儁峰似乎是相通了,笑道,“晚輩着相了!以後的事情還早,想必宗門知道了長生鎮的事情,必會有應對之策,晚輩只想着如何讓長生鎮十數萬鄉民安心即可!”
“確實~”莫間離點頭道,“如今長生鎮糧食短缺。你還是趕緊派遣書院弟子到別處購糧,安撫民心的好!”
“郡守的使者估計明後兩日就能到的!他們必定押解的有糧食!”朱儁峰解釋道,“我溪國之國主英明,這些事情都能考慮到,郡守等不會怠慢。”
說到此處,朱儁峰又是很好奇的說道:“那蕭華蕭前輩也是極有意思啊,根本不像一個道家的高人。居然對農事如此瞭解,比之晚輩這個入世的儒修都要儒修。真是讓晚輩吃驚!”
“確實~”莫間離有些若有所思道,“這位前輩想必也是大儒之後,經過入世修煉的。只不過後來有了變故,這才轉而修道!哦,這小乾坤袋內的糧食你拿着吧,估計不會太多,但左右都是前輩的心意……”
說着,莫間離將小乾坤袋拿了出來遞給朱儁峰。
朱儁峰接過說道:“無論多少都是及時雨。都能救助一些人的。比之佛宗的華而不實要強之萬倍……啊!!!”
剛纔當着蕭華的面,儒修的兩人自然不好意思查看小乾坤袋內的東西,如今朱儁峰神識之術一掃之下幾乎是驚訝的叫了出來。
“怎麼了?”莫間離一驚,急忙看向朱儁峰。
“莫先生,您老……您老看看吧!”朱儁峰的臉上說不出的意味,將小乾坤袋遞還給了莫間離。
看看朱儁峰的神情。莫間離意識到自己的疏忽了,待得他神識之術一看,心驚之餘。不覺嘆息了:“善哉!這纔是萬家生佛呢!這纔是心懷百姓!雖然今日莫某親眼所見了佛宗慈航前輩差點兒身證菩薩佛果,可蕭前輩心中之慈悲……並不比慈航前輩差上半分!他老人家這袋內的糧食基本是救濟十個長生鎮也是足矣!”
“蕭前輩從哪裡弄來如此之多的糧食?”朱儁峰有些疑惑了,“聽說江潮觀的蕭劍每日幾乎無法餬口的啊!而且這糧食似乎跟長生鎮日常所用不甚相同啊!”
“這個只能當面問問蕭前輩了!”莫間離笑了,拍拍朱儁峰的肩膀,“有了這糧食,長生鎮想亂都亂起來了,你最後的顧慮也是沒了!”
“不錯~待得讓他們看看這糧食能否食用。弟子就將這些糧食發下!”朱儁峰有了決斷,“當然,這名號應該是屬於江潮觀的!”
“江潮觀?江潮觀如今已經被小金寺接收了吧?”莫間離搖頭道,“打着江潮觀的名字還不是讓佛宗沾光?”
“那……也不適合直接用道家吧?”朱儁峰略加猶豫。隨即笑道,“那就用蕭真人的名號吧!這名號在今日之前也是很響亮的……”
蕭華空間本就有稻禾和粟種,只是這百年間。不僅蕭華沒有操心過,就是那綠袍蕭華也沒再管過稻禾和粟種,倒是那個白胖可愛的小果,甚是稱職。無論是稻禾還是粟種,都是及時種下,及時收割,空間內一個一個遼闊的平原之上,堆放了極多的糧食,百十年的收穫啊,蕭華自己看看都是驚呆。
可他想不到,這些看起來無用的糧食,如今又是在藏仙大陸上,開始了蕭真人神蹟的第一簇火苗。
蕭華此時自然是舒舒服服坐在馬車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柳毅說話,那柳毅很是機靈,年紀雖然小,可命運多舛,他的孃親早逝,只留下柳毅和爹爹相依爲命,他的爹爹品性不好,嗜酒好賭,特別是因爲愛妻的離開,更是將這罪過歸咎?於柳毅,莫說孩子想要的慈愛,就是一般的照顧都沒有。柳毅自小就吃盡苦頭,飢一頓沒一頓那是正常,那些毆打和辱罵更是家常便飯,簡直比他吃的飯都多!而待得他稍大了,每到一處,就被爹爹踢到街上,挨家乞討。開始的時候,柳毅實在太小,根本不知道如何乞討,經常空手而回,這時候柳毅的爹爹就拳打腳踢,狠狠的教訓,讓柳毅餓着肚子、哭着過夜。時間長了,聰明的柳毅逐漸學會了乞討,這纔不會餓肚子,更是用討來的殘羹冷炙餵養着爹爹。
就這樣,柳毅隨着爹爹走過一城又一城,落過了一鎮又一鎮,終於來到了長生鎮,此時,柳毅的爹爹已經被酒掏空了身體,不僅不能再打柳毅一拳一腳,更是癱倒在地上的稻草上難以動彈。於是柳毅就留在長生鎮一直伺候自己的爹爹,直到過世!
柳毅沒錢給爹爹置辦後事,可他又不願讓自己唯一的親人被草蓆裹住,匆匆棄之野外,在思前想後之後終於有了決斷,就是拜入長生鎮的披風幫。整個長生鎮,只有這個地方能收下柳毅,能給柳毅足夠的銀兩!小金寺和長生書院都是不成。
“知道嗎?仙師……”夜已經深了,天上繁星點點,大道之上已經無人無車,只有幾匹馬兒的馬蹄聲在寂靜之中格外的響亮,柳毅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那聲音也在夜空中傳得愈發的遠,“爹爹打小的的時候,小的心裡恨死他了。總覺得自己會被他打死,總是盼望他早點兒死去!可是待得他不能動了,看着他可憐的樣子,小的又是不忍心,畢竟是小的唯一的親人,也是小的親生爹爹!若是小的不管,他必會在一日之間餓死!小的不能不管。但是,小的管的時候又是極不待見他,想將他先前給小的的一切都返還給他。”
“然而,就在一次小的在他惡語之後將殘羹冷炙扔在他臉上的時候,小的第一次發現,他的眼中不僅沒有什麼懊悔,沒有什麼仇恨,反而是一種欣慰、一種安心,小的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爹爹……雖然品性不好,可他畢竟是愛小的,他知道自己活得不會長久,又不放心小的以後,從小就開始教授小的生活之道,只不過他的方法實在是殘酷!於是,從那之後,小的就開始留意爹爹的眼神,還有別人的眼神,從這些人的眼神中,小的發現了極多的事情。”
“特別的,在爹爹離世之前,小的從爹爹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種慈愛,那種眷戀,那種不捨……”柳毅的聲音雖然淡淡,聲調也是平平,可有些急促的呼吸之聲顯出了他心中的激盪,“待得爹爹離開之後,小的又是混跡在披風幫內,從那些幫衆的眼中,小的看到了爹爹眼中從來都沒有的厭惡和兇狠!小的至此才真正的明白,爹爹雖然自小就對小的苛刻,但他也是無法,他打在小的身上,疼在自己心裡,他那種複雜的眼睛永遠都是讓小的難忘!”
“爹爹走了,這世間在小的眼中已經無了生機,小的雖然再不用捱打,可小弟極其懷念那些捱打的日子,雖然小的身上疼痛,可心裡是有依靠的,只要能看到爹爹的影子,聽到爹爹的聲音,小的心裡就是安穩!”柳毅又是說道,“只可惜那些日子已經成了小的永久的回憶,小的再也回不到以前!直到有一天小的在廖江邊上見到了小芸!看到小芸眼中的慌亂和無助,小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小的幼時的樣子,那時候,小的雖然覺得生不如死,但小的並沒有慌亂,小的再無助也有個依靠。小芸的樣子是那般的可憐,衣不遮體,身上滿是骯髒的水藻,還有很多的跳蚤!小的知道,若是小的不去管她,她必然會在嚴寒的冬夜中凍斃。於是小的就將她帶了回去,雖然小的算不上什麼好人,但小的至少可以養活她,讓她做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