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峰錯落,雲煙繚繞,秋浩渺追在白龍的身後,她纖美的容顏上急不可耐,兩隻玉手撥動着身周的雲霧,一雙妙目顧盼着白龍身上的武情義,腳下的夜明珠珠光寶氣,瞬間又增大了亮度,令她的身影更加迅疾了。
白龍似乎感知到了身後天女的氣息,緩緩減慢了速度。武情義整個身子了無動靜,頹然趴在白龍的背上。
“君兒?”秋浩渺淚花閃動,飄然落在武情義的身側。她一把抱起武情義的身子,見他面容煞白無色,眼眉緊閉着,不僅嘴角沾滿了鮮血,胸前的衣襟上也沾滿了鮮血。
秋浩渺眼中涌出清淚,摘掉了武情義的假髮,擦掉了他臉上的泥污,露出他俊美的容顏來,呼喊道:“君兒!”她掌心中源源不斷溫熱的氣息從武情義的背心導入他的體內,一雙脈脈的眼眸緊緊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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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兒,你不要死,我不想讓你爲我受死,讓你爲我受這麼多的罪。君兒!”她低聲地哽咽。
“君兒,你知道嗎,當你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我用血印神法將太虛珠融化在了你的體內,從此,你體內便流着我的血,那日在仙音山中,我在佛音聲波中見到你心中的最愛,原來竟然是我!你從小的時候,夢中便能見到我了,這是你我血水相連的緣故,但是,你怎麼又會知道這一切呢?”
她無比寂寞地獨自搖頭,獨自低語,“我在很小的時候被我師父用素心功閉住了七情六慾,在這一二百年的時間裡,我便是無慾無求,冷漠無情的,但在七年前,我和玄皇一戰,他破掉了我的素心咒,從此,我再已不是天女藍素心了,再已不是從前那個無慾無求、冷漠無情的我了,這些年來,我牽盼着你,掛念着你,我終於明白,這就是情,這就是我對你的愛!”
“你知道這十年之中,我踏遍了千山萬水,無數次在東海、南海一帶徘徊悱惻,都是爲了找到太虛境,爲了找到你,可是,整整十年,我沒能找到你,那夜在梅海山莊突然見到了你,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我的內心在那一刻是有多麼說不出的歡喜嗎?可是,我見你和情兒那般的好,我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會醋意橫生,重重打了你一掌,還打了情兒一個巴掌,你知道我那一刻有多麼的傷痛麼?真的是心中在滴血一般的痛。”
她似乎回憶起幽遠的往事,“我知道你的小音妹妹是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你應該和你的小音妹妹在一起,我極力忍受着心中對你的情和對你的意,假裝對你冷漠,假裝對你毫不在乎,但我又忍不住時時刻刻地想着你,關注着你。在雲渺宮中,你留下一紙絕筆跑出西樓,我滿山滿林地呼喚你整整十多日,可就是找不到你,我在西樓之中泣了一夜的淚。”
“沒想到,你還是回到了西樓,無數遍地尋找我的身影,我終於明白,原來你對我的愛是如此的深,可是我卻失去了與你相見的勇氣,我在靜處守護着你,見你跋山涉水走出十二雲峰,我便裝扮成了嫵媚夫人的模樣與你重見,我口中所說的那個阿南,指的便是你了,我當時所說,若你死了,我會痛苦萬分不想再活的話,都是真真切切的。”
“君兒,小時候你替我承載了太虛珠的萬千重擔,今日又替我承擔了參天菩提的一記重掌,我真是覺得無比的對不起你,無比的虧欠了你!”
秋浩渺看着那鬱郁青蔥、山石林立的峰頭,玉指輕輕按在白龍的鱗甲上,說道:“白龍,就在無淚峰上停下來吧!”白龍果然能聽懂人語,雙腳按落,緩緩降了下去。
“天女,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武情義雙眼未曾睜開,氣息幽若地低語喃喃。
“君兒,你醒了,是我,是天女。”秋浩渺一聽到武情義的聲音,無比深遠的面容頓時煥出喜色,將武情義緊緊地攬入了懷中。她的淚水低落在他的臉上。
白龍輕聲嗷叫,回首望了武情義一眼。
武情義眼眸眨動,微聲道:“天女,我又回到了兒時的夢中,見到你向我走來了!”
“真的嗎?”秋浩渺無比動容道,“可是,可是我如今再已不是天女,再已不是藍素心了,我是秋浩渺了,君兒,你還如此深深地記得我嗎?”
武情義睜開了雙目,看到秋浩渺的面容時,原本無力的目光突然煥發了神采,面色蘊貯着無比的情意,幽弱道:“天女深深在我的心中,無論你如何變換容貌,我都記得你!即便你化作飛灰,我也認得你!”
“君兒!”秋浩渺再也容忍不住心中那萬千起伏的情波盪漾,俯下了美妙的面容,動人的雙脣輕輕觸在武情義含血的嘴脣上。
在這一刻,武情義的內心真的是被融化了。
這短短的一瞬間,武情義彷彿覺得時間流逝了許久。秋浩渺擡起她那含着些羞意的仙容來,一雙無比深妙的眼眸又注視着他的面容,欲言又止。
武情義情意浮動,牽扯了內傷,忍不住嘴中又涌出鮮血來。
“君兒!”秋浩渺很是傷懷,急促爲他運功。
白龍輕吐着鼻息,落在無淚峰尖的一座大石上。
秋浩渺抱着武情義從白龍背上跳下,蹲坐在大石之上。輕風吹拂着她的長髮和衣襟,她讓武情義的身子依偎在她溫暖的懷抱中。
不遠之處的天空中,一段飄動的紅菱上,幾個身影翩然而來。梅善姑催促着紅菱飛落,白小音和傅柔情蹲坐在紅菱上,極目遠眺。木弱水站在梅善姑的身後,環視着無淚峰。
白小音終於見到了那峰頭上的龍身和人影,歡喜而泣道:“娘,君哥哥和天姑就在那邊。”隨即大聲呼喊起來:“君哥哥!君哥哥!”
傅柔情喜逐顏開道:“果然是武大哥和我姑姑!”
梅善姑玉手揮灑,指尖流動着絲絲紅光,催動着紅菱向無淚峰頭垂落下去。
“君哥哥!”武情義聽到白小音的呼喚之音,急促回頭,秋浩渺也回首望向四人。
白龍四腳刨地,龍頭仰動,似乎有些不安。秋浩渺觸摸龍鱗,口中吐出幽密之語,令白龍稍安勿躁。
紅菱飄落下來,梅善姑、白小音、傅柔情、木弱水急促跳了下來,白小音徑直奔向武情義,歡喜道:“君哥哥,見到你,我好開心!我和娘真是好擔心你在縛龍大會上會出什麼意外。”
突然,她見到武情義嘴上、衣上都是紅豔豔的,頓即花容失色道:“君哥哥,你受了傷嗎?”傅柔情“啊”的輕呼,梅善姑和木弱水也是面色一驚,急忙奔到武情義的身邊。
“小音妹妹,梅姨,傅妹妹,木姑娘,你們來啦,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武情義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啞口微聲,但是面色舒然。
白小音一把抓住武情義的手,神情傷感地對他上下察看。秋浩渺見此,一雙妙目遠眺着羣山。
梅善姑閃身到武情義的身後,玉指在他後背上急速划動,吃驚道:“君兒,你竟然受了如此重傷,是誰打你的?梅姨要去殺了他。”
秋浩渺不無遺憾地道:“君兒受了參天菩提的一記重掌,參天菩提已經死了。”
“梅姨,你不用爲我擔心!”武情義想要站起身來,卻是站不起來。
“君兒,你不要動!”梅善姑扶住了他的雙肩。
傅柔情終於再次見到武情義,癡癡地望着他,看到白小音對武情義如此的關切,便再已說不出話來。
“劍聖!”木弱水花容苦笑地在武情義的身前蹲了下來,看着他。
“木姑娘,那日是我造次,牽累了你!”武情義不無愧疚地說。木弱水眼中閃出淚花,搖頭道:“我早已不計前嫌了,你快別再說這樣的話。”
突然一道劍光託着一個蹁躚的身影臨近無淚峰,隔老遠叫喊道:“天姑,你們快離開這裡吧,玄皇特使花神箭兄妹已經抵達久樂山,正在召集十二獸地、各門各派的人,說是要來再行縛龍和抓住白龍騎士,嬋娟姐姐正在拖延他們。”來者這是覺知尊者的月朦朧,她說完話後便即返身而去,想必是要去抵擋那些要來縛龍的人。
天空中一聲厲嘯,一枝巨大的黃色光箭射在無淚峰的上空,轟鳴一聲爆出一層氣浪,頓時浪濤滾滾,氣息翻涌。
衆人仰空向上看去。“花神箭!”秋浩渺淡淡出聲。白龍“嗷”的一聲,四腳蹬地,身形擺動,有些焦躁起來。
武情義手撫着前胸,猛然掙扎起身,對衆說道:“玄皇特使極難對付,我和白龍這就離去。”
白龍“嗖”的一聲竄到武情義的身側,龍鬚卷在他的身上,將他拋到龍背上,就要騰空而起。
白小音急聲叫道:“君哥哥,你要去哪裡?我與你生死不離。”說着便向白龍奔去,可是白龍已經起飛。
“天姑,請你照顧小音妹妹和梅姨!”武情義臨別最後請求。
秋浩渺向他就要遠去的身影奔近兩步,一雙動情的眼眸難以與他分舍,欲言又止,只好點了點頭。
“武大哥!”“劍聖!”傅柔情和木弱水急聲呼喚,向他奔近。傅柔情淚眼朦朧。
梅善姑一邊祭動紅菱,一邊說道:“君兒,想必你是要去關山了,梅姨這就與你同往。”
白小音淚落失聲道:“君哥哥,我不想你又離我而去!”武情義淚珠滾落,此時望着衆人,決然說不出話來了,白龍於空一擺,就要轉身,白小音雙手往前一撲,運用輕身之法縱飛了上去,緊緊抓住了白龍的尾巴。
“君哥哥,等等我!”白龍騰空而起,白小音雙手環抱在白龍身上,緊緊不放。
“啊!”武情義驚呼一聲,急忙從龍背上爬了過去,伸出一隻手去緊緊抓住了白小音的一隻玉手,將她的身子吃力地往上提了起來。
白小音看着武情義的面容,喜極而泣。
傅柔情遠眺着白龍的身影,掩面哽咽起來。木弱水眼眶中充盈着淚珠。
紅菱一動,梅善姑身影飄入深空。
秋浩渺目光遙送,他的身影,總歸是遠去不見了。此時,只見天高路遠,雲淡風輕,她緩緩閉起了雙目,兩顆晶瑩的淚珠垂掛在眼角,欲滴不滴。
沒過多久,無淚峰另一個方向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和各種飛車飛器、飛獸飛騎竄馳而來。
月嬋娟和月朦朧雙劍划動,飛馳在衆人之前。
那數百的人衆之中,擁着兩位仙姿仙容的人兒,便是神箭花若風和女神箭花若水兄妹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