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平被奚落了一頓,又捱了素錦幾個大白眼,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啥?!”
聽了他的講述,陳氏最先跳了起來,急赤白臉的嚷道,“他們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不讓妞妞去念書,讓美麗去念,還親自派馬車來接的嗎?”
“咳。”柳平安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裝模作樣把臉挪到別的反向,假裝沒聽到。
柳老爺子蹲在門口,半晌,重重的吸了一口菸袋鍋子,吐出一口氣,才說,“算了,林家讓妞妞也一起唸書,也這不是壞事。就別計較那麼多了……老四,你去趕牛車,老二家的,你陪着美麗一起去女塾見先生。”
“可是她們答應派馬車來接的啊!怎麼能出爾反爾,這算什麼……”
陳氏不依不饒。她一想到不能坐那種高貴的馬車,就覺得心裡失落的要死。
“你嚷嚷什麼?”柳平安覺得自己婆娘這麼個樣子,很丟臉。坐不上個馬車都眼紅成這個樣子,果然上不得檯面!
再看到她那張發黃的臉,柳平安就覺得更加膩歪。心裡就癢癢的,越發想去跟小桃紅溫存溫存……
陳氏可不知道丈夫此時心裡在轉着這些齷齪的念頭,她只心心念念想着自己不能夠去坐高貴的馬車了……
等到柳四平好容易套好了牛車,把牛車趕到院門口,陳氏纔不情不願的帶着柳美麗坐上去。
清苑女塾的先生是從未婚嫁的女子,平時除了幾個下人和女塾的學生,幾乎從不見外人,更別說男人了。
所以能帶柳美麗去女塾的,也只有陳氏自己。
牛車走得慢,等到了村口的時候,就看到林家的那輛馬車,早已經在前面許遠了……
“哼,這也叫一家人?那麼大個馬車,多坐兩個人能怎麼樣?我看就是你大伯孃故意不想讓我們坐!”陳氏看着馬車的後屁股,眼紅死了,對着柳美麗碎碎念個不停。
柳美麗根本沒怎麼聽陳氏的說,她正在低頭攥着自己鮮豔的衣裳,嘟囔着說,“這衣服太緊了,穿的難受死了……”
“什麼緊不緊的!”陳氏一把打掉她的手,淳淳教育,“這種緊一些的,才能顯出你的腰身,你懂不懂?你看妞妞那個胖樣子,上下一條線,跟個水桶似的,人家女先生哪隻眼能瞧得上她?”
“那,先生能喜歡我嗎?”柳美麗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那是當然,你從小跟着你爹認字,不說論語吧,三字經肯定是背熟了的,憑這點,這南橋村哪個能比得上你。”
陳氏拉着她的手,充滿期待的說,“美麗啊,娘可就指着你考上文秀,將來給娘掙臉面呢!”
柳美麗低聲嘀咕:“你不是還指望着爹考上秀才嗎……”
陳氏得意的笑,“你們都考上,那才叫雙喜臨門呢!以後這南橋村,誰也沒我身份顯貴了!”
一路說着對未來的嚮往,時間倒也過得快,不到半個時辰,牛車就搖搖晃晃的停在了清苑女塾的門口。
這間女塾因着那位才女先生的原因,名氣不小,不止是附近兩個村子的女孩,就連鎮上的,也有不少富貴人家的女兒送來。
對於有錢人家來說,就算不爲了考文秀,經過調教後的女兒,文采規矩樣樣好,以後也能覓得一門好姻緣。
且說陳氏帶着柳美麗下了牛車,看到清清靜靜的書院,一時間竟然在心中生出一種不敢大聲喧譁之感。
“娘,這個書院,好安靜啊……”
柳美麗小小聲的說。
陳氏回頭看了眼女兒畏畏縮縮的樣子,心中大爲不喜,板着臉訓斥,“怕什麼怕?你是林家安排進來的學生,連女先生也得賣你幾分面子!頭擡起來!”
“哦……”
柳美麗立即挺胸擡頭,跟着陳氏,理直氣壯朝裡走去。
進了門,裡面是一個佔地極大的院子,院中綠尾森森,種着不少品種不同的蘭花,被精心的重在花盆裡,顯然這裡的主人,對這些蘭花極爲珍愛。
院子是三進的,前面是女學生唸書的地方,後面是女先生自己平時住宿的地方。
整個院子給人的感覺,是隨意瀟灑裡透着些許難以注意到的精緻。
“你們是誰?”
一個扎着雙辮子的圓臉侍女,攔住她們。
陳氏一看她的打扮,只是個下人之類的,便擡了擡下巴,高傲道:“我們是南橋村的柳家人,林家的二爺請我們美麗來念書的!”
“柳美麗?”那侍女聞言,擡眼打量了她們一會,不冷不熱的說,“那就跟我來吧!”
說畢,便轉身在前帶路。
陳氏有點不滿她的態度。
她認爲自己是憑着林家的關係進來的,是特殊的。
原本應該是女先生在門口迎接她們纔對,結果來了不但沒人迎接,還只是被一個低微的侍女帶進去……
這嚴重不符合她們的身份啊!
陳氏一邊想着,跟在侍女身後,眼睛四處打量,第一眼,就看到內院臺階上,站着一個穿着青色衣裙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面容寧靜,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淡淡憂鬱感。
而在那女子對面,則站着白夫人,以及手中提着東西的柳青蘿!
別人倒還罷了,可那柳青蘿,她穿的那身藍白相間的裙子,好像是從未見過的樣式啊!簡潔素雅不說,就連頭髮也只用一根簡單的簪子束好,露出一張桃子似的小臉,清新可人。
等柳美麗過來,跟柳青蘿並排站到了一起,頓時就顯露出來了……
單看倒還沒那麼明顯,可一站到一起……
一個鮮嫩如桃,穿着素淨的襦裙,利落大方。
一個卻是穿着一身俗豔豔的紅色,再加上抹着胭脂的臉,頭上手上的首飾,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用功的學生,倒像是要出嫁的新娘子,或者某風月場所的女子……
白夫人站在一旁,嘴角就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柳美麗,是嗎?”臺階上的女子,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點頭道,“既然你們都來了,就一起開始吧。”
開始什麼?
陳氏聞言有些傻。
“是,先生。”柳青蘿清脆的應了一聲,恭敬的把東西放下,規規矩矩跪在一個蒲團上,給先生行了拜師禮,然後又奉上茶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