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被塗了厚厚一層玫瑰膏子,然後又用一層輕薄透氣的紗布,籠在臉上。
柳青蘿安安穩穩的躺在暖和的藤椅上,任兩個侍女折騰。
雖說在她看來,這麼小的年紀,談什麼保養也太早了些,但,反正偶爾一次,還挺舒服的,她便沒有拒絕。
一炷香後,菊香拿一小塊絲絹軟布,把她臉上的玫瑰膏子輕柔的擦掉,重新洗了臉,最後均勻的抹上玫瑰露,纔算完成。
桂香已經把她的頭髮擦乾,梳成了兩個清新可愛的圓髻,用小巧的珠釵,繞着髮髻點綴一圈,最後換上一身和珠釵相襯的月白色衫裙、
柳青蘿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月白色襦裙外面罩着一襲銀灰色半透明罩衫,罩衫上甚至可以隱約看到有淡淡的竹葉紋路。
既精緻又華麗。
“姑娘,這樣裝扮可好?”菊香詢問她的意見。
柳青蘿還有什麼說的,自然是點頭。大戶人家養着的繡娘,手藝確實不是外面可比。即使樣式沒有柳青蘿設計的好,但勝在布料和做工,都是上等的。
桂香讓她坐到椅子上,伺候她穿鞋襪,笑道:“上次姑娘來的時候,因爲身段兒不對,沒來得及準備衣裳,現叫莊子裡的丫頭們趕製出來的,所以粗糙了些……”
柳青蘿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華麗衣裳,笑道:“這件呢?”
“這個啊,是消息帶回京裡,夫人命府裡的繡娘們裁製,又趕在中秋前,和別的節禮一起送來的。”
“哦……”柳青蘿點點頭。
看起來,京裡那位夫人,對這位林二爺很關心呀……既然這樣,又爲什麼捨得把他一個人放在這偏僻鄉野呢……
即便身邊有僕侍環繞,終究一個親人也無。
生病的人,一個人住在離家很遠的地方,連過節也沒有一個家人來看望……說起來,林瑾玉畢竟才十八歲,在她上一世那裡,也還是個孩子呢……
這時門口簾子外面有小丫頭的聲音:“菊香姐姐,桂香姐姐,綠柳閣那裡傳膳了。”
“知道了。”菊香應一聲,便扶着柳青蘿站起來,笑道,“剛忙好就到晌午了,還沒讓姑娘多歇一會呢……”
從沐浴到保養,穿衣梳頭,她可是什麼都沒做吶,就站着躺着被倆侍女伺候,還要怎麼歇着?
柳青蘿雖然也喜歡享受,但她絕不願做這種一輩子難得出幾次大門的後宅中人。
這樣毫無自由的日子,她上輩子已經過夠了!
跟着兩個侍女離開聽風軒,穿過一條又長又細的羊腸花徑,兩邊不但有各式花草,甚至還有許多農作物。
偶爾有婦人穿梭其間,似是正在打理這些花花草草。
羊腸花徑走到盡頭,便是一片綠尾森森的竹林,繞過去,便是綠柳閣了。
俺柳青蘿上次來走過的經驗,這綠柳閣離林瑾玉的院子不遠。
應該是爲了照顧林瑾玉的身體,特意選了這處地方。
綠柳閣正和其名字一樣,清風碧水,前面有一個雅靜的池塘,周圍栽種了許多垂柳,一望便知,造這個莊子時,也是花費了許多心力的。
“姑娘來了——”門口幾個丫鬟坐在廊子下,見到柳青蘿過來,都笑着向裡面通報。
不多時,白夫人便帶着素錦迎了出來。
看到柳青蘿第一眼,白夫人便是眼前一亮,連聲稱讚,“好,這纔是真真的,有我們林家奶奶的氣度呢!”
周圍幾個丫頭都抿嘴笑。
白夫人故意發怒:“你們笑什麼?笑話我老眼昏花的,看東西不準了?”
“媽媽誤會了,我們怎麼會笑話您這個……”素錦連忙笑着解釋,“只是看姑娘年紀還小呢,若是現在就渾身都是氣度,將來長大了可怎麼辦?”
白夫人自己也笑起來,“牙尖嘴利的小蹄子,就會打趣人,還不快扶着姑娘到裡面坐!碧玉,你去找五夜問問,二爺什麼時候過來,就說姑娘早就等着了!”
後一句話,她是跟另外一個穿着綠衣的小丫頭說的。
小丫頭答應一聲,飛奔而去。
白夫人挽着柳青蘿的手,帶她走到綠柳閣裡,邊走邊笑道,“越是入秋天寒的時候,二爺的舊疾就越是難纏,早上喝了藥,我讓他在屋裡保養着呢,你可別多想啊……”
柳青蘿垂眸笑:“怎麼會呢。”
她側眸打量一眼保養得體的白夫人,心中暗道,這白夫人說是林二爺的奶孃,在這莊子裡倒像是當家主母一般。
相比較普通的下人,白夫人有體面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屋子已經擺了一張八仙桌,桌上擺了許多菜餚。
柳青蘿粗粗一掃,大部分都是她從未見過的菜式。
莊子的主人還沒來,柳青蘿也不好坐在席上,便坐在一旁的茶桌旁喝茶等候。
誰知這一喝,便是一個多時辰過去。
茶都換了好幾遭兒了,還是連林二爺的影子都看不到。
白夫人臉上的笑容,也就越來越尷尬起來。
“好姑娘,二爺想必身子一時不爽利,你再耐心的等一會。”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柳青蘿淡定到:“我知道。”
對於那位林二爺的秉性,她已經非常瞭解,就算他今天不出現,柳青蘿也絲毫不會覺得意外。
反正她事先已經和五夜說好了回去的時辰,到時無論林瑾玉出不出現,這頓飯吃不吃,她都會準時離開。
她做足了規矩,給足了面子,沒禮貌的是林瑾玉,就算她直接離開,誰也沒法把話說到她的腦袋上。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眼看着距離她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白夫人急的在屋裡轉圈圈的時候,外頭終於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二爺來了——”
外頭小丫鬟打起簾子,口中通報。
披着披風,一襲月白色錦袍,白玉束髮的林瑾玉,漫不經心的走進來。
雖然身子稍微瘦削了些,面色蒼白了一絲,但依舊是面如冠玉,瀟灑出塵。
柳青蘿見了,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怎麼好像每次兩人見面,穿的衣服,都是同色系,款式相配的?
巧合?
從林瑾玉投過來的眼神中,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因爲滿屋子的人,不是紅色就是綠色,唯有他自己和柳青蘿是一襲月白色,在衆人中,顯得扎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