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叔震驚的張着嘴,終於反應過來,忙問:“妞妞什麼時候當上知縣了?我怎麼不知道?”
柳老爺子輕蔑的看他一眼:“你除了吃酒賭錢,還知道什麼?考了十幾年連個秀才老爺都沒考上!簡直廢物!”
柳二叔:“……”
他不敢再問了。
眨眼間就從家裡的寶貝疙瘩,變成了一文不值的廢物。
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他有點承受不住啊!
“好了,都給我回去穿的齊整點,如今我們老柳家,是村裡的頭號人物了,去哪兒都不能丟了面子!”柳老頭吩咐道,“老二家的,你去做飯,吃完了全都一起到老大那裡去!”
陳氏還沉浸在這個令她震驚的消息中,聞言答應一聲,就渾渾噩噩的朝廚房裡走。
天啊,妞妞居然真的考上了!
那杜氏以後就是知縣大人的母親了啊!
她一定會住進三進三出的大宅子裡,穿的都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還會有許多婆子丫鬟伺候着……
這是陳氏夢寐以求的生活啊,她就要眼睜睜看着杜氏去過這種高貴的貴婦人生活了……
一想到那個情景,陳氏心酸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憑什麼!
杜氏那個八婆長舌婦人!
她哪點比自己強!
憑什麼她就能享受兒女福氣,吃好的,住好的,現在還飛黃騰達,成爲了貴婦人!
而她卻只能窩在這小破廚房裡,灰頭土臉的做飯!
陳氏在廚房裡越想越氣,越氣越委屈,把鍋碗瓢盆摔的霹靂吧啦響。結果粥也熬糊了,窩窩頭也沒熱透,又被柳老爺子一頓劈頭蓋臉的罵。
陳氏氣的當場就哭起來了。
然後她就想起以前的美好日子來了。
想當初大嫂和三妹在的時候,家裡家外,她連醬油瓶子倒了都不用扶一下,每天吃現成的。
哪像現在這麼苦逼?
她捏着一個窩窩頭,心裡忽然就有了個主意。
“爹,”她開口言道,“我有個主意,不知道您覺得怎麼樣?”
一家人的眼神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老頭態度有些漠然:“說吧,什麼事?”
“您看啊,雖說現在妞妞出息了,當了官,是天大的喜事。但她畢竟已經跟着大哥大嫂分出去單過了……”
啪!
老頭一拍桌子,怒道:“分家怎麼了!還不是當初你們倆鬧的!妞妞就是分出去了,那也是我老柳家的嫡親孫女!”
柳二叔也瞪了眼陳氏,不滿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初大哥一家分出去,可完全都是因爲他們。
這不成心讓老頭更加不待見他們嘛!
“是是,我也沒說不是啊,您老先別生氣。”陳氏忙解釋,“我的意思是啊,妞妞雖說是咱們家的人,可在外人看來,那就是分出去了,到底沒那麼親近了……”
老頭擡起眼皮:“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是想,不如咱們再讓大哥他們一家回來?”陳氏笑道,“說來說去呢,到底是一家子的親生骨肉,還是應該住在一起,這才顯得咱們柳家團結興旺不是?”
只要是能讓老柳家有面子的事,這老頭準得答應。
果然,聽了陳氏的話,老頭沉吟了半天,點頭道:“嗯,是這個理兒。老大一家也分出去這麼些年了,估摸他們也早就想回來了。待會去了,順便也和知縣大人說說這事。”
現在在他眼裡,大兒子一家的代言人,已經是身份尊貴的知縣大人了。
吃過早飯,老頭就領着全家人,浩浩蕩蕩的朝大兒子家裡走去。
就連大着肚子的張氏,也硬被逼着出來。
一路上去地裡幹活的村人,看到這副陣仗,都以爲柳老頭又要跑大兒子家鬧去。
村裡生活本就單調,最大的消遣也就是看東家吵架,西家打架。這一看就是有熱鬧瞧啊,好事的一傳開,就有不少人跟着去瞧熱鬧。
等柳老爺子一行人到了門口,後頭已經跟了一堆的圍觀村民。
有的甚至手裡還拿着小零嘴兒小板凳,搶個好位置,一副安安心心瞧熱鬧的架勢……
這個時候也就是大清早,青蘿纔剛剛起來,正坐在堂屋,端着碗喝粥,就聽見外面忽然鬧哄哄的。
“怎麼回事?”杜氏奇怪,“我出去瞧瞧。”
她出來看到柳老爺子後頭跟着浩浩蕩蕩的人,忙回頭去喊柳和平,“柳和平!你爹又來了,你快出來看看!”
柳和平走出來,發現連懷孕的張氏也跑來了,忙問:“是不是他四嬸哪裡不舒服?”
柳四叔搖頭,瞥了眼老頭,“是爹又來找事了!”
“你給我閉嘴!”老頭喝了一句,轉臉對着柳和平的時候,就變得慈祥了,“和平啊,咱們家的知縣大人呢?可起來了?”
柳和平回頭看看,點頭:“妞妞正在吃飯呢。”
“哦哦哦,讓知縣大人別急,我們就在這裡等着呢。”
老頭老老實實等候在院子裡,看的圍觀村民們是目瞪口呆。
祖父站着等孫女吃飯?
還真沒聽說過這種事。
柳和平被看的都不安起來,言道:“爹,還是到屋裡坐吧?”
“放肆!”老頭瞪眼,“知縣大人在用飯,我們就得等着!坐?你還想和知縣大人平起平坐?你怎麼不上天?”
柳和平:“……”
他覺得自己這個官迷爹纔是真要上天。
有老頭鎮守,屋裡吃飯的青蘿壓根不清楚外面的情況,吃完飯後,她就回屋簡單收拾了一下,直到外面傳來敲鑼的聲音,才提着東西走出來。
敲鑼聲是衙門派來迎接她的儀仗。
按規矩,知縣父母官下去巡視,都是要走相應的儀仗的。
四人擡的藍呢轎子,頭前兩個呵道衙役,舉着鑼鼓開道,後頭跟着的衙役舉着官銜牌,再然後還有四個衙役舉着“迴避”和“肅靜”等牌子,提示父母官來了,百姓迴避讓道。
這種陣仗一來,百姓自然嚇得紛紛避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縣令大人忽然來到這南橋村了。
唯有柳老爺子看到知縣儀仗,瞬間如同打了雞血,不但沒有避讓,反而昂首闊步的迎了上去。